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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東征之戰 第十三章 帝后之爭(聖意) 文 / 魏學睿

    高宗皇帝這幾天腦袋都快炸開了。李林龍仍在路上,他還沒重提廢後之事,朝臣們就屬狗一般,嗅覺靈敏,一窩風似地遞折子,異口同聲地保王皇后,要求廢武昭儀。不一而足。

    御史台也上折子彈劾李林龍,歷數李林龍籌建蒼鷹軍,耗資巨大,軍器監幾乎被掏空了,尤其是張氏弩,做工複雜,每弩要經過上百工序才能交付使用,五千套價值近兩百萬貫,全部調撥給其使用,卻依然無法戰勝西突厥,仍需從京師派援軍才能平叛,對蒼鷹軍是否需要四萬兵額提出質疑。

    高宗只是草草地翻了翻這些折子,內容千篇一律,無非都說他們是為了維護正統,是為了國家社稷,是為了君王,明裡暗裡說自己被蒙蔽,是糊塗蟲。

    不可理喻!你們都是對的,就朕是錯的?廢一名自己不喜歡的皇后,本是朕的家事,你們一個個手伸的蠻長,也不自問問,你們家裡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憑自己喜歡迎娶和休掉女人,朕是一國之君就該受這等委屈,由你們隨意來管朕的婚姻,朕什麼時候管過你們?真無公平可言。

    他氣悶地坐在紫宸殿龍椅上,拿起一本本奏折,眼睛一目十行翻看著。只要是反對廢後的折子就隨手往地上一撇,腳底下很快堆滿了雜亂的折子。

    一本奏折引起了他的注意。字跡體勢方峻,略參以晉隋人韻致,撇輕捺重,可與褚遂良比肩。折子上有密折印鑒,上折的人是紫薇博士杜正倫。這老夫子難道也反對廢後?他可是一心閉門鑽研孔孟,不聞窗外山崩地裂的。他應當是紫薇一系的人,紫薇諸生官員很多都是他的得意門生。

    帶著好奇,他打開仔細看了起來,是密參薛仁貴和劉仁軌密謀造反的。這怎麼可能?他倆可都是先皇臨終推薦的呀。尤其是薛仁貴一直鎮守玄武門重地。他們也是朕廢後中保駕護航的骨幹棟樑,怎麼按照老夫子說法,都是陰謀謀逆之人呢?這老夫子平時為人忠厚,除了研究學問,不問政事,今天反了常態,而且一來折就是如此驚天大事,難道薛仁貴和劉仁軌真有狼子野心?或者,老夫子讓學問把腦袋弄壞了?

    這樣的折子是不能留中的,該如何處理?不徹查,萬一這倆小子真是狼子野心,自己不是提拔了兩個禍害嗎?薛仁貴領著兵可以輕易就殺到自己的寢宮的。想到這裡,他感覺不寒而慄。要是徹查此事,這倆人可都是媚娘重點保舉的人呀。媚娘看人的眼光從來都很準,不應當出這麼大的漏洞。

    對,這個折子先給媚娘看看,讓她幫助分析分析,再行定奪。

    正想到這裡,值事太監進來稟報道:「陛下,太尉長孫大人和長安令裴行儉請求覲見陛下。」

    這一老一少跑來做什麼,難道又來磨叨不該廢後之事?他心裡煩躁,本想不見,又覺舅父長孫大人為國操勞多年,勞苦功高,不見不好,只好揮揮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長孫無忌和裴行儉走進大殿,瞧見高宗滿臉不快,互相對視一眼,意思是小心行事。

    高宗見他們又要來麻煩禮節,揮揮手道:「得得得,這裡就咱君臣幾人,不用那麼多俗禮,有什麼事直說吧!」

    長孫無忌衣冠不整,樣子十分焦慮,還沒有挺腰站直就言道:「陛下,出了大事了!」

    高宗本來就心煩,猛然聽見他的舅父一張口就是石破驚天,不由得眼睛圓睜,神露驚疑,催問道:「說!」

    「陛下,長安令裴大人偵查出一起謀逆大案,牽扯將領地位之高、人數之廣,令人驚目,請陛下明察。」說完將厚厚一疊材料雙手遞上。

    高宗急忙接過,神情嚴肅地看了起來,材料是監門校尉張匡的供詞,裡面詳細招供了劉仁軌、薛仁貴與李林龍內外勾結,聯繫京師諸衛一批將領密謀起事的謀逆事實,供詞下面有張匡的手印。

    高宗感到有些好笑,他心中暗思,這朝中難道真有這麼多奸宦嗎?自己從政以來,雖不及父皇偉岸,卻無有失德之處,怎麼能遭到將領們如此嫉恨,非要造反謀逆而後快呢?按供詞所講,李林龍是主謀,這就很奇怪了,他是何方高人,有這麼高的道行?救過朕,文職出身,貶放庭州,誤打誤撞立些戰功,要不是朕和媚娘高看他一眼,憑他的出身,估計也就混個散官吧。現在他人在西州偏遠之地,手卻能伸到京師,鼓惑京師諸衛將領與他一起謀逆?

    他心中自是不信,卻也不能不處理。作為帝王,任何謀逆之事,他都相當重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徹查,無事最好,有事誰也別想跑。這是他的處理此類事的準則。

    「陛下,此案還在審理之中,幕後推測還有主使之人,可能會有更多的將領牽扯其中。」長孫無忌繼續說道。

    「幕後主使之人!」高宗心裡嘀咕,他有些恍然,他們說的是媚娘吧!這批所謂謀逆之主要人物可都和媚娘有些關係。難道媚娘並不僅僅想當皇后,而要學呂雉亂政是真?朕雖不是千古明君,可以不至於糊塗縱容她到這樣的地步,再說,媚娘雖確有才幹,能幫助朕處理一些政務,可也要朕允許才能執行下去呀。這怎麼想都覺得是不可能的事。

    這件事疑竇坡多,會不會和廢後有關係,保後派故意羅列罪名打壓贊同廢後、擁立媚娘之派呢?

    朕先留些後手,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此事不可草率處理,不能一稈子打到底,先審查劉仁軌、薛仁貴。

    他應聲道:「此案因牽涉朝中眾多大臣,不可因一紙供詞草率定案。加大力度徹查此事,待材料詳盡再行嚴懲。薛仁貴、劉仁軌因涉及此案,再掌兵權恐為不妥,先停職禁錮,在家候用。長安令裴行儉有權傳審二人,如證據確鑿,再報奏請,朕決不姑息養奸,必嚴懲處理。」

    長孫無忌見高宗旨下,雖然沒有立即把兩人下獄關押,但解除兵權,再無威脅,況又責令嚴查,這就使自己有很多空間可以利用,借此把此事炒大,牽扯之人先盡數拿下,回頭取了口供,再請旨,陛下雖然心中不快,也當不會責難。

    他恭敬地應道:「謀逆非作奸犯科,需謹慎處理,既不能屈冤國家棟樑,也不能放過有禍心的逆賊。臣等為了大唐江山定當全力徹查,決不讓陰謀得逞,危害陛下和江山社稷。」

    高宗點了點頭,叮囑道:「太尉說的對,此事要小心運作,不可冤枉賢良。」他也擔心長孫無忌把此事借題發揮,肅清贊同廢後之人,見長孫無忌明瞭個中深意,略感放心。

    長孫無忌點頭應諾,又說道:「聞聽聖上調防蒼鷹軍駐守京師,老臣以為,多有不妥。其一、西州都督李林龍也牽扯此案。其二、蒼鷹軍胡人居多,不懂王化,輕則擾亂京師治安,易起禍端;重則犯上作亂,無法控制。是否命李林龍獨自進京,而蒼鷹軍原道返回?」

    高宗一震,暗思,這舅父消息到很靈通。按他所提建議,李林龍不該來,那麼廢後之事還得向後拖。況且調蒼鷹軍是媚娘的建議,何苦讓嬌娘生氣!不過萬一這蒼鷹軍真有禍心,來到京師,到真是個麻煩,一萬名驕兵悍將,可不是三言兩語就打發掉的!他心內躊躇,無法決斷。

    長孫無忌剛想再進言之時,一名太監進來稟報道:「武昭儀請求覲見陛下。」

    長孫無忌心裡一驚,這妖女來的到是很快,可能是她已經知道自己稟報的內容,專為此事而來。

    「陛下,最低限度不能讓蒼鷹軍進到京師裡,可以讓他們在京郊西大營屯紮,未有宣詔不得進京!」他知道時間緊迫,見馬上高宗不能決定,遂退而求其次。

    高宗已經無暇細想,點頭道:「准奏!」說完向太監連連招手,意思是讓武媚娘趕快進來。

    長孫無忌看到高宗的急迫神情,心內感歎:這要動武媚娘瞧來比登天還難,聖上的魂魄都繫在了妖女的身上了。

    「呦,原來是長孫大人在這裡,妾身還以為陛下荒廢國事呢!」武媚娘不等太監通傳已經走了進來。

    「見過武昭儀。」長孫無忌和裴行儉轉身參見。

    「不必了!兩位大人多禮了。」武媚娘笑容滿面,又轉身道:「陛下,妾身有些私事,想與陛下詳談。」

    長孫無忌和裴行儉見時機已失,目的基本達到,急忙向高宗告退。

    長孫無忌前腳離開,武媚娘臉就拉了下來,小嘴也撅了起來,眼裡瞬間充滿淚花。高宗一見慌亂異常,一把摟住武媚娘,緊張地問道:「心肝怎麼了?是誰惹心肝生氣了?」

    「請陛下告知臣妾,長孫等人為何事而來?」高宗身邊的小太監早就把長孫等人與高宗所言內容告訴了她,她才急急趕到紫宸殿來。武媚娘是故意如此發問,

    高宗也猜測武媚娘可能知道實情,當下不再隱瞞,把張匡供詞材料內容和自己的裁決大致講述了一遍。

    武媚娘何等聰慧,明白事情很嚴重。這些事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如此下去自己也恐再無安寧之日。她立刻進言道:「臣妾心中只有陛下,服侍陛下,為陛下操勞,臣妾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臣妾沒有想當什麼皇后,只求與陛下恩愛到老、相濡以沫。唉,身在宮廷,無心害人,卻常被人家算計加害。」

    她的眼淚成串地落在衣襟上,高宗急忙不斷安慰。武媚娘哭了一會,又言道:「臣妾家世輕微,無以為靠,然有陛下疼愛,臣妾在宮內尚能勉強自保。至於所謂聯絡朝臣,臣妾實在是承受不起。陛下登基後,朝廷閣老致仕辭世頗多,人才凋零,臣妾確實推舉了一批年輕官員,目的是為陛下分憂。然而即使這樣小心謹慎、步履維艱,還是遭人嫉恨和構陷。臣妾雖死無撼,但連累忠於陛下的的朝臣也遭此不明誣陷之害,妾身對不起他們,天理何在……」說到這裡,淚流滿面,嗚咽難語。

    高宗一瞧自己的心肝哭的如此傷心,心下慌亂,一隻手摟住她,一隻手給武媚娘擦眼淚,連聲說道:「心肝別哭,你一哭朕心都碎了!」

    「陛下把忠良當成叛逆,責令裴行儉徹查此事,長孫大人等就有機會進一步構陷、牽連更多忠於陛下之人,最後他們查完、殺完,必指那幕後之人是臣妾。臣妾那時含冤蒙屈、死無葬身。陛下如此想讓臣妾早死,臣妾現在就一死,不再讓陛下為難。」哭完就做態掙脫高宗懷抱,低頭就要往旁邊龍案上撞去。

    高宗的臉,瞬間嚇的慘白,一邊緊緊摟住她,一邊對外高喊:「快來人,拽住娘娘!」太監們擁進殿內,合力攔住武媚娘。

    「心肝,朕也不想讓他們查。可是他們有人證在手,不讓查,與律法不合。但心肝放心,朕還會派其他可靠大臣參與此事,斷不讓他們胡來,也可藉機瞧瞧是劉仁軌等人之錯,還是有人有意構陷。」他沒有完全屈從武媚娘,他想通過此事明確,到底是劉仁軌他們忠於自己,還是長孫等人真的為國為民。高宗怕群臣鐵板一塊,不怕有派系,你互相鬥,把*都露出來,我才是木偶上面牽線的人。

    武媚娘也知道高宗雖然寵愛自己,但此等大事斷不會不查,當下說道:「臣妾提議派大理寺正卿袁公瑜協助調查此事。」

    袁公瑜此人原是地方官員,後以老鄉身份,巴結上了武媚娘的母親楊氏,年初才被武媚娘私下向高宗推舉替換李道仁當上了大理寺正卿,典型的武系人馬。

    高宗也覺的兩派人各有一人共同審理此案,自己則中間仲裁比較合理,點頭道:「好,就依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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