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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四十七)悍母慈心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管九娘從來都做不來溫柔體貼的好娘親,自然管默言也做不來乖順聽話的好女兒。

    猶記得自己剛剛醒來那會,整日被自家老娘逼著修習法術,偏偏她就是個頑劣性子,自然少不得挨打,天長日久,管默言前面哭爹喊娘抱頭鼠竄,管九娘後面提著家法喊打喊殺,便成了千妖洞一道亮麗的風景。

    至今千妖洞周圍百里的小妖,但凡有調皮搗蛋不思修煉的主兒,自家老娘都會色厲內荏的吼上一句:再敢偷懶就把你送到那管家老娘的手中,看她不打斷你的腿。

    通常這一句話之後,多頑劣的孩子也會一臉的懼色,再不敢造次,由此亦可見管九娘到底有多凶悍了。

    話雖這樣說,但管默言心裡亦明白的很,其實自家老娘就是個不討喜的性格,不然以她萬年以上的修為,想要捉住她一頓好打,何須這樣大張旗鼓的滿山吆喝,也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的想嚇嚇她,希望她能有所收斂罷了。

    世人皆喜說七分,做三分,明明各自皆留有餘地,表面功夫卻要做得盡善盡美,斷不會讓旁人說出一絲錯處來。

    而自家老娘偏生就是個犯傻之人,凡事一分也懶得說,背地裡卻掏心掏肺的做了個十層十,被人誤會了連解釋一句都不肯,憑白惹了罵名也只當是耳畔風,連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明明每天管默言睡了之後,她都會坐在床邊呆呆的看上很久才捨得離開,可轉過天來。她便又變回了那個凶巴巴的悍母,管默言稍有忤逆,定然又要提著家法漫山遍野的去追殺一通。

    久而久之,被管默言摸透了她這紙老虎的性子。便越發的玩世不恭起來,且她身後還有管家上下老小數人做靠山,管九娘明裡打她不得。暗裡手段卻多著呢!

    於是這家裡一大一小兩隻狐狸,整日裡鬥智鬥勇唇槍舌劍,倒也趣味橫生其樂融融。

    管九娘年少時也曾恣意輕狂過,不然也生不出這以後的許多事端來,管默言身為管九娘的女兒,自然遺傳了她這桀驁不羈的性子,便是連她那一身的痞氣。也全是拜管九娘所賜。

    可見孟子岳飛之流,皆是幸而有了個好母親,若是不幸遇見了管九娘,怕是這世間又要平白多生出兩個登徒子了。

    管默言雖然表面做出乖順模樣,心中卻是一百個不樂意的。且不說這個掛名的父親從未對自己盡過一日為人父的責任,單看他提起自家老娘時的神色,哪裡有半點愛戀的模樣,單就是這一點,管默言就絕對不能接受他。

    若是依著往日,母女倆這多半年沒見,必然有說不盡的話頭,可是今日管九娘卻格外的沉默寡言,管默言暗自皺眉的打量了自家老娘多次。總隱隱覺得老娘鬱鬱寡歡的模樣,定然是與那個臨淵脫不了干係的。

    別看平日裡管默言總跟管九娘沒大沒小的鬥嘴耍皮,但若是誰敢給她家老娘半點委屈受,她絕對會讓那人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中。

    生身父親是什麼?管默言根本不屑一顧,她此生只有一個老娘,根本沒什麼父親。若不是情勢比人強,她豈會喚他半句?

    縱然嘴上叫得再尊敬,嘴角處也總噙著一抹諷刺的淺笑,父親大人嗎?呵呵!他配嗎?

    不願讓自家老娘跟著擔心,管默言遂笑道:

    「娘可休要再蹙著眉頭了,你這般模樣,看起來竟比外婆還要年長幾歲呢。」

    「你這死丫頭,想討打是不是?」

    管九娘終是被管默言這嬉皮笑臉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雖然心中仍免不了愁緒百轉,但臉上倒是顯出幾分笑意來了。

    「還真讓娘給說著了,女兒這離家數月,最懷念不過的便是老娘的巴掌了,這有日子沒挨老娘修理,還真有點週身不適的意思。」

    管默言原本也是懷著逗笑自家老娘的心思,這會見管九娘被自己氣得笑罵著揮出手來,她亦只是愁眉苦臉的一味討饒,卻並不曾閃躲,只盼著老娘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心情也會好上一些。

    母女倆又接著斗了半刻的嘴後,才方方坐下身來平心靜氣的聊起了別後的種種經歷,管默言自是淨揀些有驚無險的趣事來說,便是說到了真正危險的地方,也儘是一語帶過,不加贅述。

    自己養的女兒是個什麼秉性,管九娘怎麼可能不知道,打小她便是受了一丁點的委屈,都會跑到她面前來哭述一番,可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她卻又跟個鋸嘴葫蘆似的,半點風聲都不會吐露。

    要說她這又彆扭又不討喜的性子,倒是同她這當娘的像了個十成十,管九娘始終只是含著笑的聽著,偶爾也會插嘴問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有些事既然女兒自己不想說,她即便問了也是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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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倆又絮絮叨叨的聊了大半晌,眼見著管默言有些露出疲態了,管九娘才依依不捨的起身離開。

    管默言這陣子虛耗太甚,一直沒有時間好好休養,之前在妖界時又因為無法控制自身的魔性,所以身子幾乎已經被掏空了,一時半刻肯定無法恢復體力。

    管九娘前腳剛走,管默言臉上那原本洋溢的笑意便立時收拾得乾乾淨淨,自己剛剛確實沒完全跟娘說實話,可娘也未見得就同自己說了實話。

    依著娘的說法,臨淵如今已經與她重修舊好,兩人破鏡重圓鶼鰈情深得更是如同蜜裡調油,因為她太過心憂自己女兒的安危,他便隨著她一同尋到了妖界來。

    這理由乍一聽起來貌似還有些道理,可若是細細揣摩起來,便顯得漏洞百出了。

    且先不說臨淵對她這所謂的女兒沒有半點親近之意,但凡他對自家老娘還有幾分深情,也不會封了娘的五音和神識,不讓其與自己相認,他這般防備的樣子,分明就是怕管九娘會伺機逃跑。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露出一絲瞭然的冷笑,娘會這樣費盡心機的編故事來安撫自己,必是先前答應了臨淵的什麼條件,所以臨淵才會這般好心的將其送回了千妖洞。

    她的傻娘親啊!她真當她是要犧牲自己老娘的幸福而苟且偷生的不孝女嗎?若真是那樣的話,她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父親大人嗎?

    提起這個陌生的稱呼,管默言唯有冷然一笑,既然我身上流動著與您相同的血液,那麼若我不能做到冷酷無情,豈不是辜負了您的期望。

    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後,管默言始終緊繃著的情緒瞬間斷裂,黑暗如期而至,疲憊的雙眼再無力支撐,管默言只覺得手腳綿軟無力至極,眨眼間已然癱軟在了凝碧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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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默言再次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花執念那張妖孽般的笑臉,見管默言終於悠悠醒來,花執念原本籠著重重愁緒的眼眸,瞬時便迸射出萬道流光溢彩來。

    「夫人,你終於醒了。」

    因為有了妖界的前車之鑒,花執念再不敢像上次那樣狠狠的將管默言擁入懷中,只是瞪著一雙無比閃亮的丹鳳眼,殷切的目光火辣辣的掃遍了管默言的每一寸肌膚。

    管默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覺得手腳皆是軟趴趴得使不出半點力氣來,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花執念立刻心領神會的伸手將其扶起身來靠進了自己的懷中。

    細心的為她掖好錦被後,花執念才空出一隻手來,將桌上早就準備好的熱茶端到了管默言的唇邊。

    管默言本就懶得連手指頭都不願動,現下正好就著花執念的手啜飲起來,接連飲了三大杯茶水後,才略略止住了喉間的乾澀。

    幾杯水下肚後,管默言終於漸漸有了幾分力氣,只是背後的胸膛太過溫暖,她實在捨不得離開,索性慵懶懶的側過頭來,在他寬闊的胸口輕輕的蹭了蹭,才沙啞著開口問道:

    「我這是睡了多久?」

    「夫人可真是貪睡啊!你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可憐為夫擔憂得寢食難安輾轉反側,已經接連三天沒有合眼了。」

    花執念頗有怨念的瞪了管默言一眼還不算,可憐兮兮的抱怨完畢之後,還捏著她的下頜,迫著她與自己對視。

    管默言原本還有些哭笑不得的望著花執念這孩子氣的模樣,可是真的對上他那雙赤紅如小白兔的眼眸時,著實是狠狠的心疼了一下子。

    眼見著管默言已經流露出十足的憐惜愧疚之情,花執念立時見好就收是換上了另一張無謂的笑臉。

    「夫人莫要擔心,為夫不過就是想著能多換來些夫人的憐惜,才故意為之,做不得數的。」

    花執念不解釋還好,他越是解釋,管默言的眉頭便蹙得越緊,好話說盡,賠盡了小心,直弄得他手足無措得幾乎滿頭大汗了,管默言才終於破涕為笑。(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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