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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高昌 20、便是無情也斷腸 文 / 回回蘇

    20、便是無情也斷腸

    艾山終於決定要正式將秘色迎入後宮,除了因為正妻的名分已經給了太和公主而無法收回,一個男人能夠為一個女人做的,艾山都一一想到周全。

    奇怪的是,就連一直對此事堅拒不允的耶律嫣然,竟然也在朝堂之上未置一詞。儘管未置一詞的意思是,她依然沒有表示同意,可是另一方面卻也說明她並未反對。

    既然朝堂之上唯一可能與亦都護相抗衡的大可敦都沒有阻撓,那麼對於這件亦然都護的家裡事,群臣們自然也不好置喙,於是這件事便一路暢行地成了事實。

    只待艾山為烏介可汗戴孝一年期滿,艾山便可正式迎娶秘色入門,正式給秘色一個妻子的名分。

    儘管,那個日子還有遙遙的一年時光,但是所有的人已經都知道了秘色的身份,知道了秘色在艾山的心中的無與倫比的地位。所以朝堂上下、宮城內外,已然早一年將所有能給予王妃的待遇,都已經給了秘色。

    就連,陪同著李冰涵前來高昌道謝的玉山,都被艾山直接要求,「待會兒去後面見了秘色,你要改口叫嫂嫂咯……」

    ……

    玉山聞言一愣,一股含量從足底直竄頭頂,就像被人兜頭潑下一盆冷水,在這號稱「火州」的高昌,竟然讓玉山頓有徹骨寒涼之感。

    本來,他不必親自陪著李冰涵來高昌的。畢竟,以他的身體狀況,沒有人捨得讓他旅途勞頓。此來,其實是玉山自己主動提出的,為的——不過是能夠遠遠地看一眼秘色,看到她在高昌一切安好。

    哪怕不能近在身邊,至少可以遙遙地望她一眼,而不是再在無數個夜晚,空空望著幽深的夜色,在記憶中努力搜尋她的音容。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憑著雙生子之間的心靈感應,玉山完全可以感知到,艾山一定會給秘色一個名分,不會讓秘色委屈地只作為一個宮奴,留在他的身邊,可是當這一切真的發生在眼前,玉山仍是不免心下驚痛,彷彿整顆心都被摘走,只剩下空空的胸膛,在瑟瑟的冷風中兀自地疼……

    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剛剛重新見到秘色,剛剛用自己成年人的身份第一次見到秘色,剛剛——剛剛慶幸自己終於有機會站在秘色身畔……可是一切,卻已經這般迅即地改變了……

    不過,這麼說,對秘色似乎又是不公平的……秘色與艾山之間的情愫糾纏,早在三年多以前已經種下,算到今日已經將近四年了啊……將秘色從一個十九歲的姑娘,等成了二十二歲的少婦啊……一個女人的青春能有幾年,這般珍貴而美好的四年又有幾回?所以,甚至應該說,艾山已經耽誤了秘色太久,艾山已經讓秘色等待了太久啊……難道還能讓秘色繼續等待下去,難道還能讓秘色繼續在無涯的等待中,黃了青春?

    所以,自己是應該為艾山和秘色開心的才對啊……不是早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嗎,只要能夠親眼看到秘色獲得幸福,即便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自己也會誠心實意地為她高興,並且會拼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幫助秘色保護住自己的幸福?!

    ……

    步入後宮去見女眷,李冰涵自然不便隨行,於是向艾山與玉山告退,自去館驛休息,不提。

    艾山與玉山同行的路上,艾山不無疑慮地問玉山,「這沙陀的少主李冰涵,雖然只是李存勖的父親李克用的養子,但是畢竟從小在李家長大,又正式過繼了的……我看你與他過從甚密,會不會多有不便?畢竟沙陀與回鶻之間早有宿仇,而未來又是那般地難測……」

    玉山但笑不語,手邊沒有紙筆,不方便回答,於是只將右手緩緩貼上自己的左胸,鄭重地給艾山看,告訴艾山「放心,自己心裡都有數」。

    艾山悠悠點頭。隨之又像想起來什麼一般,低頭望向雙手忙著驅動輪椅的玉山,「我與秘色從黠戛斯歸來的路上,遇到幾件奇怪的事兒。所有的古怪都圍繞著一個神秘的『少主』,據說他是一位白衣的少年,義薄雲天,魅力超然,手下延攬了許多能人異士……又恰好這位李冰涵正是被人稱作『少主』的……難道說,彼少主正是次少主?」

    明明,艾山是詢問著玉山,可是他的臉上卻似乎毫無詢問之色,反倒是帶著一絲篤定與玩味,似乎根本不指望從玉山那裡得到滿意的回答……

    也是啊,這樣江湖的事件,對於身體不良於行的玉山而言,當然是毫不沾邊的啊,就算他與李冰涵交好,可是換了任何人也不會將自己這般隱秘而又江湖的事情告訴給玉山聽啊……

    況且,現在身邊又沒有紙筆,就算玉山知道一二,此時此地又如何來回答艾山呢?所以倒也難怪艾山一臉的篤定和並不期望得到答案的表情了吧……

    ……

    果然,玉山只是淡淡地笑著,湛藍的眸子波光連閃,眉間的一點殷紅牽動人心。

    這般絕美的笑容,這般溫潤如絕世美玉的男子,這般纖柔無害的笑容……任誰都不忍繼續追問下去,任誰都不忍稍有一點懷疑的吧,何況身邊是自己雙胞同生的哥哥,那個寧肯自己被黠戛斯可汗莫倫思羞辱,也要捨命保護住自己的哥哥……所以,不會有人為難玉山,更不會有人懷疑玉山的沉默是刻意為之。

    只是,作為雙生兄弟而言,其實有些事本不必問出口的,一個人的心思轉動,另一個人幾乎同時便能猜到大概,更何況這兩個都是絕世美貌、絕世聰慧之人呢?一點點蛛絲馬跡,見到了便已經有了接近終點的線索,所以有些事問了,其實不是為了那個答案,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對方:你的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

    來到後宮,卻沒有在艾山的寢宮裡找到秘色的影子——自從秘色從北庭回到高昌,艾山就一直沒有給秘色正式安排過獨屬於她的寢宮,只讓秘色與他一同起居,夜夜不離。

    艾山想了一下,微微一笑,順手推起玉山的輪椅,就像這十幾年中的無數次,推著玉山向御花園走去。

    果然,還沒有走進御花園的門,已經聽見了秘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艾山不禁放慢了腳步,玉山更是難以自抑地心下砰通而跳。這一瞬間,兩兄弟的心幾乎是同樣的思緒——那扇輕掩的門扉裡,不僅僅是滿園春色、滿目花開,更有自己此生的夢想啊,她便是自己生命中全部的色彩和美好……

    ……

    秘色正在花園中採花兒。

    因為事先知道玉山會來,難掩心中莫名的悸動,於是想去花園採些花兒來,既是消磨掉等待的時光,又能夠藉以平復自己悸動如兔的心跳,不讓心中的異樣,擾亂了自己剛剛平靜下來的心。

    一年後,自己就將成為艾山名正言順的妻了啊,就算沒有那個正妻的名號,但是秘色也知道自己在艾山心中會是那個唯一的妻子。

    甚至,現在已經是他的妻了啊……朝堂上下,宮城內外,所有的人都已經將自己放在了那個位置上,艾山每日的個同出同進更是向世人昭告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無與倫比。

    這多年來的等待,終於要變為現實;這多年來的顛簸,終於要重歸平靜。自己此時所應該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一年後那個日子的到來;歲月靜好,心情安寧,終於要抵達幸福的彼岸了,不是麼?

    所以,再不能放縱自己的心,任意狂亂;縱然曾經有過那麼迷亂的一夜之夢,不過已經杳遠,就讓它隨風飄散,再也不要肆意來擾亂自己的心房了吧……

    更何況,他們是雙生的兄弟啊……

    其實,猜想,玉山也該是如此期待的吧……

    從此她是他的嫂嫂,他是她的小叔。長嫂比母,她對他所有的情只能化作親情,只能剩下呵護……再不能有別的,再不能橫生枝蔓……

    ……

    「玉山,快來見過你的——嫂嫂……」艾山的嗓音,充滿了柔情與幸福地從花園門口傳來,秘色拍開正在跟自己上躥下跳著搗亂的瑟又麥,猛然回身,笑靨如花。

    玉山真的慶幸,慶幸此時哥哥是站在自己的身後,為自己推著輪椅,否則真的有可能洩露了自己的心事,被他看見……

    秘色,翠色的襦裙輕輕飄蕩在風裡,花影婆娑之中,彷彿她的笑才是最美的那一朵。

    金色的陽光,從啊、湛藍的天空,傾瀉而下,穿過林枝花葉,化作點點跳躍的光影,在秘色身畔灑下斑斑金黃。金光、翠衫、紅花,再加上那閃亮如星的雙眸,輕揚隨風的髮梢,秘色彷彿將天地間所有的顏色集於一身,縱然花園中萬紫千紅,也不過是為了給她翠色的身影,做一道亮麗的背景。

    玉山無法不動容,他的心梗無法不因之而劇烈跳動!

    就連他自己都清楚,那一瞬間他一定是呆愣住了的,只知道癡癡望住秘色,只知道偌大天地間她是唯一的生動!

    ……

    同時面對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容,又是同樣的動容,同樣地雙眸湛藍,秘色不禁微微惶然,急忙低下頭去藉著拿起花籃的動作,掩飾掉心下的惴惴。

    不能……不能啊……

    不能再放縱自己的心,不能再去格外注意玉山的表情。

    要學會忘了他眉間的那點殷紅,要學會再不為他隱隱心疼……

    「玉山,你來啦!我剛剛採了花兒,你聞聞,香不香?」秘色不著痕跡地將花籃遞給玉山,隨即站在艾山身邊,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玉山捧著花籃,心神黯然。秘色的所為,已經說明了一切。

    從此,她將是嫂嫂了啊……

    從此,他只能隱身在哥哥的身後,去遙望她美麗的笑容,去偷偷保護她終於得來的幸福……

    嫂嫂……

    秘色,你知道這一刻我有多麼的慶幸,慶幸自己口不能言,所以才能在哥哥的面前,不用真的稱呼你為嫂嫂……

    秘色……我該如何能將你看做嫂嫂,如何能將你從我的心中——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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