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壞主意都有一個共同特徵,人們意識到它們其實前,它們看起來都像是好主意。
杜威提出的就是這樣一個主意。他想與阿米利奧阿奎納多結成暫時同盟,認為可以讓征服菲律賓的過程變得加容易——阿奎納多能夠號召起一支足夠龐大的起義軍,封鎖馬尼拉。這樣他就有時間和條件與西班牙總督秘密談判,保證美**隊輕而易舉的進入馬尼拉,而且不必付出任何犧牲。
但不幸的是,如果按照他的辦法去做,美國就會捲入一場持續三年的武裝鎮壓行動,耗費十億美元,損失四千二百四十三名軍官和士兵……當然,秦朗並不介意發生這種悲劇,甚至還有一點期待:對於僱傭軍公司來說,戰爭意味著生意和利潤。只不過杜威的主意還存另一個加嚴重的問題。
那個計劃會讓他損失一大筆錢。
事實上秦朗真正關心的只是存放馬尼拉的巨額財富——按照保守的估計,五千萬美元——他可以拿到其中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一將根據以前的協議交給五家向他投資的財團。但如果杜威通過談判迫使西班牙人退出馬尼拉,他連一塊銀錠都不可能得到,
這絕不是秦朗希望看到的結果。為了馬尼拉的黃金和白銀,他用了三年時間組建一支足夠完成任務的軍隊,消耗了大量資金和精力。現,即將收穫成果的前一刻。秦朗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地計劃。
即使這個人是一名將軍,以及他的名義上的上司。
不過,任何時候,暴力總是後才會使用的手段。按照一個標準性的程序,第一個步驟應該是勸說。
「將軍,我們都很明白,華盛頓讓我們向菲律賓發動進攻的目的是為了佔領這個群島,而不是幫助菲律賓人建立一個**自主的共和國。」秦朗極其嚴肅的提醒到,「你地主意會使我們的任務變得難以完成。」
「我很清楚我們的任務。秦先生。」杜威回答,「但我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消滅一群土著似乎沒有消滅兩萬名依托城市防守的西班牙正規軍那麼困難。」
海軍准將笑了笑。「難道你以為我會允許菲律賓起義軍進入馬尼拉?」
「當然不,將軍。」
秦朗知道杜威地計劃是什麼——過去幾個世紀裡殖民者一直使用的欺騙手腕。而是總是可以取得成功。但菲律賓人不是北美大陸的印第安人,阿奎納多和他的將軍也不是印第安部落地酋長,菲律賓起義軍也不是印第安武士——事情沒有杜威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恐怕實際情況與你的推測正好相反。」他說出那個事實。「消滅菲律賓起義軍地難度比消滅城市裡的西班牙軍隊高得多。他們的戰鬥力或許不如我們地士兵,但這些人可以山區和叢林與我們打上幾年游擊戰,讓我們耗費大量資金和人力四處並且消滅他們。需要付出地代價很大,也許會有幾千名軍人陣亡。」
幸運地是。這個時代的游擊隊,不管南非地布爾人還是菲律賓的起義軍,他們都不夠精通游擊戰術。能夠使用的武器也很少。還不足以製造足夠大的麻煩。否則美**隊菲律賓的損失絕不會只是那麼一點。
四千二百四十三。只是一個小意思。
不過,幾千名軍人。這個數字仍然足以引起杜威重視,促使他重審視他的主意——或者質疑秦朗的警告。「你認為,如果我們沒有讓阿奎納多恢復力量,菲律賓人就不會反抗美國佔領他們的國家?」
「不。」
「所以,是否執行我的計劃其實沒有任何區別,不是嗎?」
「實際上,有區別。」秦朗豎起第一根手指,「首先,給予菲律賓人一個承諾,然後又違背它,這種欺騙會讓他們非常生氣——但憤怒會使人變得具有攻擊性,以及加堅韌。而且你的主意還可能使一些保持中立甚至傾向美國的菲律賓人倒向反抗份子。麻煩的是,我們的信用也完蛋了。」
喪失信用是件很糟糕的事情,意味著任何引誘性策略,比如誘降、收買和談判,都會變得很難實施。作為職業軍人,杜威幾乎不會考慮這種與軍事無關的問題,但他明白秦朗的意思。他嚴肅的點了點頭,極不情願的承認到。「是有點麻煩。」
「我們還需要面對國內的反帝國主義者,這是第二個麻煩。」秦朗豎起第二根手指,「雖然這些人無法影響華盛頓的決策,也不能影響我們的行動,但作為一個商人,我不想成為報紙
對象。」
管事實上他就是這麼一個角色,但秦朗不想自己被報紙和公眾稱為「戰爭商人」。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杜邦公司就得到了類似的稱號,導致它的公眾形象受到嚴重影響,不得不將部分業務轉向民用化工,一直到它發明尼龍才解決問題——如果這種事情發生他身上,那就太糟糕了。
杜威大笑起來。「這是你的問題,秦先生。」
「我們的問題,將軍。」秦朗糾正到,「你是高指揮官,如果我們與起義軍開戰,你就會立刻失去戰鬥英雄的光環,變成惡棍。」
下一秒,杜威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其實與菲律賓起義軍的戰鬥並不會如此迅速的爆發。美國和西班牙籤署和平條約、正式成為菲律賓的主人之前,美**隊都將是菲律賓人民的親密盟友;而戰爭開始的時候……戰爭爆發之前,他與國會的合同就會過期。不管菲律賓發生什麼,都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除非國會願意再簽署一份合同。
不過,他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杜威?
而且杜威也沒有猜到……確切的說,他無法肯定局勢一定會嚴格遵照某種預先制定的模式繼續發展:僱傭軍和起義軍聚集馬尼拉,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似乎不應該冒險。
杜威開始認真考慮秦朗的警告了,但他還繼續說:「後,我的僱傭軍只攜帶了與西班牙軍隊作戰的彈藥,難以繼續與菲律賓人作戰。所以,如果阿奎納多我們佔領馬尼拉以後才開始召集他的軍隊……」
「現說這些都太遲了,秦先生。」杜威突然打斷他,「我已經派人與阿奎納多聯繫了。他接受了我的建議。」
毫無疑問他一定會接受。一個推翻西班牙殖民統治、建立**自主的菲律賓共和國的絕妙機會……一個意外的驚喜,阿米利奧阿奎納多的眼光很淺薄,而且對欺騙了他的西班牙人充滿怨恨,如此巨大的喜訊面前,他的腦子裡就只剩下激動了,根本沒有能力分辨這是否只是一個虛假的騙局。
蠢貨!
杜威也是。
秦朗一點也不客氣——心裡是。然而表面上,他只是略微驚訝了一會兒,多十幾秒鐘,然後說:「好吧,我們想個補充計劃。」
幸好他清楚歷史,預見了杜威與阿奎納多聯合的可能性,離開聖迭戈之前已制定了一個預備方案。它派上用場了。
「我對你的建議洗耳恭聽。」現輪到海軍准將這麼說了。
他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首先,菲律賓人只能待馬尼拉城外,不參加攻城,也不進入城市。」
「這一點毫無疑問。」
「阿奎納多一定會約束他的部隊,所以菲律賓人不會主動進攻我們……我會指揮僱傭軍短時間內攻佔馬尼拉,西班牙人至少有兩萬支步槍,而且彈藥充足。堅守城市裡,我們可以堅持到援軍和補充彈藥抵達。」頓了頓,秦朗補充到:「同時我們馬尼拉實施戒嚴,禁止任何人進出。」
戒嚴可以阻止阿奎納多派遣間諜和破壞份子滲透——這只是公開的說法,秦朗的真正目的是給僱傭軍清洗馬尼拉的西班牙移民創造條件,當然也是為了他搬運西班牙殖民當局的金庫。做完這些事以後,計劃進入第三步。
「合適的時候,我會安排一些僱傭兵,偽裝成起義軍,馬尼拉製造一些爆炸。」
杜威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做什麼,挑起戰爭?」
「把戰爭的責任推卸到菲律賓人頭上——他們首先製造了恐怖活動,我們只是反擊,打擊恐怖主義。」
杜威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他沒有意這個問題,接著說:「阿奎納多不會主動破壞與我們的盟友關係,所以華盛頓允許我們展開攻擊之前,你可以利用這些恐怖事件向他施加壓力,迫使他遣散部分軍隊,並且讓剩下的士兵遠離馬尼拉。」
「似乎是個好主意。」海軍准將迷惑的說,「但恐怖主義?」
「你會習慣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