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過去了,但秦朗還沒有完成給摩根的密信——他它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以前偶然聽到的兩個消息:首先,特斯拉早已經離開愛迪生的公司;其次,一**三年,他曾經對外界公開他對無線電裝置的研究[注]。
因此他不得不重開始寫信。
但有一個問題困擾著秦朗:時間,他沒有太多時間寫做這件事。當然一方面,這是因為公司的事情很多,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還要撰寫給參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和國務院的解釋。然後還有一個問題:瑞切爾。
因為其他人都離開了,如果有什麼事情她只能與他商量。而現,正好有一個讓她十分關心的問題。
瑞切爾突然推門走進秦朗的辦公室。「你給杜邦的電報發出去了,秦?」
「瑞切爾。」他歎了一口氣,「你為什麼總是忘記敲門?」
「我很抱歉。」是的,她很抱歉,但這毫無意義,因為她總是這樣說,但從來沒有打算改正自己的毛病——她只關心自己的工作能不能完成、問題能不能得到合理解答。「你給杜邦的電報發出去了?」
「並且已經得到回電。」秦朗的眼睛中顯示出愉快的心情,「他同意借給我們一艘運輸船,她正駛向塔爾卡瓦諾港,我們的人四個小時後就可以上船。」
瑞切爾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謝天謝地,我們沒有耽擱太多時間。」
但立即,秦朗潑了一盆冷水。「暫時還不能確定,瑞切爾。我們還沒有得到『黑天鵝』號的消息。」如果鄧肯和奧康納把時間全部浪費「自由號」的行動上……這是他們現擔心的事情。「三十五個小時後,我們才能知道結果。」
「但願他們直接去了開普敦。」她咬著嘴唇,神情緊張的祈求到。
「但願如此。」秦朗點了點頭,同時不動聲色的將桌上的密信收了起來,然後開始提起他的另一個想法。「我有個設想。」
「是什麼?」瑞切爾揚了揚眉。
「我了避免再次出現這一次的麻煩,我準備長期租賃一批大型遠洋客輪與貨輪,從小范德比爾特、摩根或者洛克菲勒那裡……」
當秦朗向瑞切爾解釋他的想法時,太平洋的另一邊,經過長途跋涉之後,馬漢海軍上校指揮的美國海軍遠征艦隊、以及它運載的海軍陸戰隊和僱傭軍也終於抵達了它們的目的地:廣州灣。
「所以,我們終於到了。」正趴舷窗邊看著外面景色的文斯•;范恩突然轉過頭,向蜷縮床上的文>家哪裡?」
「我的家香山,而這裡是廣州灣。」文德嗣有氣無力的回答到。
他的情緒依舊相當低落,但不再是因為他以前擔心的問題——至少不完全是。很大的程度上,文德嗣夏威夷幹掉的那個日本浪人才是讓他如此沮喪的真正原因。管事情已經過去接近四十天,但他仍沒有恢復過來。
幸運的是,僱傭兵們都理解他。每個人都知道文德嗣有一位虔誠的信仰著佛教的祖母,並且她一直教導他不要傷害生命,而他也一直將她的教導銘記心中。因此,像他這樣的人,殺人後受到的心理衝擊也是非常強烈的。
而且事情發生時,那個日本浪人與他之間的距離還不到兩米。如此接近的位置開槍擊斃一個陌生人,並且還削掉了他半個腦袋,大部分僱傭兵都認為自己也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因此文德嗣目前的狀況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當然,他現的狀況是絕對不合時宜的。
「高興一點,夥計,不管怎麼說,你總是回家了。」范恩離開舷窗,走到文德嗣身邊,「至於那只討厭的日本猴子,既然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為什麼還要想他?」
「我沒有想他,只是我睡覺的時候,他總會出現我的夢裡。」文德嗣露出一副極其噁心的表情,「三十分鐘前我才夢裡看見他那張只剩下一半的臉。」
「這真噁心。」即使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膽子很小,但范恩還是迅速皺起了眉頭。殺死一個人是一回事,被殺掉的人不斷夢裡出現又是一回事,而且他還只有半張臉。「真噁心。」他重複了一遍。
「應該是真見鬼。」正坐旁邊與幾個人打牌的自動步槍手傑森•;沃赫斯突然插進來,一本正經的對文>師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文德嗣既不是教徒也沒打算參加教會,因此隨軍牧師對他毫無用處,而且也沒
隨軍牧師願意為一個不是教徒的僱傭兵解決心理障礙正是文德嗣的心理陰影一直沒有消除的原因。
因此沃赫斯的建議立即被否決了。「傑森,如果你的建議有用,我們早就這樣做了。」范恩搖著頭。
文德嗣接著表示:「但還是很感謝你的關心,沃赫斯先生……」
「傑森,叫我傑森。」沃赫斯打斷他,「而且我也不是關心你,長官。你要明白,你是史密斯隊長的副手,我們的長官,因此你的精神狀況對於我們的安全極其重要。航行的時候,你隨便怎樣都沒有問題,但現我們到了目的地,你就要打起精神。長官,我可不想因為你的偶然失誤死這裡。」
管他稱呼文德嗣為長官時的語氣顯得很古怪,但他說得很對,不僅僅是其他僱傭兵,連文德嗣自己也同意他的說法——管他對自己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沃赫斯先生。」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很好,先生們,現開始整理裝備。」
「現?」沃赫斯看了一眼手中的牌。自己拿到四張「a」的時候……整理裝備?這真是太糟糕了。
他希望這不是真的,文德嗣只是隨口說說——然而立即整理裝備,這就是文德嗣的意思。「還記得嗎,我們是先遣小隊。」他認真的說,「我想,史密斯隊長很快就會叫我們了。」
彷彿是為了證實他的假設,文德嗣的話音剛剛落下,艙門就被粗暴的推開了,接著史密斯的吼叫聲船艙裡迴盪起來。「所有人,立即開始整理裝備,五分鐘後到甲板上集合。記住,如果有人遲到,我會讓他游到岸上去!」
只有五分鐘?船艙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與此同時,管還沒有抵達碼頭,不過艦隊已經停止了前進,並海面上下了錨。海軍上校不想沒有弄清楚情況的時候就讓艦隊靠岸——夏威夷時就有人警告他,即使中國政府已經與美國政府簽署了條約,中國平民仍有可能採取武力手段對抗建設租界的行動——並且易水的看法也是這樣。
所以馬漢命令艦隊海面上下錨,同時派遣先頭部隊上岸偵察。
這個舉動無疑讓正碼頭上迎接的李雲睿感到相當頭痛。站太陽底下迎接一群西洋人絕對不是讓人愉快的事情,當然李雲睿自己無所謂,他只是一個小人物,只是因為懂幾句英語才站這裡,然而有人卻會變得火冒三丈。
比如那位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廣西提督蘇元春大人[注2]。毫無疑問,遵照朝廷的命令到遂溪交割廣州灣讓已經他非常不滿,現西洋人又讓他站烈日底下暴曬……其實欽差大臣應該立即發怒,並拂袖而去的。
當然,這倒是相當值得期待的事情。
與幾乎所有遂溪人一樣,李雲睿也強烈反對朝廷將廣州灣租借給美國,只不過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有勇氣拿起武器準備反抗——但是,如果因為欽差大臣與美國人產生矛盾而導致這件事向好的方向變化,他倒是十分樂意看到它發生。
只不過,這純粹是一個小人物的無謂幻想,作為廣西提督,作為政府高級官員,蘇元春還不至於白癡到會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而與美國人產生矛盾,否則他早就被政敵們送回老家養老了。
所以他仍繼續等著,因此其他人也只有繼續等著。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海面上的三艘懸掛著美國國旗的軍艦上,接著,他們看見幾隻小船從客輪上放下來,然後船上水手的划動下慢慢的向著海岸駛來。
看著幾艘小船一點點向岸邊靠近,李雲睿的心臟也開始劇烈的跳動——他一點也不清楚自己的那點蹩腳英語能不能發揮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把事情搞砸了,縣衙的大牢將會立即為他敞開大門。
但實際上,這個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所有人注意,準備沖灘!」第一艘小艇上,文德嗣的心臟也開始劇烈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