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寫道:「山主,李績大人推舉你為遼東道招討大總管,轄幽州至半島之兵,以平遼東之亂。陛下未決,同時,朝廷任命魏玄同為招撫使,前來和談。朝廷是做了兩手準備呀。
裴、任及秀香姐制定的計劃,已全部展開。
因調任雅相參與大食會戰,造成後方空虛,吐蕃趁虛奪取甘州等地,兵鋒直指京師。現在,西域方面,由裴、蘇分路抗擊大食;西疆方面,郭待封、王孝傑奉旨擴軍,總計十萬精兵從蔥嶺一帶突進;任擴軍五萬在西州待命;東北方面,平壤、營州、幽州組成的十萬軍隊在遼河、鴨淥水上游一帶佈防,等你前來,即可揮師向東;北方方面,*叛亂,豐州都督府、并州都督府、雍州都督府組成的十萬大軍已經兵出陰山。
以我軍訓練精良、武器齊備,士氣高昂,足可以風掃各地,保一方平安。
日前,朝廷派薛仁貴率二十萬大軍同吐蕃會戰。我等估計薛很難適應高原作戰,如無法速勝,陛下和朝廷將不地不調大帥前往。」
另有兩事告知:
事一、劉仁軌前日與我會晤,笑著對我說道:『邊疆戰火四起,看樣子只有大帥出山才能鎮得住呀。』我當時聽完大驚,殺心頓起。他卻笑著說道:『在幽州我管轄的地區,我大量起用紫薇第三、第四期學子分掌軍政大權,就是準備配合你們。』他說的是實情,但我心中還是很驚異他怎麼知道我們的行動。他解答說:『我當過紫薇夫子,也有幾名得意弟子,其中有的弟子這幾年行蹤詭秘,引起了我的注意,也就詳細查了查。李大帥治軍治國都是大才,我寧願他是兄弟,而不想為敵,只好助大家一臂之力。』我雖不放心,但為避免樹敵,還是大略跟他講了計劃和進程。他表示,只要不出兵對抗朝廷,他願意聽從大帥調度。
事二、熊津大都督王方翼趁我在鴨淥水上游一帶行動不便,不斷派密探偵測我等動向,前兩天我抓獲了幾人。為了防止他掌握什麼,上報朝廷,毀掉我等苦心經營結果,我已安排鋤掉他。」
李林龍看完信,遞給雅婷,叮囑道:「你看完,燒掉它。」
……
熊津大都督王方翼最近幾天右眼皮總跳,心裡也忐忑不安。事由是他派往平壤大都護府所轄各地的密探很多都人間蒸發了,憑直覺他知道這是孫仁師開始動手了。
李林龍舊部遍佈半島各地,王方翼一直以來小心謹慎和這些將領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尤其和孫仁師稱兄道弟,倆人面上關係很熱呼,但他心裡知道,不是一系的人,彼此隔閡是無法消除的。
前幾年,子道真在上任并州都督的路上神秘失蹤,在朝野引起巨大震動。皇上下令徹查,但查來查去,卻無線索,不了了之。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蟄伏中的新李系(相對李績勢力的稱呼)不可小視。
出任熊津大都督以來,他也著力培養自己勢力,但幾年辛苦努力,進展卻並不是很大。不是他沒權謀沒手段,而是他實在有難言苦衷,治下的這些將領或是平東軍的舊部,或是蒼鷹軍的舊部,或是紫薇出身,這些人和李林龍有千絲萬縷關係,大面積裁撤他們,必然引起混亂,而且也無接替之人。況且,這些人多是亡命徒,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敢於把天都掀翻。
他只好採取文火燉藥的辦法,找理由,找機會,一點點來。開始幾個都是抓到了把柄,也沒有什麼反映。他也就放下心來,大手筆撤換了幾個地方主官,結果,他兒子出外冶遊時,就被一群蒙面人追殺,胳膊生生讓人砍下。為此,他專門找孫仁師,名義上是讓他幫助緝拿兇手,實際上讓他約束那些手下,孫仁師滿口答應,卻含晦地東拉西扯說,此地民風野蠻,原屬國的殘餘勢力經常騷亂,大家都要提防。他手下的將士有個別胡來的,但他只是仗責,沒有撤換,原因這些人出生入死打仗就是為了以後幸福生活,他念弟兄們的辛苦,弟兄們才念他的好處,才肯死心塌地、老老實實幹活。聽了孫仁師的話,以後他只好停止了裁撤李系人馬。
「大都督,德安都督方孝達過幾天要大婚,給你送來了請帖,請大都督務必光臨。」副都督左權走進了他的書房,對陷入沉思的他說道。
左權和方孝達都是他手下愛將,靠他保舉才有今天的地位,他對這兩個嫡系很放心。
「哦!大喜事啊!我答應過孝達,一定參加他的婚禮,好,我去,禮物你就籌備吧!」他應聲道。
「禮物已經籌備好了,最近半島不太平,為了路上安全我在軍中選了五百名兵丁,再加上你我親從還有五百人,共一千人隨行,小心行得萬年船呀。」左權應答道。
王方翼點點頭,這些天因與孫仁師關係出現裂痕,他加強了自己的安全防護。
……
王方翼、左權在近千名兵將護衛下一路向德安而去,德安距離熊津城不是太遠,但也有一天半的距離,馬隊在空曠的原野上奔馳,接近天黑,到達一個叫禿鷹嘴的地方。
禿鷹嘴是通往德安最險要的一處地方,兩側山崖陡立,狹長的山路寬只有六七步,這裡是最容易遇到伏兵的地方。
「大家保持距離,注意警戒,過了禿鷹嘴,就是豫林鎮,咱今晚在那裡休息。」王方翼對手下兵將們喊道。
「是,將軍。「左權應答。
「前面有埋伏。」前面的兵將驚喊起來。
王方翼向前方看去,狹小的山道前方被一大群蒙面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再瞧瞧兩側立陡的山崖,一股涼氣吸上心頭。
「傳令,全速向後退,注意頭頂。」王方翼大喊。
他的話音剛落,左權忽然大喊:「動手!」
聲音落,他的左肩上便一陣窪涼,接著巨痛襲來,只見一把大刀砸在他的肩上,他跌落馬下的一瞬間看見了左權陰冷的面孔。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幾隻長槍壓住,而耳畔裡聽到陣陣慘叫,放眼望去,自己的三百親從被左權的親從和那五百名精選的士兵象切菜般砍落馬下。
殺戮停止後,那些黑衣人才策馬迎了過來。
王方翼忍著身上的巨痛,質問著左權:「我對你不薄,你為何背叛我?」
為首的蒙面人揮手示意兵將清理現場,當只剩下幾人時,他摘下了面罩。
「孫仁師!」王方翼驚呼。
旁邊另一名蒙面人也摘下了面罩。
「方孝達!」王方翼再次驚呼,他沒有想到自己手下兩員愛將都是敵人。
「咳,咳……」孫仁師輕蔑地看著他,「方孝達是我在營州任大都督時著力培養的將才。你到營州後,我把他派到你身邊協助你主管軍需,哼,你果然有眼光,不斷提拔重用他;至於左權,他是東平郡國刑部尚書崔越的親弟弟,因為過繼給其舅父而改姓左,這幾年東平郡國建設的不錯,他的家人都搬到了東平郡國,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王大人,你一直問我,為什麼不把父母、妻兒接到熊津來,我現在告訴你,看看今天的平壤,再看看你治下的熊津五府。平壤治理的好是孫大都督始終貫徹李大帥的治理辦法,嚴格律法,鼓勵通商,所以平壤大都護府管轄各地都與東平郡國、江南地區、幽州等地貿易頻繁。貿易興,則百姓富庶,這個道理半島北部人人都明白,而熊津除了少數地方富庶外,其餘如死水一潭。沒有錢,百姓窮,官府也窮,弟兄們吃糠咽菜,能真心擁護你嗎?我也是父母官,看見地方窮困,卻無能為力,心裡什麼滋味?」左權坦言道。
「為了錢,你就背叛道義,無恥!你們殺朝廷命官,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讓朝廷知道,你們都要被誅殺九族的。」王方翼憤慨地吼道。
「哈哈……」孫仁師大笑起來,許久,才停頓下來:「今天來殺你的這些將士,除了左權、方孝達、我幾人外,其餘人馬上就登船去東平郡國。你被百濟餘黨截殺後,我將保舉左權為大都督,方孝達為副都督,所有人都皆大歡喜。我們不牽扯無辜,這點你放心吧!殺!」
方孝達手起刀落,砍下了王方翼的腦袋。
「好好佈置現場。」孫仁師有叮嚀道。
「是。」方孝達和左權齊聲應答。
……
隴西道大總管薛仁貴望著四周慘烈的戰場,看著潮水般一撥撥湧上來的吐蕃軍隊,淚水黯然而下。
從松州進吐蕃的近兩個月來,他與吐蕃人多次交戰,先是在犛牛河他親率兩萬騎軍長途奔涉突襲吐蕃人,殺敵近萬;退回松州補給後再戰積石山,攔住增援的一股敵軍,兵圍多瑪城,斬首近兩萬。但所帶兵丁中只有三萬騎軍,其餘都是步軍,轉戰速度緩慢,橫渡諾矣江時,遭遇吐蕃人佈置的犛牛陣,先期過河的兵丁折損過萬,幸虧切達羅所率後軍依靠輜重車輛紮穩陣腳,才將前軍接引出來。
本想重整軍隊與吐蕃人再戰,卻被吐蕃人的大軍將他們合圍在大非川這裡了。
「殺啊!」喊殺聲直上雲霄,吐蕃人殺氣騰騰從四面衝鋒過來。
「射!射!給我提起精神,狠狠回擊他們。」薛仁貴不斷大喊。
但一切都挽救不了敗局,高原病使唐軍大部分將士身體虛弱,根本沒有氣力作戰,而反觀適應高原氣候的吐蕃人卻是越戰越勇。因為這個高原反應掉隊的兵丁數量不斷加大,唐軍二出松州時,還有十七萬人,經過諾矣江一戰,陣亡萬人,傷員超過萬人,再加上體弱不支,護送隊,大軍只剩下十二萬人了。
「薛將軍,咱集中兵力突圍吧!再不走,誰也走不了!」切達羅在他旁邊勸說道。
「陛下信任我,委以我重任,沒想到卻有此敗,我無能啊!」薛仁貴痛心地說。
「大人不用自責。按照職方司的情報,吐蕃有六十萬兵丁,估計圍住咱們的最少有四十萬,咱還是先衝出去,找機會再戰。」
「殺,殺,殺……」隨著吐蕃人手舉刀槍不斷進攻,唐軍防禦大營已經出現了幾個缺口,虛弱的唐軍兵將們四處奔跑,拚命地堵著口子。
「十幾年前,李林龍還是紫薇堂監時與我聊天,談起文成公主出嫁一事,他說道:『文成公主出嫁,陪送那麼多有手藝的匠人,此舉會讓吐蕃實力大為增強,貽害無窮,大唐以後與吐蕃作戰難了!現在看來他說的是對的,你看,吐蕃人武器多麼精良,鎧甲、兵刃、兵制、戰法,無一不仿照我大唐而來,用我大唐精華武裝起來的軍隊打敗我大唐軍隊,這不是一個笑話嗎?」薛仁貴看著武裝精良、訓練有素的吐蕃人感慨萬千。
「實際上,大部分器械是由劍南道的各關口走私出去的。」切達羅心中如此想著,但沒有說出來。
「切達羅,我帶一萬騎兵,向北突圍,打出大旗,吐蕃人肯定用重兵圍殺,而你帶剩下的人向東去鄯城。能多帶一個回去就多帶一個。」
「還是我向北吧,你是主將呀。」切達羅勸道。
「正因為我是主將,我才要掩護,戰死總比蹲大牢強。我要是死了,告訴李林龍,照顧好我兒子。」
他的戰馬奔馳起來,身後是近萬名騎兵隨著飄動的「薛」字大旗,向北拚命殺去……
唐軍大營猶如汪洋中的孤島,這萬名騎兵則如從孤島漂出的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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