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前,密爾沃基。
「亨利亞當斯?」亨利福特慢慢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仔細想了一會兒,「這個人是做什麼的,史蒂夫?」
史蒂夫戴維斯——秦朗以董事會的名義任命的福特汽車公司總經理,一個用來限制福特的舉動的保險,不過他顯然不能卓有成效的履行自己的使命,不能阻止福特利用公司的資源滿足自己的個人愛好;但幸好除此之外,他仍舊是一個合格的企業管理者——把一封求職信放到辦公桌上。
「根據這封求職信裡的描述,他只是一個衣阿華的農場主,不過學校裡學過會計學而且德梅因做過幾年,當然他非常喜歡機械,所以……」
「史蒂夫,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專業的機械工程師或者技術人員,不是一個農場主、會計或者業餘機械愛好者。」福特覺得自己的時間又被浪費了,而這是不應該的,「你知道我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我知道,亨利。但我覺得你應該見見他。」戴維斯慢慢的說——這是他一貫的風格,從未改變,即使遇到緊急的情況也是如此,「畢竟,從我們開始招聘到現,亞當斯先生是唯一的應聘者。」
這算不上特別過硬的理由……不,這甚至算不上一個理由,沒有任何規定要求必須接待第一位或者唯一的應聘者……不過仔細考慮之後,福特還是答應了。
「但只有十分鐘。」他強調到,然後問:「他哪裡?」
「就走廊上等著。」戴維斯說。「我認為你進來時他已經那裡了。」
「你開玩笑?」福特吃驚極了:是的。外面確實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甚至可能快五十歲的中年牛仔,他進來地時候看見了,並且還暗自奇怪為什麼公司裡會出現這樣一個人……然而他就是亨利亞當斯?「必須說。亞當斯先生既不像會計,也不像工程師。」
「他是農場主。」戴維斯聳了聳肩。
一個農場主……福特歎了一口氣,然後去開門了。
辦公室外面地走廊上,來自衣阿華州的農場主亨利亞當斯還忐忑不安中等待結果——而且事實上,他幾乎沒有什麼信心,因為有一點是非常明確的。沒有哪一家公司會僱傭一個四十歲地、只學過和做過會計的農場主擔任機械工程師——過去幾個星期裡它已被反覆證明了。
沒有人會乎他是否懂得機械,這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是一個農場主,然後事情就結束了。很多時候甚至沒有人打算見他,大多數公司和工廠的老闆、廠長或者招聘負責人接到求職信以後會直接回信,首先稱讚他對機械的愛好以及機械設計領域做出的努力,然後用略帶遺憾地口吻告訴他。他們的公司只需要專業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因此不能提供一個工作崗位給他,後,他們會非常誠懇的建議他回家繼續經營農場或者到下一家公司應聘。
只有很少一些工廠的廠長願意見他。而且都是一些規模很小的工廠,隨時會破產的那種——當然福特汽車公司不同。無論怎麼看它都沒有破產的跡象,然而它也是一家成立時間不長地公司——但就算這樣終的結果也只是讓他們把回信上的內容口述一遍。畢竟這樣做可以節約紙張、墨水和郵票錢……
情況總是這樣。
「農場主」就是錯誤的根源,其次是「會計」。亞當斯對此憤憤不平。沒有一開始就學習機械製造並從事這個行業並非他地錯誤,而是他的父親地錯誤。那個倔強而且固執的老頭只喜歡玉米、棉花和小麥,同時憎恨一切會冒出濃煙並發出尖利的怪叫的機器,而且要求他的兒子、孫子以及所有後代也這樣——他就想把家族成員禁錮農場裡,而且事實上也這麼做了——用他的斯潘塞連發槍。
當然,感謝上帝,老頭現已不能使用他的步槍了,所以他能夠離開農場尋找的生活,然而現實卻是悲慘的,做過會計的農場主永遠不可能成為機械專家。
幾乎如此。
亞當斯已經厭倦了現的艱難處境。如果不是因為他還很喜歡設計機械,而且加厭倦農場的枯燥無味的生活,他肯定已返回衣阿華;但如果這一次應聘的結果還是與以前一樣,他就立刻前往火車站買票,就算回去之後會被老頭肆無忌憚的嘲笑也所不惜。
不過,火車票……
真幸運。亞當斯把手伸進口袋裡,隨即鬆了一口氣。感謝上帝,還有能夠買到一張車票、兩個麵包和一罐斯帕姆午餐肉的錢。
感謝上帝。
不過僅僅輕鬆了一會兒,他又開始為應聘的結果擔心。忐忑不安中衣阿華的農場主把焦灼的目光投向辦公室的門,就這一刻,門開了,福特走出來。
「亨利亞當斯?」
「是的,先生。」
「跟我來。」
福特的辦公室就戴維斯的辦公室隔壁,一個大小和裝飾完全相同的房間
之下卻顯得非常侷促和狹小——總工程師他的辦公圖紙、模型和資料,還有繪製圖紙和製作模型的工具,從辦公桌到四個角落,幾乎所有空間都被佔據了——但值得慶幸的是,房間裡還有足夠空間擺下幾把椅子。
「請坐吧,亞當斯先生。」然後客套時間結束了,福特直接進入正題。「我們可以長話短說。我的公司需要的是專業的技術人員,而你僅僅只是一個業餘的機械愛好者,因此事實上,我甚至不打算見你,不用說僱傭你。」
「對此我很遺憾。」亞當斯承認到。滿心希望他現是別的什麼地方。好是家裡。
「不過史蒂夫決定給你一個機會。」福特繼續說,而且正如他剛才說的那樣,長話短說。「你知道汽車嗎?」
「不。先生。」
—
一個到汽車公司應聘卻不知道什麼是汽車地業餘機械愛好者?有那麼一會兒,福特覺得談話現就可以結束了,不過後他還是接著問:「那麼,你知道蒸汽收割機嗎[注]?」
「我地隔壁的農場有一台。」每一次提到鄰居家裡的蒸汽收割機,亞當斯都會詛咒他地頑固的父親,是因為它行駛時會冒出濃煙並製造巨大的噪音。老頭多次試圖向鄰居開槍,雖然這種舉動總是被迅速制止了,但還是讓兩家人的關係變得非常糟糕——因此很不幸的,他近距離觸蒸汽收割機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
亞當斯認為這是自己人生中大地遺憾,但福特卻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他正浪費時間。
不知道什麼是汽車,僅僅鄰居那裡見過蒸汽收割機……好吧,雖然機械的種類繁多,而且業餘愛好者們有時也能製造出一些很不錯的機械。但起碼的一點時,亞當斯先生不能滿足福特汽車公司的需求。
當然他加不能滿足秦朗的需求。
福特覺得可以請亞當斯先生離開了。不過,僅僅是出於好奇,他後問:「請允許我冒昧的問一句。亞當斯先生,你到底設計過什麼類型地機械裝置。或者能夠應用到機械上的部件?」
亞當斯脫口而出:「履帶式行動裝置。」
其實這不是他喜歡的設計,能夠如此迅速的想到它完全是因為福特提到了蒸汽收割機——他會想到設計一種履帶式行動裝置就是因為常常看到隔壁農場地蒸汽收割機陷進土裡。不過,由於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沒有仔細瞭解蒸汽收割機,這個設計顯得有點……缺乏可行性。
但是現,作為一根挽救自己的稻草,它被拋出來了。
他地回答讓福特既驚訝又想笑:他以為亞當斯僅僅設計製造過一些簡單的機械裝置——如果他真的做過這些——但履帶式行動裝置,即使對專業人士來說也是一個難題。很多人這種裝置上耗費過時間和精力,但他們要麼失敗了,要麼研製出來的東西缺乏實用價值。
只有業餘水平的農場主不會比其他人做得好。
福特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過,當他看到亞當斯從隨身攜帶的大號旅行包裡拿出一疊幾乎有九十頁的圖紙時,他又覺得自己的判斷可能不那麼正確。
「我一直帶著這些圖紙……為了找工作。」亞當斯一邊解釋一邊將圖紙展開,「其實我還製作了一個完整的履帶式行動裝置模型。」
但福特根本沒聽他的解釋,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圖紙上了。作為一個經常和圖紙打交道的人,福特當然能夠看出農場主的圖紙是精心繪製的成果,幾乎沒有錯誤;至於他設計的履帶式行動裝置是否真的可以製作出來,那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亞當斯先生,只用一個月,你能完成一個模型嗎?」
現,聖迭戈。
「秦,電報裡說什麼?」
「兩個好消息。」秦朗的嘴唇翹起來,擠出一個微笑。
亨利福特竟然找到一個設計履帶和行動裝置的業餘機械愛好者,一個歷史上默默無聞的農場主——還有什麼是比這加有趣的呢?當然有趣的是,那位叫做亞當斯的先生竟然真的一個月的時間裡完成了一個履帶式行動裝置的模型,雖然根據福特電報的描述它不但極其簡陋——負重輪剛性固定車體上,沒有採用任何懸掛系統;而且存許多毛病——突出的就是履帶脫落;但對一個只有業餘水準的農場主來說,這仍然是值得讚賞的成績。
至少我就做不出這種東西。秦朗愉快的想著,暗自聳了聳肩。
不過,福特的消息並不都是好消息,也有一個重要警告:即使亞當斯能夠完成他的設計,製造出具有實用價值的履帶行動裝置,福特汽車公司也沒有足夠技術力量生產它。不僅僅沒有生產這種機械地經驗。汽車使用地小型汽油發動機也沒辦法驅動一台採用履帶式行動裝置的重型機械。
「要用大型的汽油發動機,或者柴油發動機,也可以是蒸汽機。」福特建議秦朗
就開始尋找動力裝置方面地技術支持。他認為這雜和困難。
與大毒蛇公司相比,生產重型機械和動力裝置的企業至少規模上都不遜色,與它們合作不是一件容易交涉的事情。
但秦朗有自己的計劃。他不打算與任何人合作,而是準備吞併一家企業作為福特汽車公司的拖拉機分部。
並且,作為他的一貫風格地加極端的體現,以及一個事實上的合理選擇。秦朗的目標不是別的公司,而是「卡特彼勒」商標原本的擁有者,蒸汽收割機的生產商,霍爾特製造公司。
它就加利福尼亞的斯托克頓——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幾乎有一種驚喜地感覺。而且本傑明霍爾特的家族企業已經具備製造拖拉機的、技術層面的資格:霍爾特製造公司目前主要生產蒸汽收割機、遊艇和小型漁船,不管重型機械還是「大型」動力裝置,它都具有相當豐富地經驗;只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值得注意,由於技術與成本方面地原因,它選擇的動力裝置主要是蒸汽機。
這是唯一需要改變的東西。蒸汽拖拉機或者推土機絕不是秦朗想要的產品。管事實上,這個世界上的確有許多人喜歡蒸汽機,有人熱衷創作蒸汽朋克風格的文學作品和遊戲,甚至還有人是採用蒸汽機、鉚接裝甲和剛性懸掛裝置的多炮塔坦克的狂熱愛好者。但秦朗只想要一件普通的、能夠大量生產和銷售的商品。
但蒸汽拖拉機和蒸汽推土機不是。
「我們還需要動力裝置上投入多資金和精力。」秦朗說。
「為了那位亞當斯先生的、採用『履帶式行動裝置』的型機械?」他思考自己的問題的時候,瑞切爾和奧康納已經把電報看完了。但什麼好的信息也沒有看出來。
尤其是瑞切爾,她僅僅從電報裡看到一個信息:投資,並且那種可能沒有任何收穫的投資,後它還可能是巨額的。福特描述的是一種使用金屬鏈條……履帶取代車輪的車輛,一種地面上緩慢爬行的、毛毛蟲似的機械裝置,但不幸的是這種裝置完全談不上可靠。
這絕不是好消息——或者加直接一點,它是壞消息。
「你能說明一下你想做什麼嗎,秦?」她說,「汽車,跑車,還有那位亞當斯先生的機械毛蟲,你做的事情已經把我徹底弄糊塗了。」
其實這就是秦朗想要的效果。如果瑞切爾或其他人不能準確掌握他的計劃和目的,那他就可以非常順利的把它們進行下去——不過,如果他們一點線也不知道,或者陷入迷惑不能自拔,他還是不能完成他的那些計劃。秦朗不得不耐心的向瑞切爾和奧康納做一個簡單的解釋。
簡單到僅僅是一個詞組:「賺錢。」
「怎樣賺錢?」
幾乎同時,奧康納提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它軍事領域有什麼價值?還有僱傭軍……」
秦朗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就是問題,瑞切爾很聰明,但眼光還是不夠,不能預見到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對人類的生活帶來的巨大改變;相比之下,奧康納稍微好一點,但他總是把機械裝置與軍事用途和僱傭軍聯繫一起,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的態度。
他向瑞切爾和奧康納做了一個手勢,帶著他們站到一邊的角落裡——畢竟,他要提到的事情只能極少數人知道,甚至不能告訴伊麗莎白;至於道伯斯先生,任何事情,只要他知道就一定會變成災難——秦朗用了一點時間詳細解釋履帶式工程機械的用途,它的潛市場的規模,後稍稍透露了一點他的計劃。
關於收購霍爾特製造公司的部分。
「你正準備做一件比福特的警告困難的事情,秦。」瑞切爾想了想,「我們沒有那麼多資金用於收購霍爾特製造公司。」
本傑明霍爾特的企業不是一般的、隨處可見的那種小工廠或手工作坊,事實上霍爾特製造公司的規模與大毒蛇武器公司沒有多少差別,而銷售額高,如果秦朗打算收購它,公司至少需要拿出上百萬美元,甚至可能多,因為霍爾特不一定願意出售他的公司——然而,雖然他們肯定擁有足夠收購五家霍爾特製造公司的資金,但這是公司的全部資本,即使拿出五分之一來做一件事,也顯得有點冒險了。
但秦朗依舊微笑著。「難道你們沒有注意電報的後一部分嗎?」
「是什麼?」瑞切爾與奧康納互相看了一點,接著把電報重拿了出來;他們確實沒有注意它的後一部分。
「紐約的股票交易市場正流傳有關化學、火藥以及硝礦石企業股票即將大幅度下跌的傳聞,同時有人正大量賣空此類企業股票。」
「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一個機會。」秦朗終於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