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少年一段風流事
明日，便是大婚了。
回鶻上下早已經是一片張燈結綵。千古寂寂的大漠，亙久幽幽的蒼穹，一剎那間彷彿都被這沖天的喜氣點亮，再不寂寥，再無空曠，處處飄飛著紅色的喜氣，就連縷縷的微風彷彿都藏著深深的笑意。
秘色坐在房間裡，望著菱花鏡之中的自己，雙眸水霧氤氳，頰邊緋紅點點。
雖然已經與艾山相伴多年，雖然早已經有了霽月在身旁，可是秘色仍然壓抑不住地緊張和喜悅。
菱花鏡中倒映出朱漆描金鳳頭衣架之上高掛的大紅嫁衣，鳳冠霞帔，點翠流金。秘色不由得回身，望進那一身殷紅中，想像著明日穿上它的樣子……
會不會是那最嬌羞的新娘？
會不會是那最艷麗的雲霓？
會不會惹來艾山癡迷的目光？
會不會——惹來艾山如狂的情潮？……
艾山，艾山，我終於要正式成為你的妻，在上天的護佑之下，在萬民的目光之中，在回鶻祖先的見證之下，正正式式走入你的生命，走入回鶻的史冊……
……
正出神間，忽地窗欞吹進一股輕柔的微風，力道和角度剛好，無奈的紅燭只得輕輕搖晃了幾下便悠然熄滅。
秘色一愣，正想起身去關窗，忽聽得窗欞之上叩叩出聲，「艾山」的嗓音悠然穿了進來，「秘色，來……」
秘色翹起腳尖打開窗欞，望向月光之下一襲素袍的「艾山」，靜靜地笑，「好，你等我，我這就來。」
「艾山」輕笑，「你要去哪裡？」
秘色詫異著，「難道你要我從窗子出去？可是，太高了啊……」
「艾山」站在清朗的月光下，靜靜地笑，「有我……」說著握住了秘色的手，強健的雙臂將秘色凌空抱起，裙袂輕彈窗欞，轉眼間便從室內的幽暗之中，飛旋到了銀色的月光之下。
……
出得窗來，「艾山」卻不急著將秘色放下，依舊抱著她的腰肢，將她高高地擎上半空，藉著星月的光輝，仰望著她。
秘色輕笑，「喂，放我下來啊……」今夜的「艾山」並未如同往日一般穿黑色的絲袍，而是換過了一身素白的錦緞，正與星月同輝，幽幽清光熠熠華彩，彷彿月光中的神祇，又宛如夜色中的清蓮。
一絲絲的驚艷，也帶來一絲絲的陌生，隨之而起一絲絲的心動。
恍若人間初識，恍若輪迴重見。
一眼已是情鐘，一瞬早已萬年……
「艾山」癡迷地望著月色星輝之中的秘色，雙眸如水，頰帶紅羞，潤澤的櫻唇柔光點點，藏不住的窘意嬌憨嫵媚……
秘色又是輕喚，「放我下來啦……」
「艾山」仰著頭，輕輕搖首，「不放，我真想一輩子就這樣看著你，一輩子不放手……」
秘色大窘，「好啦……待會兒被侍衛們看到，以為進了刺客……」
「艾山」輕笑，「怕什麼？我抱著我的小妻子，誰管得著？」說著他又是深深一笑，「我等不及明天了，我等不及讓你成為我的小妻子……」
秘色窘得，連耳朵都要發燒起來，攢起雙拳輕輕砸向「艾山」的肩膀，「放我下來啦……」
……
秘色的羞澀，讓「艾山」流連不已，卻也捨不得讓秘色繼續臉紅下去，只好鬆開手，讓秘色沿著他的身體，滑落下來。
本來以為這樣會讓秘色更安穩地著地，可是秘色剛剛沿著他的身體滑下，「艾山」已經開始後悔了——那份身體廝磨的感覺，儘管短得只有一瞬，儘管隔著層層的意料，依然輕易點燃了他心底狂如巨潮的火焰！
當秘色終於安然落地，雖然只有轉眼一瞬，但是兩個人竟然都已經微微地氣喘起來，秘色更是低低垂下粉頸，不敢抬頭望向「艾山」。
月光如水，星輝如鑽，「艾山」的心底，無邊的柔情瀲灩而起。
或許是因為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或許是此時月色天光惑人心神，或許是渴望的心終於無法壓抑，或許是——這一刻本來就該早已到來……
「艾山」沙啞著嗓子輕喚，「秘色，抬起頭來……」
秘色猶豫著，柔柔抬頭，剛想開口詢問何事，卻已然被「艾山」重重覆住了雙唇！
……
正在此時，忽聽得有侍衛低低的呼喝，「誰！」
秘色連忙從「艾山」懷中掙脫出來，緊張得幾乎忘記了自己是這個國家、這個宮廷的主人。「艾山」擁住秘色的緊張，輕輕笑著，湛藍的眸子滿是揶揄。
「艾山」擁住秘色輕輕向花影深處一跳，躲過了侍衛走來的方向，一低頭，再次噙住秘色的唇瓣。
秘色羞得無地自容，低低說，「我們進去吧……」
「艾山」輕笑，「傻女……你忘記了，按照你們中原漢人的禮儀，新婚前夜的男女是不可以共處一室的？如果不是為了尊重你們的習俗，我又何必這般辛苦地在這裡對你……」
秘色又是大窘，「可是，這樣，不行……」
……
月上中天，人約夜色。「艾山」忽地一笑，「走，我們去山頂賞月！」
秘色輕笑，微微頷首。
今夜的「艾山」格外地快樂，像個直率莽撞的孩子。他的開心從身體中向外噴發而出，任誰都感受得到，任誰都會被輕易感染。秘色自然該是最為開心的那個人，因為她知道「艾山」的快樂正是來自於自己，來自於明日迎娶自己的大婚……
莽莽沙山，瑩瑩光暈，「艾山」與秘色相對而坐，共同仰首望向蒼穹之中的那輪圓月。
秘色將指尖輕輕撫上「艾山」的面頰，「艾山，你臉上的傷終於慢慢地好了啊……上天保佑，真的沒有落下太多的疤痕……呵呵，看你眉間這個傷口啊，就是它落了隱隱的疤痕，竟然好像玉山的那枚胭脂記，在月光之下看來，格外妖嬈呢……」
……
秘色本來說得並無心，卻沒想到竟然惹得「艾山」頂頂地愣怔許久……
秘色輕笑，用手在「艾山」面前晃過，「艾山，艾山……怎麼了，在想玉山了嗎？」
「艾山」黯然垂首……秘色一聲「玉山」喊得他心魂皆顫！
他多麼希望能在這樣的夜晚，他多麼希望能在大婚的前夜，聽到秘色輕喊自己的名字啊！
玉山終於忍不住自己心下的激動，一把將秘色擁入懷中，喃喃地說，「秘色，你叫玉山時候的聲音真好聽，多叫幾次給我聽，行嗎？」
秘色心疼地捧起「艾山」的面頰，她以為是艾山太久沒有聽到有人叫出玉山的名字，而對自己的弟弟心生思念了……
月色如水，瀲灩於秘色的臉頰，她如花輕笑，柔柔地輕啟朱唇，「玉山，玉山，玉山……」
如潮情愫撲天襲來！玉山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激動，再也無法抗拒自己的名字從秘色唇齒之間柔曼吐出的誘惑，他緊緊將秘色按入自己的懷中，重重喘息著將秘色壓入夜色中的大漠！
……
月如銀盤，靜靜朗光。
夜如黑綢，柔柔流淌。
激情如潮的兩個人在無人的大漠中渾然忘我。
只聽得見彼此低低的輕吟，只看得見緊緊交纏的四肢……
有風輕輕吹來，揚起細碎的沙粒，一抹輕雲隱隱遮住月色，將一抹暗影投射到了無人的大漠……
視乎，那抹暗影竟然是一個人形，幽暗之中似乎有一抹玄黑的衣袂閃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