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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黠戛斯 5、自甘為奴 文 / 回回蘇

    5、自甘為奴

    「陸吟,跟我走吧,我們去找米馨兒,離開這個鬼地方!」秘色忍下心中的痛,抓住陸吟的衣袖,低低懇求。

    卻不想,陸吟微微——搖了搖頭……

    秘色不由得急了,「陸吟!你這是怎麼了啊!難道你甘願在這裡當夜晚被拍賣的奴隸嗎?你曾經貴為大唐的天威將軍啊,你又是耶律億所欣賞的統帥啊,為什麼要留在這裡,為什麼要接受這樣的命運?!」

    陸吟閃著淡淡星光的眸子中,悲傷流溢,卻不肯再多說什麼,一掉馬頭,指引著馬兒走回來時的方向。

    秘色愣了,心下驚慟翻湧,她顧不得自己可能從馬背上跌落下去的危險,整個身子全然倒懸過來,望住陸吟,「陸吟!陸吟!為什麼?你這樣,到底是為什麼啊?憑你的身手,我相信他們關不住你;以你的身份,你怎麼可能接受他們的擺佈!到底是為什麼?你到底有什麼苦衷?求求你告訴我,求求你,陸吟……」

    陸吟幽幽歎息,雙臂用力,將秘色旋回正常的坐姿。秘色僵著脊背,感受著陸吟呼出的溫熱的氣息,柔柔吹拂在自己的發間,「秘色……你不知道,見到那支荷葉杯,我有多麼的欣喜若狂。我以為,這些荒唐的事情終於可以在今夜結束。不論再難再險,我都會帶著你離開這裡,遠遠地找一個只屬於我們兩個的地方,安靜地生活下去……可是,原來這一切不過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所以我決定不走了……秘色,沒有你的地方,哪裡都是一片黑暗;沒有你的生命,哪裡都不會再有幸福……所以我又何必離開?」

    ……

    秘色急了,禁不住大叫起來,「陸吟!陸吟!那怎麼能一樣?怎麼能一樣!」可是話只說了一半,便被陸吟一手摀住了嘴巴,將剩下的一半話,生生憋入咽喉。

    秘色一凜,可也終究看到,幽深夜色的籠罩中,身畔騎來幾騎人馬,都是黑如夜色的斗篷,都是淹沒入夜色的黑色馬匹,如一個個夜的幽靈,直向他們奔來。或者說——他們其實一直都在自己與陸吟的身畔,如影隨形?

    黑影騎士頃刻間已經到了秘色和陸吟的馬前,一個粗啞的嗓音,說起漢語來腔調古怪,「公子……既然選了那秘色瓷杯,又與買家在月夜中浪漫了一回,想來公子是已經同意了咱們的條件兒,可以乖乖跟著我回去見過主人了吧?」

    秘色感覺得到,陸吟護在自己身子兩側的手臂,微微輕顫。

    那聲音緊接著又說,「公子……主人這般對待一個奴隸,你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啊!公子自然該是個識大體的人,就不用我們費力請公子回去了吧?再說,公子,進宮可是件大好事兒啊,多少的郎君們求都求不來呢,公子你又怎會將這等福運拒之門外啊!」

    進宮!

    秘色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轉身凝望陸吟,想要從陸吟的眸子中讀出否定。可是卻,沒有看到陸吟的一絲目光,陸吟的五官全都深深地藏入了夜色,全然不見。

    ……

    許是秘色幅度過大的動作引起了那黑衣騎士的注意,或者是那黑衣騎士本來下一句話就要說到秘色,秘色只覺得脊樑溝一陣發涼,眼見著那黑衣騎士黑洞洞的眼睛已經瞥向了自己的方向。

    那怪異而粗啞的嗓音,居然揣著幾抹客氣的笑意,「哎喲,客官,小的忘了跟客官說聲謝謝了。我們這位公子,可終於在您的手上開了竅兒了,您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兒啊!」

    秘色愣怔,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不過那黑衣騎士反倒將秘色的默不作聲當做了一種默許,於是他那臉上的笑意更濃,「客官,今兒也不早了,想來客官也已經盡了興。雖然我們幾個出於禮節沒有直視到您與公子在馬背上的一切,但是哥兒幾個聽也都聽出來了,呵呵……啊,客官別介意,我們絕不是有意窺探,實在是公子帶您走得太遠,我們有義務保護您與公子的安全,這才在周圍秘加保護……」

    秘色被他說得面上一紅,卻又在下一秒鐘,整顆心冷了下來。

    那黑衣人接著說,「客官,今夜的交易到此結束,請你立刻離開公子,我們自然會送客官你回到帳篷之前……」

    秘色下意識問道,「那麼他呢,他要去哪裡?」

    那黑衣騎士頓時笑得曖昧,「公子他……自然有更好的去處……」

    ……

    那黑衣騎士曖昧的笑,再加上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詭異的話,在秘色心底埋下了重重的迷障,秘色越發不放心離開陸吟。

    可是卻不由分說,那黑衣騎士逕自策馬過來,將秘色從陸吟的白馬上扯下,安置在自己的黑色馬背之上,居於自己背後。待秘色剛剛坐穩,便扯動馬韁催促著馬匹前行!

    隱隱聽得身邊有兩個黑衣騎士的嗓音朦朧傳來,片段的對話似被夜風割裂,聽不到全貌,卻已經那個足夠撼動秘色的心,「原以為這主兒是個清倌兒,所以才會那麼激烈地拒絕主子。主子一怒之下讓他參與拍賣,就是要用財寶的誘惑,外加男女之事的魅力,考驗和引誘於他……原以為他能繃得住,沒想到一支瓷杯子就破了功了……他與主子的賭局既然輸了,他自然沒有資格再說個不字了……」

    秘色心下驚跳!

    難道——難道又是因為自己不合時機的出現,讓陸吟為了見自己一面,而放棄了之前的堅持,寧肯付出無法想像的代價?!

    陸吟……你怎會那麼傻,何必為了我,何必為了見我啊……

    ……

    秘色絕望地回首,幽深的夜色,黯淡的星月,裹挾著陸吟那白色的身影,越拉越遠……晚風吹過,白色衣袂翻飛,如一朵朵寂寥的蓮,哀哀飛過……

    這一去,何時才能再見?

    這一別,如何再得相逢?

    這一刻,秘色恨極了自己這弱質女子的身份,全然無力反抗,更無力保護陸吟不跌入那曖昧不清的命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除了流淚,再沒有別的能力!

    陸吟……不會的,我不會屈從於這樣的命運!我一定會救你,一定會……

    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

    獨自歸來的秘色,慘白的臉頰,讓瑜閭篤姑一下子便明白了,這一行並不順利。可是秘色只是定定地坐在那裡,目光呆滯,瑜閭篤姑便拚命壓抑住自己的迫切之心,沒有追問。

    長夜漫漫,心事無涯。

    瑜閭篤姑藏在被子裡佯裝睡去,可是一雙眼睛全然未離秘色左右。

    月光之下,夜色之中,秘色如一尊木雕泥塑,定定呆坐,無聲無息。

    瑜閭篤姑集中精神,想要借助自己薩滿奧姑的身份,嘗試著看向未來。可是——一如來到黠戛斯的一個月以來的每一次一樣,眼前一片混沌不清,全然看不到一線出路、一絲光明……瑜閭篤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心亂了啊……沾染了塵世的氣息,自己便失去了與天神溝通的資格,此刻的自己只是一個為情所苦的普通姑娘,再也無法借助於那神聖的身份……只能靠自己,只能靠秘色……這一次黠戛斯之旅注定是佈滿波折的吧,蒼天啊請你一定要幫助我們,一定要保佑他……

    ……

    天色微明,秘色便悄悄走了出去。

    瑜閭篤姑知道,秘色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這事情必然帶有相當的危險,所以她才刻意不告訴自己,而是獨自前去。

    秘色姐姐啊,你一直在說,你沒有述律平的膽色和見識,不配站在哥哥身畔……可是你知道嗎,你其實才是那個最勇敢的人啊……

    秘色經過多方打聽,終於找到了前日拍賣奴隸大會中所遇到的那位西域商人。原來他雖然是西域商人,但是來到黠戛斯已經近二十年,早已在黠戛斯娶妻生子,更是與黠戛斯官員多有往來,所以對於黠戛斯上上下下之事,多有瞭解。

    那西域商人的名字,叫做庫賽穆。

    當朝陽升上天際,秘色便早早來到了庫賽穆的帳前求見。庫賽穆一見是秘色,也是愣了一愣。

    進入庫賽穆的帳篷,秘色開門見山,「大哥,我是來跟你做一筆生意。」秘色說著從身邊的兜囊之中拿出一塊玉,放入庫賽穆手中。

    庫賽穆接過那塊玉,不由得大驚!

    只見那玉,乃是一塊純淨無暇、溫潤如脂的上等白玉,玉上雕琢一隻天鵝,另有一隻身量不足天鵝一半的鳥兒。兩隻鳥兒交頸相纏,乍看會讓人錯覺這是在刻畫兩隻鳥兒的愛情,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看出,其實這根本是一場生命的博弈,是一次血腥的屠殺!

    庫賽穆顫抖著手,指著白玉問秘色,「姑娘,這玉我識得。這是一隻天鵝,另外的那一隻是海東青!玉上描畫的是海東青在獵捕天鵝!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此玉乃是出自契丹王室的『春水玉』!」

    秘色激賞地望了望庫賽穆,心下暗喜,這一次果然沒有找錯人。

    庫賽穆又說,「本來,這『春水玉』的用料便是產自和田的羊脂白玉,這麼大一塊羊脂玉,成色又是如此之好,單就這塊玉料已經是價值連城!如今更因為刻畫了契丹王室的『春捺缽』海東青獵捕天鵝之事,再加上這樣的玉只能是契丹王室或者高級官員才能持有,就更增添了它的身價——可以說這樣的一塊『春水玉』乃是無價之寶!」

    秘色嫣然一笑,「大哥,好眼力!這玉雖然是無價之寶,但卻是小妹送給大哥的見面禮!」

    庫賽穆聞言愣了,「如此重寶,豈敢如此怠慢啊!」

    秘色輕笑,「小妹既然登門而來,必有所托。大哥……小妹有個不情之請,小妹相信大哥定有法子……小妹想入宮……為奴為婢都可,還望大哥相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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