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今宵風月知誰共
幽幽月夜,紅綃帳暖。
翠色衫子的女子,長髮如雲;黑色絲袍的男子,藍眸璀璨。
鶯啼。
艾山努力地隱忍著,一滴滴汗,熱熱地滴在秘色的肌膚之上,惹來陣陣輕顫。秘色那絲滑的皮膚、如絲的媚眼、嬌潤的紅唇、繾綣的四肢,早已經將艾山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如果不是忌憚到秘色腹中的胎兒,艾山哪裡還會隱忍得這般痛苦!
更為難得的是,素日裡向來矜持的秘色,許是受孕導致了身子的變化,這些時日來,變得格外嫵媚動人,身子越發軟白細膩,凹凸的曲線更加嫩滑豐滿。秘色的心思也似乎終於食髓知味,已經偶爾會主動地挑起艾山的熱情,直到將艾山逼到懸崖邊緣,才會嬌笑著撤離……
艾山越來越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深深地沉入了秘色編織而成的情網中,無法自拔,更——不願自拔。
得妻若此,作為一個男人,還能有什麼更高的奢求?
只是遺憾——遺憾這未來的十個月中,只能忍受心念的折磨,明明眼前「一枝紅艷露凝香」,自己卻只能「坐看青竹變瓊枝」……
……
今夜,又是這般……本來艾山只想著輕輕擁住秘色,一夜好夢,卻不想竟然被秘色輕易撩撥而起,她的媚眼,她靈巧的手指……都讓艾山瘋狂,都讓艾山止不住地想要跨越雷池!
艾山拚命地想要找一些旁的話題來引開秘色的注意力,否則,自己真的快要被這個纏磨人的小東西弄瘋了,呵呵……
望著床邊矮几上的藥碗,艾山抓住秘色的雙手問,「這溫補的方子,還在喝麼?」
秘色羞紅著臉頰,不捨纏綿地回望,身子兀自緊貼住艾山,柔聲輕語,「嗯,還在喝呢,每晚都是喝了藥才睡下的……太醫說我身子寒,這溫補的方子,孕前可以幫助調理身子,受了孕之後亦有安胎之功……」
艾山仔細地望著秘色,「我聽說,你們漢人的草藥中,有一些是極為敏感的藥材。平時是極好的補藥,可是對於受孕的女子,則很可能會有極壞的可能,就好像麝香,據說聞之會讓胎兒滑產……」
秘色微微輕喘著,「嗯,是的……可是這方子想來斷無差池吧?畢竟宮內的太醫們都是經驗老道的老醫生了,他們自然曉得那些藥材的避忌吧。」
艾山皺眉,「是啊,那些太醫自然應該省得……只是,只是我擔心宮中有他人會動手腳……」
秘色聞言,身子寒寒一凜,之前頭腦中的迷惘一掃而空,從艾山的懷中坐正了身子,「你是說,耶律嫣然?」
艾山未答,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許多的事情,秘色並不知曉,所以她可能無法體會自己此時心下的擔憂……
一個女人,被人奪走心中所愛,已經瀕於瘋狂;更何況情敵腹中有喜,那麼她豈不是會更為難忍!
更何況,更何況——艾山的腦海中又閃現出了那個美如天使的孩子——烏雲特勒……
…………
翌日一早,下了早朝,艾山便將醫政單獨傳至書房。
望著鬚髮皆白的醫政,艾山先是面上一紅,「醫政大人,此處並無外人,還請醫政大人不用拘囿於君臣之禮,只當本都護看做自家的兒郎吧……」
醫政一愣,自然不敢輕慢,依然一揖到地,「微臣不敢……但凡亦都護有用得到微臣的地方,還請王上直言。」
艾山的面色又是一紅,捂著臉頰,側對著醫政,「我是想問,那個——女子有孕期間,是否還可以,是否還可以……」
醫政偷望一眼艾山,暗暗一笑,卻不敢造次,值得很辛苦地憋住笑意,「都護問的是,女子有孕期間,是否還可以行房事……對嗎?」
艾山的臉,騰地又是燃燒了起來,卻還要強自保持著身份,沉穩地回答,「正是此事。」
醫政裝作嚴肅地微微皺眉,「女子有孕,應以頤養為善,為胎兒計,微臣竊希望穩妥為上啊……」醫政說著偷偷抬起頭望了望艾山,見艾山深深地鎖住了眉頭,遂繼續說,「不過……尚有轉圜的餘地……」
艾山的眸子一亮,旋過身來問醫政,「快說來聽!」
醫政又是狠狠地壓住心頭的笑意,「女子懷胎,期分三段,為早、中、晚也……早期,胎尚未穩,不宜行房;晚期,即將臨盆,不宜行房;但是中期,身體狀況穩定之時,可以適當溫存……」
「只是……」醫政抬頭又望了望艾山,「只是要——顛鸞倒鳳,並且男子要格外矜持,切不可深入,一切萬以情感撫慰為佳,不可過求身體之放縱……」
困難地說完了這些,醫政是大汗淋漓啊。這個話,說得輕了不得要領,說得透了又嫌輕狂。偏偏這又是每一個太醫都可能遇到的「考驗」,只是不知道自己剛剛這考試是否合格了呢……
……
艾山微微地摀住臉頰,臉上已經是一片火燒火燎的紅。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會有更加不好啟齒的話問出,這臉就更是熱得無法忍耐了。
「醫政大人,您說這婦人的心念,在受孕後,是該靜止,還是更為活躍啊?」一想到秘色夜夜那柔媚入骨的情態,艾山的身子都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太醫的汗也下來了,這個話問得實在是有夠直白了,「那個,王上……婦人的心念,在剛剛受孕之時,的確是會隨著身體狀況的改變而有所活躍的……其實婦人的內心又會很矛盾,一方面真的是心念燒灼,另一方面卻又擔心胎兒的安危,所以就更需要男子的柔情撫慰……」
艾山輕輕舒了一口氣,看來秘色的反應還算是正常的,原來那方子並無異常啊……
艾山平靜著內心的紊亂,告訴醫政,「好,多謝大人了,您可徑去了……」
醫政也慌亂地擦了擦汗,心想終於熬過去了……
醫政退身向外離開,腦子裡還回想著艾山之前的這幾個問題,忽地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讓醫政的心忽悠一寒,登時便呆立在了當場!
……
艾山見醫政非但沒有離去,反倒站在那裡呆呆發愣,臉色不佳。
艾山敏感地一驚,忙問醫政,「醫政大人,是否還有什麼話要對本都護講?」
醫政施禮,「王上,微臣也只是妄斷,不敢直言擾亂聖聽。」
艾山皺眉,「直言無妨,恕你無罪。」
醫政輕顫,「王上,您還記得王妃她有次喝了藥之後口吐鮮血之事吧?那次正是微臣前來診治……」
艾山湛藍的眸子猛然一瞇,「難道,是那藥裡有毒?!」
醫政連忙搖頭,「非也,非也……那方子本身無毒,只是——微臣從那方子裡發現了催情之物……當時微臣以為是王上與王妃求子心切,用了些許那物兒本也的確可以奏效,所以微臣就沒有稟報王上……」
艾山湛藍的眸子裡籠起黑色的霧靄,「你是說,現在那藥中仍然還留有催情之物,所以王妃她才可能出現異樣?……」
醫政微微點頭,「其實那催情之物本身毫無毒性,只是如果用的時候不對,或者劑量稍有偏差,可就是催命之物了啊……」
艾山一凜,忙說,「你親自驗那藥來看!」
艾山手頭便有幾副事先配好的藥材,方便秘色每日煎熬服用,於是醫政立即就開始了查驗……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醫政自己也沒有想到,那藥材中的催情之物,所用之劑量,完全不會危及性命!
……
醫政喃喃,「既有催情之物,又不會危及性命,難道純粹只是為了增進情致?」
艾山凝神冥思,忽地一震!
雖然不致危及性命,但是卻將這催情之物用在秘色的孕期,用在她可能心念稍盛的時候,那麼秘色自然無法抵抗藥力,自然會本能地求歡……而自己,又是無法拒絕,甚至每一次都會傾盡全力……這樣,說不定哪一天,說不定哪一次,便會在激情混沌之際,給秘色造成絕大的傷害!
而首當其衝的,則必是秘色腹中的胎兒!
原來——他們不但是要加害秘色,更要對那胎兒下手啊……
只要胎兒有了三長兩短,秘色勢必大受打擊,而自己又必然會傷心焦慮……真是一箭三雕的絕妙好計啊……
用心何其歹毒!
謀劃何其周密!
艾山陰森揚聲,「將為王妃擬定藥房的張太醫,給我綁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