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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綠腰 10、桃花馬上石榴裙 文 / 回回蘇

    10、桃花馬上石榴裙

    入得宮廷樂坊以來,兩個大「頭目」——萬歲爺李存勖和樂坊管事敬新磨好像一致得了失憶症,約好了一般地似乎完全忘記了宮裡剛剛來了一位名滿洛京的綠腰舞孃,竟然誰都沒有提出要看綠腰舞孃舞上一曲。

    樂坊中的伶人們都暗自嘲笑著秘色與胡姬,說什麼她們不安分地呆在洛京市井之中表演,偏要想方設法攀高枝兒入皇宮,本想著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卻沒想到壓根兒就被皇上和敬大人給忘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秘色與胡姬,倒是也未以為意。想怎麼猜,就讓他們去猜好了;如果能讓他們從自己身上找到一種扭曲的優越感,倒也算是娛己娛人了一把,不失為在這宮廷岳樂坊中的一種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畢竟——能夠讓李存勖和敬新磨暫時忘記,能夠不用登台表演,那麼其實這更是秘色心底的希冀。不用擔心自己與胡姬身份對調的秘密被揭穿,也更因此可以免除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一切並非向秘色所希冀的那般,一直靜靜地繼續下去。兩日之後,後唐皇帝李存勖組織了一場內宮中的馬球比賽,點名便要綠腰舞孃與她的侍女參加!

    歷來,能夠有幸被皇上欽點參加內宮馬球賽的,不是得寵的嬪妃,便是皇家公主,或者是外戚、命婦。即便伶人在後唐朝堂上下擁有特殊的地位,但是再特殊也特殊不過皇家貴胄去,所以這個賽事一直以來未曾聽說有伶人參與。

    如果說讓「正牌」的綠腰舞孃胡姬參加馬球比賽,倒也有情可原;可是萬歲爺他更是特地下旨要讓「一直跟在綠腰舞孃身邊的那個侍女」參加,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秘色暗下塞給了傳旨的小宦官一錠銀子,小宦官嘴巴一咧,露出了兩顆小虎牙,「萬歲爺前兒問了問,問宮裡都有哪些伶人、侍女的愛穿綠色的裙子。大家數來數去,穿綠色裙子最多的可不就是綠腰姑娘還有姐姐你了嗎!」

    李存勖在尋找愛穿綠色裙子的女子?難道是那夜的緣故?

    李存勖找她作甚?難道——難道那因為李存勖曾經發誓在古蘭的忌日再不殺人,於是便要挪到今日將自己殺掉滅口嗎?!

    ……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想要逃避早已來不及,更何況那種危險性的存在只有一半的可能呢!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了後唐,費盡思量地成功混入了後唐的宮廷,怎麼可以為了這麼一點理論上衍生出來的危險,而放棄之前的一切,落得個前功盡棄呢!

    秘色心下給了自己答案:縱然可能涉險,也要將之前的計劃執行下去。艾山和霽月還在遙遠的西域高昌等待自己回去,拼卻了相思之苦離開他們為的就是要救出沈家之人,如果一切這般輕易地放棄,如何交待這一份分隔兩地的心傷?!——定然要讓這份相思之苦付出得值得,就算為了這份相思之苦也要為整件事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秘色為了與李存勖那夜的印象截然區別開,今日更是特意選了一件榴紅的襦裙,收腰、小袖,剪裁隨身。一頭青絲向上翻捲,梳了個墮馬髻(一種頭髮總起,歪向一邊的髮髻,是唐時流行的一種髮髻樣式)。發前更是加戴了一羽「透額羅」,堪堪遮住自己的面貌,既能幫助遮擋馬匹奔跑激起的塵土,又能夠一定程度上掩住自己的五官。

    望著秘色身著榴裙,艷若桃李的樣子,胡姬一笑,「秘色,這是我頭一回兒看見你穿紅色的衣裳呢。真好看,恁得個人比花嬌!」

    秘色面上一紅,「不知怎的,素日裡也是極愛紅色的,可就是捨不得上身。總覺著這紅色的衣裳合該是最美的嫁衣,一生只得一次,便應該把紅色之中的嬌艷統統留給新婚之時……」

    胡姬掩口輕笑,「快了……此番從後唐回去高昌,亦都護的一年守孝之期便將屆滿,到時亦都護便可正是冊封於你,終將給你一場無比風光的大婚呢!」

    ……

    胡姬此言一出,秘色便癡了。

    幾乎忘了,自己與艾山還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只是被他強硬地拉到地上,如一對平民的小夫妻一般,捻土成香,對天遙拜……自從生下了霽月之後,秘色更是早已經進入了「艾山妻子」的角色,幾乎忘了自己其實還算得上是一個待嫁的新嫁娘啊……

    秘色仰眸望向高昌的方向,心思悠悠,「艾山……真的好期盼,真的不敢憧憬,當天地一片紅雲,你我相對而拜之時,會是何樣的一段模樣……從來穿著綠色的我,從來隱身黑色的你,那一刻終於都要敞開自己投身紅色,就像你我怦然的心,就像你我奔湧的血,只為彼此衣紅裝,只為彼此著深情吧?……」

    胡姬望住秘色,又是一笑,「好啦,現在可不是想念亦都護的時候。接下來的這場馬球賽,我預感絕不僅僅是一場馬球賽,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奇異的事情呢。秘色,你我都要小心應對。我不希望你出事,這是我對少主用性命做出的承諾,你懂嗎?」

    秘色正色回眸,定定凝視胡姬,再一次為那位神秘的少主,湧起了滿腔的疑問。

    少主,李冰涵——他端的為何這般鄭重其事地要求胡姬確保自己的安全,甚至不惜讓胡姬做出性命的承諾?不過是為了一個可能的政治合作夥伴,或者僅僅是為了一個摯友的親人,便值得他這般做嗎?

    ……

    秘色與胡姬跟著那傳旨的小宦官走入巨大的馬球場時,兩個人都不由得愣住了。本以為這場內宮的馬球賽,只不過是一幫女子打球給皇上自己來看,頂多觀眾中也就是再加入數位嬪妃、太后之類內宮命婦而已,卻沒想到,馬球場四圍的高搭看台上,竟然裡三層外三層坐滿了朝中的大臣!

    甚至每位大臣還都帶來了自己的家眷,霎時間整個馬球場在正午烈日的泱泱光輝中,更是一波一波湧起人聲的浪濤,席捲著馬匹踏起的煙塵,擾攘著遮蔽住了半邊的天空!

    馬球是當年大唐皇室最為喜愛的運動,唐高祖、唐太宗、唐玄宗以至唐代的各位皇帝,各個都是馬球的好手。這都是因為大唐皇室,本身就有胡人的血統(李淵的母親,以及太宗的長孫皇后,都是胡人),所以格外喜愛養馬,更愛胡服騎射,所以皇室中的每個皇子皇孫,甚至各位嬪妃、公主,個個都會騎馬,所以才讓馬球運動在宮廷中興盛了起來。這樣一來,朝中大臣,乃至一般的百姓,全都倣傚宮中的時尚,個個學習馬球,民間賽會不止,使得這項運動在大唐成為了上下一致的愛好。

    而李存勖,從當初建國伊始便處心積慮地打著恢復大唐的旗號。那麼這般興盛於大唐的馬球運動,自然也被李存勖完完整整地照搬照抄了過來。不但月月循例要舉辦內宮的馬球賽,更是嚴格要求宮廷中的每個人,上至嬪妃,下至宮女,人人上馬皆可揮桿擊球!

    好在,胡姬本身是胡人,善於騎馬;而秘色這些年來在西域生活,也無意中學會了不錯的馬技,於是便也毫不忸怩地直接翻身上馬,握緊自己手中的球桿,瞄準了皇帝李存勖手中那顆拴滿了錦繡的綵球!

    ……

    秘色望著李存勖的同時,更是悄悄打量起球場中所有鞍座馬上參與球賽的女子。這些女子中,有一個最為引人注目。只見她身穿鮮綠的襦裙,寬大的裙擺之上壓著金絲繡滿了斑斕的綵鳳,那裙子在俯仰之間,映著金色的陽光,竟然呈現出不同的色彩!

    秘色心下一驚,聞聽得宮中有一種最為奢華的織法,便是將孔雀的羽毛一絲絲劈開,絞入絲線,織成布料。由於孔雀羽毛的特質,便使得那布料在陽光下放射出七彩的光華,甚至在朝光和背光的時候亦不盡相同!這種織物,因為其取材的嚴格,織工的繁瑣,而異常奢靡,幾乎成了皇家專用的禁臠,尋常百姓家就是不吃不喝忙十年都買不起一條這樣的織物織成的裙子……

    這布料在民間被傳為「孔雀紗」,大多數人只是耳聞,終其一生也沒有機緣得見。如今秘色沒想到自己真的親眼看到了這神奇而又奢靡的孔雀紗,不由得多看了那個穿著這裙子的女子幾眼。

    那女子在整個馬球賽隊的最前面,最為靠近李存勖的看台。只見她仰首望著李存勖,明媚而甜美地笑,彷彿她相信,李存勖的眼光只投射在她一個人身上,而她如此這般地盛裝出場,也只是為了李存勖一個人……

    也是啊,能夠穿著這樣一條孔雀紗製成的襦裙來打馬球,怎麼可能不自信,自己是整個場中,數百人眼中的焦點所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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