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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東征之戰 第十四章 攻城之戰(叛臣) 文 / 魏學睿

    李林龍大軍向營州(今遼寧朝陽)進發之前,官道上有幾騎也在向營州方向飛快地急馳,為首的人是剛被皇上削職為民的裴行儉。現在他脫去了官服,一身白色窄袖圓領袍衫,而四名親隨則灰色緊身扎腰武行行頭。

    裴行儉,世家子弟,其人文韜武略,既精通政治,也精通兵法,論才幹在大唐也是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他從小就有遠大的抱負,渴望成為一代名臣,多年來為這個理想一直不懈努力,年紀輕輕就熬到了長安府台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雖知道風雲突轉,隨著廢後之爭長孫系的失敗,轉眼間他被削職為民,並被宣佈為永不錄用。看著自己多年的努力成為泡影,看著自己的理想化為灰燼,看著自己的對手卻成了一個個大權在握的朝廷棟樑。怒火和復仇之心在他內心瀰漫,一個另立山頭的念頭在他腦海裡浮現,大唐朝廷對我如此不公,我為什麼要年紀輕輕歸守田園?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憑自己還怕沒有地方施展才能嗎?

    李林龍要率軍征伐高句麗的消息在京師裡傳開後,他心中大動,暗思:我何不投奔高句麗,輔佐高句麗王把李林龍的蒼鷹軍打敗,既可以成為一代名臣,又可以打擊自己的對手,曲線在轉回大唐任職的可能也不是沒有。思定,在蒼鷹軍大軍從京出發的前一夜,他帶領幾名親隨直奔營州,欲投奔高句麗。

    一個月後,李林龍率領兩部蒼鷹軍到達營州,營州都護程名振率領手下將領出城迎接他。程名振是唐朝著名將領,曾經跟隨太宗與突厥、高句麗等族多次作戰,戰功卓著。

    李林龍面前的程名振,五旬左右,身材魁梧,面色青黃,眼睛炯炯有神,神態慈祥和氣。

    李林龍急忙參見,張口便道:「末學參見程老將軍。」他因程務挺與靈兒的關係,加上自己與其比較,資歷實在是太淺,故執晚輩禮,對程名振大禮參拜。

    程名振的內心中,本來是滿腹牢騷。剛參加軍隊沒幾年的小字輩,官職卻凌駕自己之上,心中煩悶,再加上手下將士也不服氣,更使他底火亂竄。心中雖然不快,但他畢竟閱歷豐富,知道李林龍是陛下面前的紅人,不是可以輕易得罪的主,加上自己的兒子一直跟隨李林龍,幾年之內多次提拔,這點還得感謝人家,所以壓住火氣率眾出城迎接。

    此時他見到李林龍如此恭敬,見面就要行大禮,心中的不快瞬間去掉一半,急忙摻扶道:「這個使不得,你可是大總管,我是你的下屬,下官可不敢當。」

    李林龍笑道:「老將軍德高望重,所立戰功,無一不讓本官欽佩。此次陛下讓本官擔任平壤道大總管,而讓老將軍為副,實出意外,然聖命已下,卻不得不遵從。即使如此,但本官以為,程老將軍與高句麗多有交戰,對敵情掌握必然瞭如指掌,無論經驗和才幹都比本官強之又強,所以此次與高句麗之戰,還得多仰仗老將軍之力,才可大破敵軍。」

    程名振見他誠意,心中對李林龍好感又升一層,應聲道:「大總管客氣,走,進營州都護府內詳談。」

    程務挺見上司談完,忙過來參拜父親。

    大家上馬,說笑著一起向城內騎去。

    營州上都護府是對高句麗的軍事重鎮,統帥營、遼、昌、師、崇、順、慎七州,又兼領五個羈縻都督府、三十一個羈縻州,管轄東北境內的奚、契丹、室韋、以及突厥等民族。

    營州也是互市通商的重地,城內是商賈雲集之地,南來北往的各族商人,在這裡經商貿易,使城內異常繁華。

    李林龍跟隨程名振到達都護府,在大堂內,他倆又互相一陣謙讓,最後共同坐到首位,而蒼鷹軍與營州將領則分立兩側。

    「程老將軍請講講高句麗的敵情吧!」李林龍開門見山問道。

    「也好,大總管及諸位將領,本官就直言相說。」程名振打開作戰態勢圖,眾將都圍攏過來。

    「高句麗其民族,深受我漢族文化影響,作戰不僅善勇,而且善謀,其將領多有文武雙全之才。其戰略軍事重城俱是經營多年的要塞,白涯城(遼寧海城)、蓋牟城(遼寧蓋州)、安市城(遼寧鞍山)都是鴨淥水北岸的軍事要塞,奪取這些重鎮後,才可渡江擊取平壤。這些重城在先帝親征那次,白涯、蓋牟兩城都被我軍奪取,後撤軍時又失去,這些年高句麗苦心建設,又都成了堅固堡壘。而安市城更是非同一般,城防堅固,防禦工事縱橫交錯,若想奪取,恐怕不是易事。高句麗軍隊素質精良,兵種齊全,有弩兵、弓箭兵、輜重兵,重騎兵,刀盾兵等等,所使武器裝備也很精良,鉤、斧、矛、刀、槍皆有,想靠裝備取勝他們並非易事。從我軍實力看,可用之兵有蒼鷹軍三萬,營府兵三萬,而在遼州(遼寧遼陽)的安東都護府雖有三萬精兵卻不能動,他要防範北方靺鞨和契丹可能的騷擾和援助,不過有它在安市城北方威脅其北翼,會迫使安市城內的高句麗軍隊不敢輕易全部出動援助白涯城和蓋牟城。」程名振介紹道。

    「他們這三城兵力共有多少?分佈情況?」李林龍問道。

    「大約有八萬眾,白涯城二萬眾、蓋牟城二萬眾、安市城四萬眾。」程名振應道。

    李林龍對這幾個城市的位置大致清楚。他知道這幾個城市成一條直線狀,用來防禦唐軍進攻陣型。從目前兵力佈防情況來看,先分別攻克前兩城,最後圍攻安市城,只要拔了安市城,鴨綠水北岸剩餘的那些城鎮也就可以輕易地掃蕩了。

    「程老將軍,我認為先帝奪取外側之城,最後圍攻安市城的戰略還是正確的。我們兩軍分成兩路,我率蒼鷹軍進攻白涯城,而程老將軍率營府軍進攻蓋牟城,最後合力圍攻安市城。作戰時要注意安市城方向敵軍,防止他們狗急跳牆,不顧北方遼州對他們的威脅出城增援。不過,他要出城來更好,也便於我們尋機殲滅他們有生防禦力量,為最後攻擊安市城創造有利條件。我還強調一點,我軍只有六萬,與敵勢相比略差,要想破敵,硬拚不合適,所以應多用巧力,四兩撥千斤,才可獲勝。」李林龍說道。

    程名振點頭道:「大總管言之有理,就這樣辦。」

    兩部蒼鷹軍在營州屯紮下來。

    程名振特意在營州城內空出一家富戶大宅,權當李林龍的臨時帥府,考慮到蒼鷹軍包括大帥的親從營達三萬三千多人,將郊區的訓練營騰出,供大軍駐紮操練。

    這個訓練營分成兩大部分,一部分是模擬高句麗城池,還有一部分是模擬靺鞨城鎮佈置的。婁師德很懊惱,騎兵變攻城步兵了,但這個訓練營讓李林龍對程名振大為敬佩。

    安置好後,程務挺請了事假,領著靈兒拜見了程名振夫婦。程名振見未來兒媳婦上門,異常高興,加上知道了靈兒是李林龍的妹妹,感覺很滿意。因為拉上了親屬關係,對李林龍也覺親近了,心中曾有的不快煙消雲散,經常主動把自己知道的高句麗的軍情和風土習俗告知李林龍。

    主將如此,營州兵將的反感也就平息了,都把蒼鷹軍當成了自己人,好吃好喝不斷送到蒼鷹軍軍營,雙方融洽如同一家人。

    安市城軍府內,耨薩(相當於唐朝都督)高元亮與手下幾名大模達(相當於唐的將軍)、末客(相當於搪的中朗將)正在根據各方匯總來的情報商議如何抵抗唐軍進攻。有兵丁進來稟報道:「耨薩大人,我們抓住幾名奸細,為首奸細說他來自唐朝長安,是來幫助大人破敵的,請問大人,如何處置他們?」

    高元亮聞聽對方來自長安,又說能幫助自己破敵,雖然不信,卻也不能就此放過,應聲道:「把為首之人帶進來。」

    不消片刻,幾名兵將壓著被捆綁的裴行儉走了進來。

    一進大堂,裴行儉就朗聲說道:「在下原長安令裴行儉,因得罪此次征討貴軍的大帥李林龍,被高宗皇帝貶斥削職為民,並永不錄用,在下深恨李林龍這個奸詐小人,所以冒死偷出營州,前來投奔貴國,想憑我熟知的唐軍軍情、戰法,幫助貴軍大破唐軍。」

    高句麗在長安的奸細早就告知了長安最近發生的變故。高元亮對於裴行儉這樣的人物也略有所知,聽他說完,心中雖然還有些不敢全信,但面上卻裝的熱情起來,連聲說道:「原來是赫赫有名的裴大人,真是失敬、失敬。來呀!快給裴大人鬆綁。請坐。」

    早有兵丁給裴行儉鬆了綁,裴行儉甩了甩被捆綁發麻的胳膊,然後不客氣地坐到椅子上。

    高元亮向他介紹了一下自己手下將領,裴行儉與他們一一見禮,問道:「高將軍準備如何擊破唐軍的進攻?」

    高元亮當然不能說實話,就應聲道:「當然死守待援。現在已經快立秋,只要堅守倆月餘,天氣變冷,加上我援軍到達,唐軍不戰自退。」

    裴行儉搖頭道:「那樣就錯過了孤軍打敗唐軍,揚名天下的機會。以在下看,消滅這只有六萬人的唐軍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只要大人肯戰,則可大敗他們。」

    高原亮眼睛一亮問道:「裴大人可有什麼好建議?」

    裴行儉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唐軍將會分兵兩支,分別進攻安市城外側之城,白涯城雖有天險,但如若是唐軍營府兵進攻,他們也很難堅守,因為營府兵是針對貴國訓練的軍隊,攻城器械完備,打將起來,攻城掠地沒有問題,而進攻蓋牟城的蒼鷹軍騎兵精良,攻城部隊則是兩部步兵,一萬眾人,奪取蓋牟城也沒有問題,但需廢些時日,因為蓋牟城城防堅固,不是可以輕易奪取的。」

    有將領聽到此話,不服氣地說道:「你把唐軍說的太厲害了,難道我們就是軟蛋囊貨,不經打嗎?」

    裴行儉搖頭說:「不是不經打,而是戰術思想不對,被動防禦永遠要失先手與進攻一方,要想勝,不能消極防禦,而是主動出擊,消滅對方有生力量。」

    高元亮應聲道:「你不知道遼州有唐軍精銳三萬嗎?倘若我軍出城馳援,遼州唐軍趁勢過來偷襲安市城,則我城危矣!」

    裴行儉道:「將軍錯了,遼州城的唐軍不會輕易出動,因為他們要防備北方靺鞨和契丹的騷擾,不過即使他們出城也不足為慮,我們可以預伏一支幾千人的軍隊,以疑兵將他們驚嚇回去。」

    高元亮應道:「這到是個辦法,主動出擊怎麼辦?」

    裴行儉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營府軍三萬人,只有一萬騎兵,步軍兩萬,其中輜重兵快有一萬,適合攻城,卻不適合野外決戰,因為機動兵力太少;而蒼鷹軍兵力三萬,騎兵二萬,步兵一萬,輜重兵大約有五千人,機動力強,攻城能力相對弱。所以綜合他們情況,依靠機動部隊先進攻營府軍,把營府軍擊潰,回頭合圍蒼鷹軍,以優勢兵力打敗他為上策;先分兵繞道進攻蒼鷹軍,與蓋牟城軍隊內外夾擊,擊退蒼鷹軍為中策;分別死守待援為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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