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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護法見到言兒,似乎很驚訝的樣子,莫不是言兒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除了風護法管九娘不在場之外,花雪月三大護法皆已在列,管默言的突然到來確實給了眾人一個驚喜,當然驚顯然是多於喜的,而她那與以往迥然不同的倨傲與漠然,那猶如脫胎換骨般的王者氣勢,更是讓眾人皆是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到底還是千仞雪最先反應過來,只見他上前一步,深深伏地身子,拱手道:
「王上一路風塵僕僕而來,臣等未曾遠迎,還望王上贖罪。」
贖罪?管默言心中冷笑,這幫老狐狸她還識不清嗎?只怕除了千仞雪是真心希望她繼任王位,其他二人皆是各懷鬼胎了吧!
「諸位都以為我會直接跑掉吧?不過可惜,怕要讓諸位失望了呢!」
管默言雖然沒有直接應下千仞雪的稱呼,卻也生生的受了他這一拜,前世管默言本就是萬人敬仰的儲君,人可以遺忘很多東西,但那種長久以來磨礪出的氣勢卻是很難遺忘的。
管默言的這一席話倒是道出了眾人的心聲,正所謂英雄也怕撞上老街坊,她也算是他們幾個護法看著長大的娃娃,曾經的那些個丟人現眼的『英勇事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誰又能想到。曾經那個貪玩成性,又好色又不成材的墮妖,竟然會蛻變成今日這風采卓然到讓人不敢直視的模樣。
這——是要逆天了嗎?
見坐下幾大長老皆是漲紅了一張老臉,管默言只是淺淺一笑。便向後靠向椅背,半瞇著一雙鳳眸,淡然的睥睨著腳下的眾人。
在管默言回到浮屠殿之前。眾護法才接到消息,萬沒想到管三郎竟然會真的接管默言回來,人的既定印象是很難改變的,許是管默言不學無術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以至於眾人皆難以相信她竟然敢回來繼任王位。
雖然血羽離開之前曾殷殷囑托,令管默言繼承其王位,但三大護法的意見卻是不一而終。且尤以月護法的反對呼聲最大,
之前我們曾說過,月護法有個很成器的兒子,謀略修為也確是同輩之翹楚,妖王退位。月護法自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兒子身上,然而他萬想不到的是,血羽竟然會將王位傳給管默言那個扶不起的阿斗,這讓他如何甘心?
大殿之下,除了千仞雪垂眉順眼得居於一隅,花長老及月長老身後皆是林立著各自的勢力,管默言鳳眸微垂,冷冷的掃視著眾人。
身後花執念及九兒好似兩大金剛,兩人抱臂而立。一個酷絕淡漠,眉目冷厲,週身都彷彿裹著萬年寒霜,一個陰柔絕美,一雙桃花眼不笑也似笑,半斂半垂的鳳眸。含著冰雪初融般的魅惑,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同樣讓人心生敬畏到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蓮兒隨著管三郎站著千仞雪的身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蓄滿擔憂,任誰都能看得出,管默言這個妖王的位置實在是岌岌可危,內憂外患,風雨飄搖,想要坐穩這個位置,怕是要費些心思了。
「臣不敢隨意猜測王上的意圖,只盼王上能早日繼承大統,平復戰亂。」
千仞雪仍是伏低著身子,態度恭敬而虔誠。
在血羽即將離開妖界之前,曾特意召見過他,千仞雪的祖上乃是妖界的先知,所以很多事情他總能先一步窺探天機。
那一夜,血羽只說了兩句話。
——替本王幫她!
——別讓她難過!
別人不知道血羽與管默言前世的糾纏,千仞雪卻是知道的,對於這個磐石一般的男人,他感觸良多,可又無法評定他的對錯。
或愛或恨,是情還是債?誰又能分得清楚呢?饒是他早已看破了天機又如何?即使明知道最後會萬劫不復,他還不是一頭陷下去情海翻騰得無法自拔。
明明深愛,卻仍然要去狠心傷害,誰能知曉那一道道割在愛人身上的傷痕,就如同是插在自己心頭的利刃,鮮血淋漓卻又永不癒合,疼極似萬箭穿心,又只能隱而不發,那是不能言說的痛,千仞雪自己身在其中,自知苦不堪言,也唯有親自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與被心愛的人恨之入骨相比,被心愛的人徹底遺忘,卻像是一種凌遲之痛,就彷彿是一隻隻小蟲在不斷的啃食這自己的骨肉,在每一個午夜夢迴時,乍然驚醒,愣忪片刻後便是一陣狠似一陣的噬心之痛。
千仞雪沒有權利去評定血羽的對錯,情愛之事原本也沒有既定的對與錯,只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拋開血羽恍若的托孤叮囑,管默言既是管九娘的女兒,他自然會不遺餘力的去輔佐。
年少時他遵先祖遺命,曾做出過很多傷害甚至是企圖虐殺管默言的事,可是隨著歲月的堆積,他越來越看清一件事,那就是天命不可違。
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既然是上天既定的命運,那麼無論他們怎樣去阻撓,都是於事無補的,或許唯一能改變她命運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了吧!
管默言淡淡掃了千仞雪一眼,忽而抬手虛虛將他扶起身來。
千仞雪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自己猛的托起,他愕然的抬起下頜,定定的望著座上的管默言,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管默言竟然已經強成了這個樣子,即便他及他的先祖在她的身上下了重重的封印,仍是無法徹底封住她全部的力量。
無盡的失落在千仞雪的眸中一閃而過,這便是先知的悲哀,明明早已知道,卻仍是無可奈何,即便是耗盡了全部的心血,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發生發展,這種空乏的寂寥,無人可知。
扶起千仞雪之後,管默言才斜斜靠向椅背,勾著唇角淺笑道:
「早日繼承大統嗎?雪長老的好意言兒定會謹記在心,只是恐怕其他人不是這般心思了罷?是不是啊?月長老!」
「臣不敢!」
月長老雖是嘴裡說著不敢,眼中的不遜卻昭然若揭,他沒有看到管默言剛剛虛空中扶起千仞雪的一幕,即便是看到了,也只會覺得那不過是彫蟲小技,因為在他的心中,管默言永遠是那個一學法術就困到頻頻點頭,需要管九娘提著雞毛撣子滿山追打的小妖精。
「哦?真的不敢嗎?可是言兒卻總覺得月長老好似有話說的樣子呢!」
管默言蹙眉冷笑,修長的手指頭輕輕的敲擊著身側的扶手,眼眸中的神色諱莫如深,如忽明忽暗的燭火倒映在牆上的影子,虛虛實實得讓人無法撲捉。
見月長老似是面有隱忍之色,管默言索性粲然笑道:
「月長老是長輩,請但說無妨,言兒洗耳恭聽便是。」
見管默言竟然明顯對自己放低了姿態,月長老不自覺的便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到底是個小丫頭片子,雖然剛剛氣勢挺唬人的,但畢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的虛有其表罷了。
思及此,月長老不覺上前一步,說話聲音也大上了許多。
「請贖微臣直言,妖界向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萬妖之王必定力克群妖,狹路相逢勝者為王,想要坐上這個位置,單靠運氣恐怕難以服眾。」
月長老的一席話,可謂是大逆不道至極,說到底不過是欺管默言根基未穩,無人依靠罷了。
風花雪月四大長老,名為為妖王勞心勞力,實則也擁有各自的勢力,就如同管九娘身後的青丘一族,其他三位長老亦有各自代表的派別。
聽完月長老一席如此挑釁的話,管默言不怒反笑,看似根本未將月長老的不恭放在心上一般。
「既然是妖族的規矩,言兒莫敢不從,只是言兒年幼無知,還望月長老能指點一二。」
管默言如此恭順的態度,顯然是取悅了月長老了,只見他腆著如鼓一般的大肚子,搖頭晃腦道:
「並未微臣故意為難,即便是先王,也是從這個規矩裡過來的,這規矩就是由四大長老各派一人與妖王對決,四局全勝者方有資格坐上王位。」
「如此,就聽憑月長老安排了。」
管默言慵懶懶的靠向後座,臉上無謂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本以為管默言聽得這所謂的規矩之後會膽怯的退縮,誰知她竟然還敢迎戰,月長老瞇著小小的眼睛,刀鋒一般的劃過管默言的臉,片刻,才陰測測道:
「既然如此,那麼微臣就得罪了」
裝模作樣的客氣了一番之後,月長老便轉身喚道:
「麟兒,只是法術交流而已,千萬別傷了言兒。」
「是!」月麟答應一聲,旋即上前一步,立在了大殿之中。
只見他身高九尺,寬肩猿臂,五官深邃,英挺如雕,一襲黑色錦袍加身,更顯其威武雄壯,氣勢逼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