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比翼難雙飛(三)
碧兒傾傾嘴角,沒想到自己這麼能說啊,四年的新聞學沒白讀。
哲別現在的臉不是雪白,而是脹得通紅到醬紫。
「將軍,快回去啊,你的新娘在等你呢!呵呵,祝你們幸福啊!」碧兒擺擺手,堵了一天的惡氣終於出去了。能幸福才怪呢?她淡淡譏諷。
「多謝夫人!」哲別僵硬地看了眼碧兒,拱拱手,踉蹌地轉身而去,感到後背整個濕透。
碧兒長長地吁了口氣。「小王子,我們也該回去嘍!」
「姐姐,這就是你要做的事?」忽必烈蹙蹙眉,他沒聽怕明白卷髮姐姐講的是什麼,但他看出來了哲別將軍有點怕姐姐。
「嗯,就是想讓哲別將軍聽我演講!」兩個人一前一後往正廳方向走去。
「姐姐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好像和別人不同。」
「嗯,因為我不貪心,願望小小的,得失心不那麼強,心態就和別人不一樣了。不過,你不同,小王子,你的心有多大,你的江山就會有多大。」後面一句,她放低了音量。
「姐姐……」忽必烈無措地看著她。在帝王家長大,有些事是潛移默化的,無需別人點明。忽必烈自小就知道江山是怎麼一回事,通往大汗之位的路是條什麼路。
「噓!」碧兒豎起手指,「我們的秘密呀!我看好你,你可不是一般的王子,但天上不會掉餡餅,你不努力,機會也會從指縫中流失。」
忽必烈脆聲回答,「我一定……一定會努力……如果有那一天,我就娶姐姐……」在他小小的心中,把這當成最大的回報。
碧兒笑得前俯後仰,俏皮地刮了下忽必烈的鼻子,「這志向可不大,到那一天,美女們都會排成隊讓你挑,但是不可以勉強別人呀!姐姐呢,那時候,怕是……」怕是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嗎?要不然就是嫁給韓江流了。
「如何?」
「不如何,跑快點,我好餓。」碧兒拉著他飛快地向前跑去,笑聲撒了一園。
君問天已經對外不知看了多少次,終於看到他的小闖禍精安安穩穩地走了進來,臉凍得通紅,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了下來,忙舀了碗熱湯讓她先喝下。
「怎麼樣?」君問天輕聲問。
碧兒斜睨下了哲別,已不復剛才的瀟灑、自如,笑得很勉強,「能怎麼樣,唉,逞點口舌之快罷了!」再細想結局也不算壞,幸好緋兒沒嫁給他,這種作戰機器沒一絲人情味,嫁了也是獨守空房,頂個名有什麼意思。
緋兒會這麼想嗎?碧兒擰著眉,歎了一聲,摸到懷中的信箋,不知回信怎麼寫。說起來緋兒的性子也很剛,這個打擊可不小。別人輕輕巧巧說一聲,天涯何處無芳草,對於當事人來講,要走出來太難了。她有個同學曾經為失戀割腕『自殺』,幸好後來救了回來。那還是開放的二十一世紀,處女情結並不重。緋兒是拿準了哲別會娶她,才傻傻地獻出女兒身,甚至還懷為他墮胎。如果知道路些,好怕緋兒會做傻事。
想著,碧兒的心事重了幾重,一筷菜放在嘴邊,許久都沒嚥下去。
拖雷的幕僚和哲別的一些同行,吆五喝六的,和新人戲鬧著,氣氛到是很熱烈。拖雷夫婦早早退下,讓客人放輕鬆些。
君問天側目看了眼碧兒,「不想吃就別勉強,我們回府去!」
碧兒點頭,站起身。君問天沖同桌的客人點點頭,說府中還有事先行一步。
哲別一直瞄著這桌,忙跑過來送客。「將軍請留步!」君問天客氣地邀請,「春天到的時候,帶夫人去飛天堡打獵,順便游遊湖。」
「多謝君堡主。」哲別不露聲色地打量碧兒,碧兒扭過頭,沒有看他。
回府的一路,碧兒罕見的不發一語,手托著下巴,懶懶的坐在黑暗之中。君問天沒有驚擾她,想等回了房再好好細問。
剛掀開轎簾,君問天跳下馬車,忽然看到韓江流站在門廊下踱著步。「江流,來啦!」他唇角噙著些許訝異,打了聲招呼。江流這陣子跑君府很勤呀,而且還喜歡挑夜深時分。
「韓少爺來了嗎?」碧兒聽到君問天的問話,來了精神,不要君問天抱,自己輕盈地跳下馬車。對著急急下台階的韓江流一笑,「冷嗎,韓少爺?」
這話,讓等了近二個時辰的韓江流心中一暖。
這話,卻讓君問天起了一股酸澀。
「不冷,君總管說你們吃喜酒去了,我就等了會。君兄,新娘美嗎?」韓江流抑下眼底的愛戀,轉身問君問天。
「沒太注意。」君問天背著手。
三人並肩往花廳走去。
「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老了後都一樣。」碧兒撇下嘴,坐在椅中,捧著熱茶暖手。
韓江流笑。
君問天抬下眼角,對站在一邊侍候的丫頭說,「去,到廚房把燉的燕窩盛一碗過來。」
「沒吃飽?」韓江流不解地問。
「碧兒晚上沒什麼動筷子。」君問天淡淡地說道。
碧兒受寵若驚地坐直身,吃驚他的細心。「謝謝夫君!」
韓江流心底莫名地一慌,「君兄,明日傍黑去花月樓轉轉?」說話時,悄然向碧兒遞了個眼色。
「花月樓是大商場嗎?不,不,是什麼店舖?」碧兒接話道。
君問天一愣,「我明天和白管事要談些生意上的事,不知何時能結束。」
「花月樓是大都城裡最大的青樓。」韓江流說。
碧兒直眨眼,那麼君問天的紅顏知已翩翩小姐不就在那裡嗎?「夫君,去吧,去吧!天傍黑才去呢,你做了一天也該休息休息。去吧,喝喝茶、聽聽曲,看看大美女。」
君問天冷目以對,「我去不去,你激動什麼?」
「難道你不帶我去?」碧兒瞪他,好像他犯了個什麼不應該犯的錯,「你看美女,我看稀奇,誰也不妨礙誰?帶我去吧,我從來沒去過青樓。」
「沒一個閨閣女子去過青樓,那是男人去的地方。」君問天慢悠悠地閉了閉眼。
「我……想去。」碧兒眼睛突地一亮,「這樣好了,我女扮男裝去,總行了吧!」
「少來!」君問天甩袖站起身。
丫頭端著燕窩走了進來。碧兒現在哪顧得上吃,顛顛地跟著君問天,「帶我去吧,我不亂說話,也不亂瞄,就站在你身後。」
天下有這麼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嗎?夫君去逛青樓,帶著娘子同行。這說明什麼,娘子很大度?不,是娘子對夫君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君問天鬱悶的就是這點。
「你還有完沒完?」君問天忍不住朝著她怒吼。
碧兒呆住。
「好,明天去花月樓,你……就在邊上看著,一步都不准離開。」語氣冰寒冷絕,不帶任何情緒。
韓江流緩緩鬆了口氣。
真是太有辱師門了!
碧兒「啪」地放下毛筆,走出廂房,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窩在房中半天給緋兒寫回信,斟酌了又斟酌,除了宣紙上滴了幾滴墨汁,原來啥樣,現在還啥樣。磨墨的丫頭咬著唇偷笑,以為少奶奶裝斯文。若讓大學裡的教授知道她現在淪落成這水平,可能會掩面嚎哭,不認她這個學生。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寫,實事求是不行,暗示無從下筆,勸慰怎麼開口?
君問天一早就和白一漢呆在隔壁的書房中看賬簿,讓丫頭送了兩壺茶,叮囑著不准人打擾,午膳也沒出來吃。她偷瞄一眼,棉簾放著,什麼也不看不清。
庭院中一樹白梅開得正艷,風一吹,屋脊上的雪花紛紛揚揚飄下來,讓人分不出是雪花還是梅花。白梅沒什麼香氣,不如嫩黃的臘梅有著清雅的冷香。韓江流曾經送給她的一束梅枝,就是臘梅。想到韓江流,碧兒有點納悶,他昨晚對她使眼色是什麼用意?她只猜得出他想讓她去花月樓,那裡面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韓江流那麼個溫雅的人也去那種風月場所,心裡怪不是滋味。
君子好色而不『淫』。在古代,古人逛青樓,並不一定是為了生理發洩。青樓裡有一些女子是藝妓,賣藝而不賣身。有的男人到青樓裡看看美人,聽聽婉轉的歌曲,喝喝香茶,打情罵俏、吟風弄月。但大部分是為了顛鸞倒鳳。韓江流是小部分之一還是大部分之一?
碧兒第一次對這份感情不確定起來。
如果不在意對方,他包二奶養小蜜,她都心理平坦,和她沒關係呀!但是自己愛著的人,就做不到了。愛情是自私的、霸道的,一點縫隙都不能有。
穿越後,身陷蒙古,碧兒骨子裡卻是地地道道的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只認可一夫一妻制。四海錢莊家業大,韓江流娶個幾房妾,養活不成問題。但是她無法接受。
若這樣,還不如做朋友。女人的愛很窄,心中只能放一個男人,而男人的愛卻很寬,可以容納許許多多的女人,不能說他不愛你。愛的,只不過不是全部的愛。
要,就是全部,不然,就全部不要。她一定要找個機會和韓江流講明。態度很堅決,心中還是有些怯怯的。韓江流不能全部愛她,她就像個孤獨無依的幽魂了。
碧兒驀地傷感起來,像看到一臉幽怨的自己獨坐在院中,仰面看寒星,月光灑在肩頭,一身銀白映著滿頭雪絲。
她歎了口氣,信步走下迴廊,在梅樹下的石桌邊坐下,失了神。
「少爺,這幾筆賬銀,我已經存在江南的這個錢莊,按照你的吩咐,另購下了當地半條街的鋪子,找了可信之人管理,對原先君家在那邊的店舖正對。不到二年,成本就可以收回。」白一漢指著賬簿中的出款說道。
君問天翻過賬頁,點點頭。「接照你的眼光,你認為君仰山名下經手的那些生意賺得真那麼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