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妖族歷代傳下來的規矩,言兒自莫敢不從,只是言兒尚且年幼無知,還望月長老能從中指點一二。」
管默言如此恭順的態度,顯然是取悅了月長老的,只見他腆著如同即將臨產一般的大肚子,搖頭晃腦道:
「此舉並非微臣故意為難,即便是先王,也是遵照著這個規矩走過來的,按照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欲立王必先立威,首先要由四大長老各派一人來與儲君對決,四局全勝者方有資格坐上王位。」
月長老此言倒也非虛,妖界確實有這麼個不成文的規矩,於之前數任妖王而言,這本是理所應當的過程,只可惜於平時不學無術的管默言來說,這所謂的不為難便成了不懷好意的算計了。
「如此,言兒就聽憑月長老安排了。」
管默言聞罷輕笑一聲,便整個人都慵懶懶的靠在了座椅上,只見她綿軟的腰姿肆意伸展,單臂支撐在額側,臉上晦暗不明的神情,讓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
本以為管默言聽得這所謂的規矩之後會膽怯的退縮,誰知她竟然還敢迎戰,月長老微微瞇著小小的眼睛,探尋的目光如刀鋒般的劃過管默言的臉頰,片刻後,才陰測測笑道:
「既然如此,那麼微臣就得罪了」
裝模作樣的客氣了一番之後,月長老遂轉身高聲喚道:
「麟兒,此次就由你來領教儲君的法力了,只是單純的法術交流而已,可千萬別真傷了言兒。」
「是!父親大人。」
隨著一聲低沉渾厚的應答聲,原本站於月長老身後的月麟順勢上前一步。躬身向著管默言的方向遙遙一拜,也不等管默言出聲免禮。他已自行起身,退一步站於月長老的身後。
管默言不以為意的循聲望去,只見他身高九尺,寬肩猿臂,五官深邃,英挺如雕,一襲黑色錦袍加身,更顯其威武雄壯,氣勢逼人。
早前管默言其實也是見過月麟的,似乎兩人還同桌吃過幾次飯。只是年代久遠。再加上原本對他便沒有什麼興趣,是以印象淡薄得很。
在管默言暗自打量著月麟的時候,月麟也在暗暗打量著管默言,與管默言的貴人多忘事不同,月麟對管默言的印象可謂是已經深刻到入木三分。
側帽風流之時。因為是月長老唯一的兒子,且又資質奇佳,月麟自是心高氣傲得很,同族女子主動投懷送抱的大有人在,可他卻偏偏對管默言這個不學無術的小狐狸精青眼有加。
但他做夢都想不到的是,這只連媚術都學不會的小狐狸精,竟然還敢跟他拿喬的當眾拒絕了他,如此奇恥大辱,讓他怎能不印象深刻?
現如今。月麟法術與修為皆已不可同日而語,放眼整個妖界,堪與其匹敵的對手屈指可數,眼看著昔日拒絕自己的女人就坐在高台之上,這種心情實在難以形容。
因為要比試法術,所以管默言便從善如流的隨著眾人一同趕赴至月華鼎。月華鼎位於浮屠殿西北角,整體建築呈碗狀,金為石,玉為階,中間凹陷且一馬平川,此為鬥場,四周鑄有百尺高台,用以瞭望戰況。
鬥場中,管默言負臂而立,素色長裙逶迤曳地,一頭烏髮隨風輕舞飛揚,絲絲縷縷的遮住了大半邊臉頰。
不遠處,月麟與其遙遙相對,一雙黑眸一瞬不瞬的緊盯著管默言的臉,彷彿要將她生生的拆吃入腹一般,其實他只是與她慪著一口氣而已,只要管默言能知難而退的主動放棄王位,他自然不會真的傷了她。
「言兒,你一點都沒變。」還是曾經那張傾國傾城的麗顏,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她越加的令他心動了。
大戰當前,月麟卻突然說出這樣煽情的話,實在有些不合時宜,但在月麟的眼中,如今勝負早已既定,比或者不比,並沒有什麼區別。
「月公子,請容言兒好心給你提個醒,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一層不變的,總是懷揣著曾經那些既定的認知去看事情,可是會吃虧的哦!」
怎麼說也是年少時的玩伴,雖然無甚印象,但情誼多少還是有一些的,若是可以選擇,其實管默言並不想拿他開刀,怪只怪他偏偏有了月長老那麼個差勁的老爹吧。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那麼就請賜教吧!」
月麟並非多言之人,該敘的舊既然已經敘完,那麼便再無話可說了。
管默言習慣性的屈指揉了揉眉心,略一思忖才道:
「賜教不敢當,念在五百年前的一飯之誼,今日我便讓你三招吧。」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漫說是月長老有些啼笑皆非管默言竟如此不自量力,就連始終一言未發的花長老也面呈驚異之色,再望向管默言的眸光中,免不了便更深邃了幾分。
月麟年紀雖輕,在妖界卻是早已威名遠播,向來鮮有對手的他,何時受過這等輕視,此刻他一張菱角分明的俊臉,早已是陰沉如墨染了。
「好,那麼月麟便領教了。」
士可殺不可辱,尤其是被心儀的女子輕視,月麟再好的修為也頓時破了功,揮手一把抽出伏羲劍,月麟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直接擺劍便向著管默言刺去。
眼見著月麟頃刻間便欺近了自己的身體,管默言旋身揮袖為盾,竟是硬生生的格開了他的劍鋒,沒想到自己素來最引以為傲的寶劍,竟然連件素袍都割不開,月麟眼眸中的怒火頓時又炙熱了三分。
撤一步抽回劍身,月麟反手揮劍,風馳電掣般的橫砍向管默言不盈一握的腰身,被管默言輕巧扭身閃過之後,他暗暗提起一口氣,手腕扣動翻轉如電,只見青光乍現,凜冽的劍鋒已經從管默言的頭頂直直劈下。
之前因為怕真的傷到管默言,月麟並未施展全力,可這最後一招他卻是使了全力的,管默言只守不攻他尚且都傷不了她,若是她一旦反擊起來,他如何抵抗得了?
伏羲劍劍身未至,劍氣卻以成刃,管默言腰似三月垂楊柳,柔軟如棉,隨著劍身的劈下,她猛的向後彎腰,騰挪側身,腳下步伐靈動如脫兔,平地躍起旋轉數周之後,才輕飄飄似一片落葉般的飄至地面。
「月公子,三招已過,現下還請贖言兒無狀了。」
管默言唇畔那抹輕笑,深深的刺激到了月麟的神經,他真的是被氣瘋了,以至於他甚至忘記了思考,管默言早已非他當年認識的那個一無是處的小妖精了。
見月麟不等自己說完話便已然揮劍向自己刺來,管默言的嘴角不自覺的便勾起了一絲蔑笑,小傢伙,這就動怒了嗎?還真是同你的老子一樣沉不住氣啊!
管默言正暗自思忖間,月麟的劍尖卻以逼至身前,眼見著劍身透身而過,眾人皆是大驚失色,先前見管默言輕易便躲開了月麟的三劍,還以為她是在外面習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法術,如今見她竟硬生的受了月麟這一劍,頓時便炸了鍋般的議論紛紛起來。
「小默姐姐。」看台之上,蓮兒已經坐不住了,見她驚慌失措的起身欲衝下台,管三郎淡笑著按下了她的肩膀。
「蓮兒別動,看著便好。」
「可是小默姐姐她——」
「相信她,這種小人物傷不了她的。」
蓮兒關己則亂,卻忘了當初管默言隻身救她出仙界的颯爽英姿,管三郎心中卻是有數的,如今管默言身上暗藏的法力已是深不可測,一個月麟還傷她不得。
見管三郎氣定神閒得完全不為所動,蓮兒也只得將信將疑的坐回身子,再向另一邊看去,見花執念同九兒皆是神色一派自得,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鬥場中,月麟仍維持著剛剛一劍刺下去的姿勢未動,對於管默言的束手就擒,他本人比任何人都更難以置信,怎麼都無法想像,自己真的就這樣一劍刺穿了管默言的心臟。
突然,全場寂靜如籟,似乎連空氣都隨之凝固成冰,月麟只覺得脊背後一陣寒氣逼人,然而他卻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也動不得。
眼前,管默言的身體越來越淡,最後竟化成片片殘影消散於風中,月麟震驚得睜大眼睛,整個人都彷彿被抽了魂似得傻在了當場。
身後,管默言未持一刃,只是兩手垂立的站在那裡,然而此時勝負已分,她手中有沒有兵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怎麼可能?」
看台之上,月長老震驚著霍然起身,因為太過失神,甚至連自己撞翻了茶壺都沒有察覺,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若說管默言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修出分身,他尚可以理解,但這分明就不是分身,而是殘影。
試問要有多麼快的速度,才可以在離開之後,仍留在原地一道甚至足矣迷惑住所有人的殘影,到底是什麼樣的奇遇,才令管默言一夕之間便擁有了如此恐怖的修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