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啟二年,西元一六零四年春,京師東直門外的火車站左近,聚滿了來回幹活的民工。挑土的,打樁的,眾人都是忙的前腳跟後腳。不用問,這就是在修鐵路了。有過來看光景的,隔著老遠就能看到一些人抬著那上好枕木的鐵軌正在往前走呢,而在他們前邊,路基已經鋪好了,就等著這段鐵軌上去後接縫了。
魏剛沒有自己去說,也沒有讓李春圈攏皇上來說,而是讓那工部尚趙士禎在朝堂之上提了出來。趙士禎自從去年跟著京營去寧夏平叛後,對於這鐵路更是大加讚賞。平時沒有事的時候,就四處放言,說這鐵路如何如何好。現下有魏剛在後邊忽悠他一下,他自然是更加的贊成了。不過他在上提出要修鐵路的同時,還跟皇上說要在京師左近建一座鋼鐵廠。說是完全仿照遼鎮那邊的模樣,這樣修鐵路用的鐵軌,這邊就能供應,當捎也能賺錢,然後還能把京營日常使用的武器給及時更新。據他所說,遼鎮兵馬用的火銃,可是現下大明最為先進的火銃,便是那火炮,也是很有威力。他同時還建議兵部把下邊軍士的裝備都換成京營這般,那大明的士卒幾乎就是天下無敵的了。
皇上自然是聽不懂他講什麼了的,他也沒有從李春李公公那裡得到什麼授意,他現下學的最多的一招就是推,一推六二五,這樣的事。他直接就推給了內閣首輔沈一貫。一句沈閣老看著辦,替朕省點錢,然後就起來走人了。他現下可是很想念宮中新納過來的蘭貴人,整天和那位膩在一起,他這歲數也是年輕,精力正是旺盛的時候,白日宣淫這樣的事對他來說,那都不算是什麼事。而且他好像還特別喜歡大白天的跟那蘭貴人在一起「運動」。不用問,這所謂的蘭貴人,自然是錦衣衛李豹給找來的。差不多算是鷹眼當中秘密培養的少有的幾個女特務了。其實當初還有兩個,便是送給那方從哲的兩個侍女。
沈一貫自然是早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樂意的。一個是因為這件事背後就是那鄭國舅在謀劃,他現下雖然沒有跟這鄭國舅公開翻臉。但是兩個人已經貌合神離了。若是他答應了,那些江南士子們估計都會在背後罵他。當年張居正推出那新政,雖然給朝廷增加了賦稅,可背後還不是被江南士子怨恨。也就是張閣老當初勢力極大,朝廷內外,軍中上下,都是沒有什麼阻力。便是有人想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他,他身邊還有個戚少保呢。就這樣,他一死之後,禍亂就殃及他全家。沈一貫可不想步張居正的後塵。他對於江南士大夫,還是很小心的。雖然那蘇州的東林院時不時的就會有人放出驚天之語,但是那就是生在那瞎拜拜,根本就影響不了朝堂。所以沈一貫也是不把那東林院的人當做一回事。可是現下你這一修路,直接就是要斷了江南大族的財路,他們要是不恨你,那太陽就是打西邊出來了。沈一貫也是學小皇帝一樣,直接一推,說問戶部,戶部有銀子。那就修,戶部沒有銀子,那就不修。至於那趙士禎提出的什麼修建一座鋼鐵廠,然後把大明天下軍卒都換成京營裝備,那簡直就是在做夢了。那要多少銀子。京營是皇上自己花內帑練出來的,其他各處軍兵。他可沒有銀子來這樣敗壞。
戶部尚方從哲直接就是一句沒錢,完了就站在一邊上不做聲了。方從哲也知道這修鐵路是那鄭國舅的主意。按理說他已經和這鄭國舅的麾下鎮國公魏剛打上交道了,甚至買賣都做了一年多了,也算是鄭國舅夾帶裡的人了,這事他該是支持配合才是。可是他背後聽了魏剛的勸告,說是鄭國舅就要求他說戶部沒銀子,然後這鐵路最後還是按照山海關到京師這段的修築法子來修,由泰和錢莊出錢,這回條件不是什麼鑄造銀元了,而是要單獨成立一個鐵路局,歸屬工部來管,先是泰和錢莊替工部管理。等到十年後,才歸還給工部。畢竟,這鐵路是人家私人修的,朝廷可是什麼都沒出。
方從哲因為有了這個前提,所以才如此表現。沈一貫在旁邊一看,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心道這方某人看來和自己還算是一路人,以後謀劃大事,還得找這方某人。
不過沈一貫沒想到趙士禎接著就提出來用以往老法子這辦法,朝廷出面借貸,從泰和號借貸,然後錢莊管理十年後,歸工部管理。
沈一貫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事大概那鄭國舅背後早就謀劃好了,哪裡還在乎他這個閣老。他乾生氣也是沒有辦法。而且這個時候司禮監那邊還送來了小皇帝的旨意,說是就按照去年的辦法辦。沈一貫心道你不是不管了嗎,怎麼現下又過來橫插一槓子。他有心反對,可是又找不出什麼理由。後來他索性也是不管了,不過他存了個心眼,他要讓人知道,這事是那鄭國舅在背後謀劃的,他要讓江南那些士大夫們知道,一切都是這鄭國舅鬧騰的。
至於魏剛,沒有人知道他在這其中能起到什麼作用。去年平復寧夏回來後,很多人還想著皇上該給這位功勳卓著的國公一個什麼功績,結果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皇上竟然啥也沒說,直接就把這鎮國公的功績忽略掉了。而那位鎮國公,也是欣然接受了這個局面。後來眾人一想,也該如此了,那魏和尚已然做了國公,再往上升,那可就是要封王了。這可是個敏感話題,此時是不易說出來的。
對於這一切,魏剛早有謀劃。天啟二年,小皇帝已然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好到兩年了。魏剛自己培養的人也是培養了一年多了。前頭已經派出去一批了。分在過去的九邊軍鎮。他們都是按照魏剛當初在培訓班抑或是學校裡教他們那樣,在地方上執行政務。具體的一個任務就是把流民還有閒雜人等抓起來往關外送。其次還有任務就是治理地方上的山水。說的白一點,魏剛讓這些新官們在九邊地方廣種樹木。特別是黃河左近的邊鎮,那更是要注意這條所謂的母親河的問題了。
魏剛在那個時空的中學時代,對於地理和歷史也是學的很好的。他學歷史知道在唐朝的時候,山西陝西地方還不到處都是黃土,很多地方都是有樹林子的。到後來,這氣候變了,這黃土高原便也坐實了這名稱。跟著流經這黃土高原的河,也變得更黃了。一瓢水能有半瓢沙子。生活在這個地方上的人,都是要從土裡刨食的。舊有的土地因為土壤沙化問題,漸漸的變得沒有肥力,然後變得貧瘠。想要找到好地。那就又要重新開荒,重新把樹給砍了。這裡是漢人的發祥地,幾千年的耕種和戰亂,這地方越來越變得貧瘠。最終還只是為了從土裡刨出那麼一點吃食。他對這個地方的想法就是,直接把人口減少,然後廣種樹木。只要黃河中上游的水土保持好了,以後這條河帶來的災害就會少一點。不然,下游洛陽開封那邊一到下大暴雨就要小心這黃河堤壩的崩潰。後世的地上河是怎麼來的,誰都知道。
天啟二年,魏剛和他的麾下一如既往的按照他制定的計劃在做事。雖然出了那鄭國舅這個意外,但是一切還都在魏剛的控制中。
其實從京師到山東濟南府的鐵路線路,魏剛早就讓人勘測好了,他沒有修,實際上是不想背那包袱。現下既然這鄭國舅挑頭要修,那這頂事的差事就交給這鄭國舅了,他倒是可以在背後悶聲幹事了。通州到泰安這段子運河,現下早就沒有了縴夫以及各種幫派,因為人都被錦衣衛的人給抓走了。那年京師鬧民變,後來拉著一部分人走了的沙大牙。就是去了山東地界混江湖了。李豹給他的任務就是摸清運河上各個幫派的情況,以便於到時候魏剛行事。現下功夫早就做足了,朝廷一旦要抓人,那肯定是一抓一個准。縴夫都是被泰和錢莊的人僱傭到了鐵路局,幫著修鐵路。每日裡都是不少吃食,銀子倒是不多。比他們拉縴的時候稍微少了那麼一點。可別光看銀子,拉縴的時候可是不管吃食的。至於幫派,則是直接被車馬行的人拉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們被送到何處,反正知道是往北走了。整個東北現下都是在開發中,老李現下可是總負責這吉林和黑龍江地界的田地開發的。這裡可都是黑黝黝的黑土地,種子種下去,都不用怎麼伺弄,自己就能張好。但是就是缺人,於是北直隸和山東、山西左近現下是見天的少人。
若是以往,這樣的大工程,那幾乎就是要讓社稷動盪了的。按照前朝和更前朝的官吏們管理國家的經驗,國家越是疲憊的時候,越是不能進行大的土木工程。因此當皇帝的但凡是修築宮殿的,那都是要扣上一個昏君的帽子的。那修了大運河的隋煬帝,在史上則是更加的被醜化。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隋朝的天下,便是因為這楊廣修運河還有征伐高麗給掏空的。
可是魏剛現下做的這些,卻是絲毫沒有見到什麼亂像。雖然修鐵路和打仗都是耗銀子的事情,但是他讓下邊的人用的都是新的技術,新的方法,絕對的不會亂花一分銀子。遼鎮上下,他已經經營了好到十年了,早就形成了一系列的制度。魏剛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相信制度,他覺著好制度能讓懶人變勤快,能讓貪墨的人變得小心謹慎。還有就是新的思路。糧食不夠吃,從南邊運來便是。北直隸和山東山西左近,糧食基本上是一年一熟。可是大員島還有呂宋島上,糧食可是一年兩熟或是三熟的。便是還不夠吃,也可以上安南那邊買。一口鋼刀在那邊能賣到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在大明糧價穩定的時候,可以買到差不多兩三千斤的糧食了。安南那邊糧食還便宜,加上這海上的運費,也貴不了多少。而現下在大連港和高雄港的鋼鐵機械廠裡,做出一把鋼刀,大概也就是十分鐘的事情,而且質量絕對不比手工打造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