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認為,這次行動過於冒險了。」卡斯帕范迪恩指揮官皺著眉毛,向秦朗表達他的憂慮,「北京有十幾萬暴民,還有大量中國正規軍,僅僅依靠我們的力量恐怕很難戰勝他們,不用說佔領那座城市。」
但秦朗什麼也沒有聽到——他又一次走神了,眼睛半閉著,右手捏成拳頭靠臉頰上,而左手的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這種時候,他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因此理所當然的,他也不會給予任何回應。
這是屬於他自己的時刻。
指揮官停止發言,安靜的站一旁,等著,但並不感到奇怪或者惱怒。秦朗總是喜歡與別人談話的時候突然進入他的精神世界裡,思考一些問題,尋找一些答案,制定一些計劃。這段時間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對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要想到他的那些計劃都是這樣的情況下制定出來,任何人都願意等著。
至於需要等待多長時間,耐心。就像秦朗常常說的。要有耐心。
當然,作為一名ubra公司的高級僱員,范迪恩擁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他的老闆,可以像一座雕塑那樣站他的身邊,一言不發的等上幾十分鐘,甚至兩個或三個小時。范迪恩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件事情——但是,安靜的等待並不代表他不會好奇,不會思考,不會猜測秦朗正考慮的問題。
事實上,指揮官很想知道他的老闆正計劃什麼,尤其是現這樣一個時刻:軍團單獨向著中國的首都前進,沒有掩護,沒有增援,而前方和兩翼卻有十幾萬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士兵和暴徒。可以肯定的說,處理這些情況才是重要的工作。但還有什麼比它加重要、值得秦朗現思考?
指揮官無法猜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只能等著他的老闆完成思考,然後……當然,如果可能地話,再告訴他結果。
他等待著。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秦朗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進行和完成他的思考。只過了一會兒,大概幾分鐘,軍事顧問團的謝潑德少校——他現臨時擔任秦朗的參謀長——走進來將他地沉思打斷了。
少校帶來一個相當重要的消息。「偵察部隊發現,一支大約三千人的中國正規軍正向我們靠近,長官。除此之外,我們的側翼,還有另外一支中國的正規軍,接近兩千人,但它的目標似乎是天津或者大沽。」
「誰的部隊?」
「根據偵察分隊發現的軍旗。正向我們靠近的是董扶祥將軍地部隊,但另外一支部隊的所屬單位暫時無法確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不屬於武衛軍系統。」
秦朗揚了揚眉毛。「武衛後軍?我還以為董扶祥會讓他的部隊繼續待北京攻擊使館區,而不是到這裡攔截我們……或許,這只是因為他對使館區的攻擊過於激烈了,所以榮祿將他趕出了北京。不過……」
「這支部隊有騎兵嗎?」他突然問。
「沒有,長官。」謝潑德回答,「也沒有暴民配合。」
秦朗再次陷入沉思。認真考慮著,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作。「派出一個營,對這支部隊進行一次攻擊,確保將它徹底擊潰,並且趕回北京。」終於,他向專心聽著的指揮官和參謀長發出了命令,「可能小心,沒必要進行追擊,即使肯定四周沒有埋伏的時候。」
當指揮官離開去執行他的命令之後,秦朗把他的目光轉回到謝潑德身上。「另外那支還不能確認地部隊。如果它的目標真是天津或者大沽,而不是我們的後方,那就不要管它。」然後,他又補充到:「但必須查清楚它的身份。」
「我會立刻查清楚,長官。」謝潑德向他敬了個軍禮,接著也離開了。
「擊潰?」文德嗣為他聽到的命令感到吃驚和難以置信,「為什麼不是消滅?」
「真是奇怪,這似乎一點也不像你的表現。文。」托馬斯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指揮軍士——指揮官的記憶裡,文德嗣一直都很仁慈,只要目標投降或者潰散就會停止攻擊,而不喜歡徹底毀滅。他現的表現是以前從來沒有過地,怎麼回事?
「你對你的北方同胞有敵意。或者偏見?」指揮官猜測著。也許是這樣。美國南方的白人也不喜歡北方佬,尤其痛恨德國移民——**戰爭和內戰的後遺症。而一個像中國這樣古老的國家。這種情況可能加明顯。
托馬斯還是不夠瞭解他的指揮軍士。
「我對他們沒有敵意和偏見,指揮官。但僅僅擊潰他們並不合適。」文德嗣解釋到,「潰敗的士兵會洗劫他們見到的任何一個平民,會造成很嚴重地破壞……」
「但那與我們沒有關係,不是嗎?」指揮官反問。
「的確。」指揮軍士極不情願的承認到。
「我們的任務是解救使館區的外交官和美國公民,以及中國皇帝。」托馬斯繼續說,「至於這裡地平民,請恕我直言,到目前為止,不斷向我們發動攻擊地就是這些人。也許潰敗的士兵會搶劫他們,但很遺憾,我不會幫助我地敵人。」「但如果我們他們陷入危險的時候幫他們一把,也許會改變他們對我們的態度——」
「如果!」托馬斯打斷他,「如果太多了,我的朋友。這麼多如果會讓你把命丟掉。這裡的平民恨我們每一個人,一次拯救並不足以改變他們的看法。」
「也許他們會。」文德嗣仍然堅持著。
「我可不會將安全寄托也許上面。」指揮官搖了搖頭,「我們的底線是不主動攻擊這裡的平民,但除此之外,不做任何事情,除非老闆或者某個級別比我高的指揮官命令我們去做——而現,夥計,我們的任務是打垮那支部隊。」
文德嗣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後,他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回那個讓他沮喪和頭痛的命令上面。他和托馬斯談話的時候,部隊已經從行軍狀態轉換為攻擊狀態,士兵全都散開了,用快的速度找到可以充當掩蔽的東西並且藏後面,然後將槍口對準目標即將出現的方向,機槍和迫擊炮也架了起來。
僱傭兵將他們受到的訓練完美的發揮出來。即使沒有時間挖掘散兵坑或壕溝,但他們還是建起了一個極具威脅的阻擊陣地。
然後,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
這不需要太長時間——理論上如此。偵察分隊一直密切的關注著那支部隊,不時送回一個有關它的消息。根據這些消息中的後一個,指揮官們推算,多還有十五分鐘他們就會與目標相遇——不過實際上,差不多經過了十五分鐘的兩倍,他們的動作遲緩的對手才出現僱傭兵們的視線裡。
他隱蔽的位置,文德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目標,然後慢慢搖了搖頭:那些正走進戰場的士兵對四周危險毫無察覺,不但步槍還掛肩膀上,或者橫腦袋後面,而且所有人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或者仰望著天空,用懶洋洋的、如同鄉間漫步的步伐緩慢向前走著,似乎根本沒打算和什麼人作戰。
既然士兵上是這樣,那麼理所當然的,指揮這支部隊的軍官同樣是這樣。這些人與他們的士兵的唯一區別於,他們都騎著馬,給僱傭兵提供了一些明顯的、易於奪取的靶子。
就像靶場一樣。
文德嗣做了兩個深呼吸,將看上去級別高的那個軍官放進他的準星,手指放到扳機護圈上面,後再等了幾秒。
「開火!」托馬斯喊到,隨即文德嗣把子彈射進了靶心。
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但重要的是戰鬥一開始就失去了大部分軍官讓董扶祥派出的這支部隊陷入了混亂當中,沒有人可以反擊或者組織反擊。甚至初的幾分鐘裡,驚慌失措的士兵竟然沒有找出攻擊來自什麼方向——即使機槍的掃射聲是如此明顯,而且還有曳光彈的軌跡作為指示。
當然,既然他們現找不到,那麼當他們找到的時候,一切也都太晚了。
既然秦朗的命令只是擊潰,戰鬥剛剛開始就已進行到後一部分。
「上刺刀!」某個叫做弗魯豪夫、總是以為自己還海軍陸戰隊的傢伙站起來,揮舞著一支步槍,對著僱傭兵大叫:「陸戰隊員們,跟我來!」
然後,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真的衝了上去。
「我們是陸軍。」文德嗣一邊歎氣,一邊將他的短得如同匕首一樣的——實際上那就是一把匕首——刺刀摸出來,掛到槍口下,和其他士兵一起跟營指揮官的後面,向著那支正試圖擺脫混亂的部隊,衝鋒。
它一下就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