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算前言,總輕負(1)()
草原遊牧民族,歷來逐水草而居,所以並不似中原漢民族,有著建造城市的習慣。當回鶻當年協助大唐剿滅了東突厥之後,回鶻成為了西域草原最強大的國家,統領西域諸國,掌控絲綢之路。再加上,回鶻受大唐風俗文化影響甚巨,於是回鶻在西域草原之上也開始聘請唐人,建造城市。
回鶻最著名的三大城市是:牙帳城(哈拉和林)、可敦城、富貴城。
可敦城與牙帳城一樣,同處鄂爾渾河谷水草豐美的草原上,南鄰杭愛山。正如「杭愛」這個名字的寓意一般,這裡是一個有著藍天、白雲、草原、河流、群山和叢林的世界,這裡是回鶻人民心裡的「天堂」。
……
艾山與玉山兄弟倆居住的城市,正是可敦城。
在可敦城的日子裡,時光如水,靜靜流淌,轉眼秘色來到可敦城,已過二日。
沒有宮奴的身份。
沒有烏介可汗的狂狷。
沒有大唐與回鶻之間的怨懟。
秘色貪戀這份平和的寧靜。自己不想說名字,艾山與玉山兩兄弟便也沒有追問。
在那個年代裡,大唐漢人與各民族雜居而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大唐的朝堂上,烏介可汗的牙帳中,也各自有著異族的文臣武將。所以,即便秘色是出現在回鶻城市中的陌生漢女,艾山和玉山兩兄弟也完全不以為異常。
再者,秘色是被他們的雪獒阿薩蘭嚇到,才導致昏迷,所以他們從情感上頗有歉疚,於是就更自然地接受了秘色的暫時容身。
秘色心下會有小小的僥倖,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
祥和的寧靜是在一個清晨被驟然打破。一群白衣白帽的摩尼僧侶舉著一副畫像,敲開每一頂帳篷,一一盤查。
來到秘色的帳篷時,早已聞訊趕來的艾山和玉山兩兄弟攔在帳門外。白衣的僧侶先是一愣,繼而恭敬地施禮,「原來是二位惕隱在此啊……多有冒犯,奉摩尼東方教主之令,我們要來緝拿一個漢人女子。」
僧侶說著恭敬地將畫像呈上。畫中女子,翠裙輕揚,那神態,那面容,不是秘色是誰!
艾山與玉山對視了一眼。艾山問,「教主緝拿這個女子作甚?」
僧侶神色一肅,「惕隱,想來您二位也已經聽說了吧,大唐的皇帝武宗下旨滅佛,我摩尼教在大唐長安、荊州、揚州、洪州、越州、河南府與太原府的大雲光明寺俱被付之一炬!所有摩尼僧人被殺的殺,殘害的殘害,我摩尼經典俱遭重創!眾多佛教僧人,加上我們摩尼僧侶,只好向西域躲避,可是那扼守西域要塞天德關的唐將陸吟,竟然遵循皇帝無道的旨意,拒不開城,甚至在城牆之上向僧眾放箭!」
說到這些,那白袍的摩尼僧人眼中已然隱隱有淚。艾山和玉山也不禁搖頭歎息。
這一切,其實不過都是政治的遊戲。
摩尼教為波斯人摩尼所創,傳到中土後,被回鶻奉為國教。借助回鶻與大唐之前的良好關係,摩尼教得以在大唐迅速傳播。而如今,回鶻勢微,對於大唐而言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於是大唐藉著鎮壓佛教的機會,將摩尼教一舉從中原連根拔除!
這,不過是在運用宗教的武器,在向回鶻示威!
摩尼僧侶穩了穩情緒,繼續說,「我們摩尼教東方教區的教主正好駐節在富貴城中,聞聽牙帳城中近來沸沸揚揚地傳揚著陸吟的妻子被可汗擄來做宮奴!為了告慰那些慘死的僧眾,為了懲戒陸吟,為了警告大唐,教主特命我們將那宮奴沈秘色緝拿,處以嚴刑!」
艾山湛藍的眸子微微一瞇,「那你們怎麼會找到可敦城來,不是應該在牙帳城裡麼?」
僧侶點頭,「等到我們到了牙帳城,才發現沈秘色已經失蹤了兩天!於是我們才在各個城市之間緝拿!」
艾山回身,湛藍的眸子重重掃過秘色,眸子裡陰霾湧起,「你的意思是,畫中的女子,便是可汗的宮奴,唐將陸吟的妻子,沈秘色?」
僧侶定定點頭,「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