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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雙生 22、元日。相見爭如不見(上) 文 / 回回蘇

    22、元日。相見爭如不見(上)

    元日。回鶻剔隱蘇裡唐與大唐太和公主大婚之日。

    潑天的紅,扶扶搖搖欺滿了天地,偌大個可敦城,幾乎全被紅綢裹身。

    天空陰霾,濃重肥厚的大朵烏雲,低低地綴滿了天空,預示著一場大雪的將來。

    可敦城中的人們均是興高采烈,他們都說,恰逢元日到來的大雪,會是一年中的吉兆,預示著一年的豐收與吉祥。剔隱與大唐公主的大婚,又會重新修復回鶻與大唐之間的邦交,真的是雙喜臨門啊!

    城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彼此相約著集中到可敦城金帳來,寧願遠遠地佇立在寒風中,也心甘情願地想要親眼目睹回鶻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過的盛大婚禮。

    金帳中,所有人都是一派忙碌。秘色更是被太和公主親自點名,去幫助公主梳妝打扮。

    菱花鏡中,太和公主面上薄施鉛粉,頰上以胭脂濃點「酒暈妝」,更顯得粉面含嬌。滿頭青絲高高地向上,綰成尖聳的椎髻。椎髻上又加黃金打造的桃形金冠,金冠之上綴滿珠玉,一隻金羽顫顫的鳳鳥,尊貴無限。金冠兩側,橫插金釵,釵頭亦是雕鳳,鳳口銜珠貝玉串,妝扮得太和公主搖擺生姿,仿若步搖。這便是名聞天下的「回鶻髻」,大唐的貴家夫人也均喜愛梳起此髻;此時太和公主梳來,更顯得娉婷高貴,儀態萬方。

    太和公主的妝容,已經上了一半。敷鉛粉、塗胭脂、描黛眉都已經完畢,身邊幾個侍女正忙著給公主選擇眉間花鈿的樣式。太和公主見秘色垂首走進帳來,便隔著菱花鏡親熱地叫著,「姐姐,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正要貼花鈿,可是她們幾個選的樣子,我都不喜歡……姐姐,你幫我選一個!姐姐是最知我心的了,定能幫我牽絆住蘇裡唐的目光……」

    秘色心下黯然,依言走上前來,望著攤放於梳妝台的各種花鈿之物:金箔片、珍珠、魚腮骨、魚鱗、茶油花餅、黑光紙、螺鈿殼及雲母等,都是時下女子常見的花鈿之物,難怪公主總覺難以稱意。秘色略微皺眉,隨即眸光一閃,轉身奔出帳門,引得公主和諸位侍女均是滿臉的驚詫。

    少頃,秘色捧著一本數回來,滿面珍惜。當著公主和諸位侍女,秘色輕輕展開書頁,其中平平地藏壓著幾片透明的蜻蜓翅膀,還有幾根翠色的小鳥羽毛。秘色用描金筆將蜻蜓翅膀描畫出金色的脈絡,又將翠羽粘於其上,塗上呵膠(魚鰾製成,用以貼制花鈿),細緻地貼在公主眉間……

    帳中的人們都將眸光投向那奇特的花鈿,只見公主眉間金光粲然,翠羽盈碧,一時間只覺得公主的雙眸更加璀璨如珠,顧盼之間靈光熠熠!

    太和公主也不禁展顏而笑,隔著菱花鏡望向秘色,「聞得溫庭筠曾詠《南歌子》,說『臉上金霞細,眉間翠鈿深』。姐姐,你為我做的這花鈿的樣式,可是便想到了溫庭筠所說的『翠鈿』?」

    秘色點頭,唇角絲絲微笑。

    如果沒有之前的那次齟齬,太和公主於自己真的是可能成為心意相通的朋友呢啊……

    ……

    貼過花鈿之後,那幾個侍女趕緊接下來給公主貼畫靨、描些紅、點唇脂……秘色閃在一旁,定定發愣。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公主,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秘色能為你做的,也就只剩下這一樁了……

    ……

    「喂,你去後帳,把公主的披帛取來!」秘色正愣怔間,一個侍女揚聲呼喝。

    秘色一諾,急忙閃身離去。這命令來得倒也及時,總歸能讓自己暫時逃開太和公主盈滿菱花鏡的笑意,逃開那耀眼的新娘喜裝,逃開……那深深刺入心肺的疼。

    蘇裡唐與太和公主大婚的用品,集中地存放於後帳之中。為了方便各方使用,後帳除了有一個帳門連接公主的帳篷之外,另有幾個門開向外面。秘色在色彩斑斕的各色布料間翻撿著,卻訝然聽到帳外傳來一個清越的嗓音,「阿布列克,我的蹀躞帶鉤散了,你再給我找一條!」

    米色的心轟然雷鳴!這聲音——這聲音,不是蘇裡唐又是誰!

    不能見他……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啊,任何的事情都已經無法改變這一切,見了不過是徒增傷悲!

    也,不願,見他啊……當日他將狼牙項鏈那般鄭重地掛在自己頸間之時,說得那般鄭重;誰想到,不過幾日,他便已經擁有了公主的處子之身,更是言之鑿鑿地說不再需要自己的「調教」,盡毀前言,更是一掌擊碎了自己與他之間那些曾有的情分!

    騰騰騰,蘇裡唐的腳步聲愈來愈近,秘色惶急地隱身於成堆布帛之下,只盼望著蘇裡唐能夠早早離去,好免去二人直面的尷尬。

    ……

    可是,上天卻似乎根本不想放過秘色,蘇裡唐一進帳篷,便被一抹翠色的閃動奪去了眼神!

    翠色,這幾乎是牽扯著蘇裡唐心神的顏色啊!縱然奼紫嫣紅之中,只要有翠色的碎羽片影,也都會在蘇裡唐眼中,成為唯一的顏色!

    蘇裡唐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蹀躞帶,他三步並作兩步奔過來,一手便握住了秘色的胳膊!

    「秘色!你在躲我?」

    秘色扭過身,久久不肯回身來迎視蘇裡唐。

    這又何必。不如不見啊……

    「艾山……我是來給公主拿披帛的。她正在梳妝,正等著披帛急用,放開我,讓我走吧,不然耽誤了你們大婚的時辰,可就是秘色的罪過了……」

    秘色有意的閃躲惹惱了蘇裡唐,「去他的時辰!去他的大婚!秘色,如果你依然這般躲我,我便讓這場大婚落空,讓所有的時辰都變成虛擲!」

    秘色忍不住轉身回來,凝視蘇裡唐,「艾山,這又何必?」秘色沒有說出口的是——你既然已經擁有了公主的處子之身,既然你已經名言不再需要我的陪伴,又何必在我面前這般侃侃而談!

    秘色眼神中明白的頂撞和隱隱閃現的懷疑,刺得蘇裡唐的心,鮮血淋漓!他不知道秘色這是怎麼了,難道當著大家的面,公然將狼牙項鏈和自己的心奉上都還不夠?自己的赤誠一片,難道依然只換來秘色的閃躲與置疑?

    挫敗與不甘,絞纏著對秘色的心疼和擔憂,讓蘇裡唐的頭腦中燎原火起,焚燒著蘇裡唐的理智,焚燒盡蘇裡唐最後的一絲忍耐!

    蘇裡唐驚慟地低吼一聲,「秘色!你為何這般對我!」說著,猛然將秘色拽至身前,唇狂亂地壓下……

    該相信什麼?該如何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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