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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敦煌 28、金雀釵,紅粉面 文 / 回回蘇

    28、金雀釵,紅粉面

    大婚。雖然這是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經定下的日子,但是卻在心中總以為那個日子尚在杳遠的未來,及至這個日子忽如一夜春風般來到了眼前,才驀然發覺,原來這一年中經歷過太多的事情,才會讓這一年過得如此迅即……

    秘色揚抬眸望身邊的「艾山」,一抹羞紅不由得飛上臉頰……

    雖然,按照中原漢人的規矩,大婚前夜,新郎新娘是不可共處一室的,可是他們兩個卻將偌大的天地變成了小小的斗室,只有彼此相依相伴,天為衾綢,大漠為床笫,共同度過了昨晚那奇妙的一夜,共同迎來今早的朝陽……

    雖然這已經於禮不合,但是秘色心中卻湧滿了隱秘的幸福。因為她理解「艾山」這樣做的理由。

    雖然他自己不說,但是秘色也知道,他這是在用自己默默的行動,向她昭告自己的心,向她做著盡其所能的補償……

    雖然大婚之日,真正能與君王交拜天地的只有正宮的可敦,但是畢竟同一日,身為側妃的于闐長公主胡姬也會被悄然送入宮中。

    身為側妃,胡姬她無法享受到與秘色同等的待遇,不能與「艾山」交拜天地,不能鄭重其事地嫁入宮中,只能乘一台紅呢小轎經後宮角門入內……這對於胡姬這般的女子,的確已經是一種屈辱了呢。

    所以,秘色知道,無論出於國與國之間關係的考慮,還是從私下的情分著想,「艾山」很可能都會把洞房花燭夜讓給胡姬……畢竟,秘色與「艾山」早已經是多年的夫妻,更是已經有了霽月,所以這個形式上的洞房花燭夜完全可以作為一種補償、一個禮物送給胡姬……

    但是,「艾山」又捨不得秘色受委屈,所以他寧願違反禮節,將這一切提前了一晚……

    他是想告訴秘色,自己寧願違反千百年來的禮節,寧願不遵守身為王者的謹慎,也要給秘色一個優先的夜晚,將自己完整的愛,留給秘色……

    雖然,想到「艾山」將與胡姬的洞房花燭,秘色便會心痛得難以抑制,但是一想到昨夜的一切,一想到「艾山」極盡珍惜的溫柔繾綣,秘色終於漸漸學會了麻痺自己,學會了讓自己去接受眼前的現實。

    ……

    按說,大婚之日,吉時到來、跪拜天地之前,「艾山」與秘色依然是不應該相見的……但是「艾山」卻無賴地蹭到了秘色的房中不肯離開。他口中最好的托辭是,他要按照中原漢人的禮節來穿戴,可是卻看什麼都不瞭解、不順眼,必須要讓秘色替她解釋清楚才行。

    秘色無奈地看著眼前的「艾山」,大紅雲錦緙絲團龍長袍在身,將俊美如絕世美玉的他,映襯得更加面比花嬌。他湛藍的眸子在一片燦爛的大紅之中,顯得格外幽深,宛如無底的古潭,將秘色一徑吸入,再難逃開。

    秘色仰首望著他眉間那一抹愈益清晰的嫣紅。隨著他面上傷口的逐漸復原,各處傷口均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服色,只有那裡,那一抹胭脂遲遲不退,竟似玉山站在眼前。

    秘色心下暗笑,都說雙生子必然要一模一樣,但是之前的艾山與玉山,雖然面容身量完全相同,卻偏生在玉山的眉間有一抹天生的胭脂記,打破了兩個人身份之間的神秘——如今倒好,艾山這一次的失足墜崖,滿面傷痕痊癒後,反倒留下了這胭脂色的傷痕,這下子終於在老天有意無意的幫助下,讓兩個人之間唯一的區分符號也消失了……

    艾山,玉山,如果他們兩個同時站在自己的眼前,恐怕連自己都已經難以分清了呢……更何況,艾山也說過啊,他們兩個從幼年起就經常玩兒身份互換的遊戲,彼此已經極為擅長去模仿對方的言行細節;再加上兩個人都是這般絕世聰穎之人,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刻意冒充對方,這世間除了他們自己本身之外,還有誰人能夠看得出,分得清啊?

    ……

    見秘色呆呆地望著自己,眸子中溢滿迷惘,玉山不知怎地,心下猛然一晃!

    經過了昨夜,玉山不但沒有對秘色有篤定的把握,反而心下更加淒惶,更為緊張……那曾經渴望了多年的夢啊,一朝實現,讓你不由不愣怔間心生懷疑——眼前的一切,手中的擁有,真的都是真實發生的嗎?真的不會只是一個幻影?真的——不會在眨眼之間一切蒸發不見嗎?

    秘色眸中的迷惘讓玉山害怕,彷彿秘色雖然近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卻忽然間彷彿乍然飄遠,觸不到,攏不住……

    玉山急切地握住秘色的手臂,「秘色,你——在生我的氣,是嗎?」

    秘色恍然回神,悠然輕笑,「沒有啊……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們今日大婚呢,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玉山皺眉,將面頰湊近秘色的頰邊,「是不是——我昨夜,違了你們中原人的規矩,所以你不開心了?或者——是我昨晚,太讓你勞累了?」話音未落,玉山自己也早已經面頰飛紅,昨夜的一切,彷彿悠悠狂潮陣陣湧來。

    秘色羞澀,卻真的不敢將身子的酸痛告訴給他聽……只能低低垂著臻首,含笑不語。

    玉山心下又是惶急,「要不然——秘色,你是生氣我要納璃兒為側妃之事?我傷了你的心,是不是?」

    聽得「艾山」如此說,秘色方如夢初醒,「對了,此時胡姬應該已經被抬入了宮中來,你該去看看才是……」

    玉山微微皺眉,輕輕搖頭,「今天是我們的大婚,我想陪著你,哪兒都不去。」

    秘色心下柔柔一蕩,卻依然推著「艾山」,「去吧……她畢竟是于闐的長公主,屈居側妃已經是怠慢了她……」

    玉山猶豫了片刻,終於轉身,卻在邁步的同時反手扣住了秘色的手腕,「好,我去看她,但是卻一定要跟你一起!我不想離開你,一刻都不捨得……」

    ……

    秘色微微遲疑,看時辰已近,略有躊躇。

    玉山微笑,將唇貼上秘色的耳畔,「穿上嫁衣再同去吧,好嗎?」

    秘色面上騰地一紅。她是想將自己身著嫁衣的模樣,在交拜天地之時方展現在「艾山」面前的,卻沒想到他此時便有這般的要求。

    秘色紅著雙頰,閃爍著嬌媚的眸子,「這樣……於禮不合啊……不如你去看胡姬,我這邊穿上嫁衣,過會子吉時到了,你自然能夠看見,好嗎?」

    玉山望著秘色嬌羞的神色,心底重重地蕩漾,情不自禁箍住秘色的腰身,嗓音瘖啞著說,「不……秘色,我不要那麼晚才看到你為我披上嫁衣的模樣……我不要在那些侍女大臣們之後才見到你的美麗……我要第一個見到,我要獨享你的嬌羞!」

    「而且……」,玉山將自己湛藍的眸子定定對上秘色,「我要親手為我的小妻子披上蓋頭……親手藏住你的一生,再——親手展開你的一生……」

    秘色的心,酥軟一蕩,再無法堅定起信念來拒絕,再無法躲開他無邊瀲灩的深情……

    ……

    兩情繾綣之間,忽聽得門外有人來報,說前去驛館迎接胡姬的人馬已經歸來,卻——沒有接到胡姬的人,只從陪同胡姬的于闐人手中接到了一封信。

    玉山從稟報人手中接過那封信,剛想打開,卻訝異地看到了信封紙上寫著「秘色親啟」。

    秘色也是一愣,從玉山手中接過那封信,緩緩展開——「秘色,對不起,我的到來,一定給你的大婚,帶來了許多的失望和傷痛吧?

    我知道,雖然你不說,但是你會在心底裡埋怨我和他……

    埋怨我,沒有錯,因為我確實是一直在心底裡戀慕於他,甚至一直想著將他的心從你的身邊奪走……所以,秘色,你怨我,我沒話可說……

    只是,對他,你卻不該心有怨懟……我不知道在你的生命裡,有過幾個男人曾經愛過你;但是我卻可以肯定,這個世上,再不會有誰,會比他,更愛你……

    愛的極致是什麼?或許有人會說,愛到極致就是為了心愛的人不惜放棄自己的性命!可是,秘色,我要告訴你,不是的。

    愛到極致,他不會為了你放棄生命,他會努力地活著,努力地讓自己強大,努力地在無人的暗影裡幫你和你身邊的人掃清一切可能的危險和障礙……然後,看著你與別人,鶼鰈情深,恩愛纏綿……

    放棄性命,其實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可是這般的生不如死,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更為痛苦的是,他的活著反而就是為了保護你與別人的幸福!……

    秘色,你不知道,你從來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福。

    你從來都不知道,你險些錯失了什麼;你又——即將得到什麼……

    我說的,你都懂嗎?

    我走了,秘色……經過一夜的沉思,我終於決定放手。因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永遠不可能得到他一個凝眸,永遠不可能,得到他一絲的情感。所以,我走了,從此退出你們的生命,從此只在遠方,默默為你們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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