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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高昌 37、夜聽胡笳折楊柳 文 / 回回蘇

    37、夜聽胡笳折楊柳

    就在秘色沿著寺院的圍牆,流連在那些佛教壁畫之中時,艾山已經帶著侍衛來到一僻靜的所在,一整之前與秘色的柔色,面容嚴肅地問侍衛,「到底怎麼回事?」

    那侍衛捧上一把紅纓匕首,匕首旁躺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有醒目的刀痕,顯然這紙條是從匕首上卸下來的。

    艾山連忙展開紙條一看究竟,「沙州、瓜州內亂。張議潮之孫張承奉自立『西漢金山國』,自號『金山白衣天子』。金山國為打通東西通道,如今已經蓄謀西攻高昌,萬望早做防範!」

    艾山一愣,回身問那侍衛,「這字條中所提到的張議潮,是否便是當年那力敗吐蕃、名震敦煌的張議潮?敦煌歸義軍便是他一手創立和領導的吧?」

    侍衛點頭稱是。

    艾山湛藍的眸子深深地瞇了起來……敦煌,正是自己夢寐以求之地。即便沒有今日所謂金山國的蓄意攻擊,有朝一日他也想將敦煌納入囊中!

    既然,今日有了這個口實,那自己便正好一逞宿願了……

    ……

    侍衛看艾山沉吟不語著,又緩緩地補上一句,「剛剛,與玉山剔隱交好的那位沙陀少主李冰涵派人來報,說後唐皇帝李存勖已經御駕親征,親自率軍開始進攻契丹,以告慰他父親李克用的『三箭遺言』……」

    艾山聞言一震,喃喃著說,「後唐終於進攻契丹了……這樣,倒是正好給了我們喘息之機,可以集中力量對付金山國,拿下敦煌!」

    那侍衛點頭,「亦都護,若想拿下敦煌,此時正是絕佳的時機!」

    艾山心裡湧動起點點的快樂:「秘色,或許待得我們的孩子出生之時,我便可以帶著你們去敦煌參拜莫高窟,便可以帶你們去看「沙嶺晴鳴」與「月泉曉徹」了(註:這兩處即是指敦煌八景之一的鳴沙山與月牙湖)。我要把西域最美的風光帶你們看遍,我要把西域最美的明珠奉獻在你的手邊……敦煌,這便是我送給我們第一個孩子,同時也是送給你的禮物!」

    ……

    回到宮中,艾山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大遼觀察使陸吟,以便探知契丹此時國內的情形。

    聽得艾山問及,陸吟幽幽歎息,「後唐選擇這個時間進攻契丹,並非全無理由。近來契丹國內生亂,八大部的首領竟然聯合起來想要架空大遼國皇帝陛下。後唐認定,這個時機一定是契丹國內君臣背離、人心不穩之時,所以才會在這個時間選擇進攻……」

    艾山微微皺眉,和煦地問道,「那麼,陸將軍你的家眷留在契丹國內,是否方便?如果需要的話,回鶻隨時歡迎陸將軍的家眷到來……」

    陸吟聞言,心驀地一疼——家眷啊……這是多麼陌生的一個詞彙,可是卻已經真真實實地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啊……計算一下日子,距離米馨兒臨盆已經不遠了呢,就算自己再想逃避,也不能再延宕在高昌城內了……

    陸吟向艾山施禮道,「多謝王上的關懷。米馨兒乃是契丹的公主,又是契丹的薩滿奧姑,以她的心性推論,定然不會在家國之難之時獨善其身……」

    艾山點頭。在黠戛斯後宮之時,他與米馨兒有過一面之識。那個女子面容上的沉靜,眼神中的光芒,都讓艾山知道,她定然是一個柔中藏剛的女子。

    見艾山沉默不語,陸吟躬身又是一禮,「王上,其實陸某今日來也是向王上辭行而來……雖然生為漢人,但是畢竟已經落根於契丹,值此家國之難之際,陸某理應歸國報效……另外,米馨兒即將臨盆,身為人父,陸某定要守護在畔……」

    艾山聞言,定定望住陸吟。他敏感地聽出陸吟並沒有說「身為人夫」,而只是說了「身為人父」……艾山心下湧起同情的悲憫,可以想到,陸吟的心其實從來都沒有放在米馨兒身上過吧……

    艾山點頭,「陸將軍,那今晚我與秘色為你餞行!」

    陸吟眸中恍然輕閃,連忙推辭,「王上,不必了……您有軍國要務,秘色又有孕在身……」

    陸吟其實更想說的是——我又哪裡敢見秘色啊……見了她,我該如何能捨得離去?如何能甘心回到米馨兒的身邊!

    艾山望著陸吟的眸子,坦誠地說,「陸將軍……我一直都知道你對秘色的心。我知道來回鶻這麼久以來,你一直都不肯單獨見她,是為了尊重我,是為了幫秘色避嫌……其實你心如我心,我從來不曾對你有過一絲的嫌忌……去見見秘色吧,否則你這般走了,秘色一定會傷心……」

    陸吟不由黯然……是啊,這一走山高水遠;這一走,不知何時年月才能再見……

    如果不見見秘色,如果不讓她安心,那麼豈不是給懷著身孕的她,又添一樁心傷?

    陸吟躬身施禮,「是……那陸某今晚準時入宮……」

    ……

    望著陸吟的背影,漸漸消失於門外,艾山一招手,已經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從窗口躍入。

    那黑影跪拜在地,聲音低沉而又清晰地說,「啟稟王上,契丹內亂之出,實有詭異。本來大遼國之建立,早已經統一了契丹八部,成為統一的皇權制國家。皇位也由契丹曾經的推舉制而改為皇家世襲制。可是不知怎的,此番耶律阿保機竟然惹怒了滿朝的群臣,八部的首領們都嚷嚷著想要重新恢復可汗推舉制,另立皇帝呢!」

    艾山湛藍的眸子一瞇,「那麼現在的局勢有何進展?」

    那黑衣人沉吟了一下,接著說,「更為詭異的是,歷來手腕強硬的耶律阿保機,這次竟然沒有以同樣強硬的手段來鎮壓群臣的異心,而是以退為進,主動提出要把原來統治契丹八部的權力重新交還給八部的首領,而自己只繼續沿用著皇帝的名號,另外他只要求獨領一部漢人……」

    艾山一愣!這還是天縱神武、運籌帷幄的耶律億嗎?他怎會這般地隱忍,這般地委曲求全?

    大遼國是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啊,他怎麼捨得扔開手中的皇權?!

    ……

    從艾山的書房走出來,陸吟的耳畔還迴盪著剛剛艾山最後問到的一個問題,「大遼國剛剛建立不久,正是舉國上下萬眾一心之時,怎地會平空起了內亂?」

    陸吟幽幽一歎,「艾山啊,你該讓我如何回答你?難道我能告訴你,這一切,都是耶律億為了秘色嗎?」

    「耶律嫣然的死,果然成了大遼國內主戰派的最佳出師之名,其實耶律億他並非沒有吞併回鶻、控制整個西域的野心……只是他知道秘色懷有身孕了啊……他怕秘色在這個時候遭遇傷害,於是拼盡個人的力量,在朝堂之上一人反駁滿堂朝臣啊!不想卻因此激起八部首領的不滿,甚至開始懷疑耶律億的能力,於是釀成了這場嘩變啊……」

    「江山在耶律億的生命中該是多麼地重要啊,而如今早已登上皇帝寶座的他,竟然能夠為了秘色,已經成為一個孕婦的秘色,渾然不顧自己好不容易抓在了掌中的一切!艾山……這些,我該怎麼對你說?我只能裝作不知,將你搪塞過去。」

    「不是我不相信你對秘色的愛,實在是我不想讓秘色遭遇到來自於你的,哪怕一點點的疑慮啊……」

    ……

    望著艾山沉默不語,那黑衣人又施一禮,「王上,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小人告退了……」

    艾山凝望著黑衣人,湛藍的眸子波光連閃,「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今天我依然要問你一聲: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不斷將契丹的國情通報給我?是誰指派你這麼做的?你又是如何突破了我宮中的防範而自由來去?」

    黑色的面罩下,那黑衣人微微一笑,望著艾山,「王上……那麼小人便也只能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回答您同樣的答案:我只是個無名的小人物。通報契丹國情是為了回鶻的安全考量。是少主指派我這麼做的。突破防衛,呵呵,彫蟲小技不足掛齒……」

    艾山皺眉,追著問,「那你們的少主,到底是誰?」

    黑衣人本已躍上了窗欞,卻因了艾山的問話而微微停頓,「少主說,到了讓您知道的時機,自然會將一切告知。之前,還請王上耐心等待……」

    艾山默然望著那黑色的身影躍出窗欞,消失在一片花影樹蔭之中,心下不由得攏上一層迷濛的霧靄……

    少主到底是誰?

    難道,真的——是他?

    可是又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

    他的身子……怎麼可能會征服和指揮得了這些異能之士?

    自己的推斷——到底是哪裡錯了?到底是哪裡無法連接成環?

    難道,他那裡,曾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裡,偷偷發生過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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