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圓了眼睛,像夢中般的看著我,看著我已經鼓得有點高的肚子,臉在抽搐,眼神迷離。她目光馬上又移到挽著我手的吳一凡身上。
他馬上放了手,但一切都被媽媽看在眼底。她痛苦地指著一凡,半天說不出話來:「不,不是……思琦,你不是出國了麼?怎麼會在這裡?他又是誰?」她聲音很大,引起了來往顧客的好奇。
她的眼睛又死死地盯著我的肚子。我用手一按肚子,叫道:「我要上衛生間。」一拉一凡就要往下跑。可是電梯是循環著往上來的,哪裡容得我下去。我就想另找個下去的地方。在我猶豫中,媽媽已經清醒了,她一把拽住我,叫道:「思琦,你,你,……你懷孕了!」
「媽,不是!」我驚叫著,忙向不遠處向下的滑梯跑去。
媽媽麻利地追來,一把拉住我,斥罵道:「你這個鬼丫頭,不跟我說實話,我不讓你走!」
可我怎麼說實話,說什麼?我用力一揮手,想擺脫她一跑了之。我好像也沒用多大的勁,我眼前竟然有位老年婦人跌跌撞撞地,像斷線的風箏向滑梯栽了下去。
「是媽媽!」我急了,我居然把媽媽推下去了。我趕緊上前,拽住她,我不能讓她受傷。可是我腳上穿的是高跟鞋,足有三寸厚,鞋跟尖細的一腳能把地戳個小窟窿。這一搶上去,我的身體重心就偏了,我感覺我的手已經拽住了她,也用力地把她往上面拋去,按理說她應該在我上面站穩了腳。
我卻馬上步履不穩,像有人在下面拉了我一把,我竟直挺挺地砸了下去。於是,斜斜的視角里出現了兩雙很驚恐的眼睛,耳畔也聽到了兩個人不同的聲音:
「思琦,小心!」
「思琦!小心肚子!」
整個世界像是發生了大地震,我無法左右身子,我無法小心,我竟順著滑梯「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
在身子開始滾動時,我還能感覺到一雙手從我面頰滑過,再過一會兒,居然覺得又有一個身體在我後面跟著滾來。然後一陣劇痛電流般的襲來,模糊中我心裡叫道:孩子!
就有了流血的痛苦。
我就很痛苦地閉上眼,意識馬上模糊起來,什麼也不清楚了!
等我醒來就知道壞了,我只覺得天旋地轉。那一時間,我覺得是整個世界殘酷地拋棄了我,我被命運大手無情地壓到了地獄烈火中——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我後大半輩子的夢想化為烏有!雖然下身疼得厲害,卻遠遠比不上心中的悲哀!我不敢望向四周,我知道四周空蕩蕩的。他不會在我身邊!我身邊不會有一個人!
但媽媽在望著我,臉上很哀傷。見我醒了,很高興,像是放下了心:「醒了,就好了!」我看她頭上也繃著雪白的紗布,還滲出些血跡,問她要不要緊,找醫生看了嗎?怎麼不住院?
「住院,你傻啦,不知道要很多錢嗎?」
我頓時暴怒了,喊道:「要錢怕什麼,我有很多很多,你儘管住,你不要考慮錢的事!」
媽媽掉下眼淚,她輕撫著我:「思琦,媽媽不要住院!也不要錢,我只要你好,你好就……」
「我好?」我猛地一推她,想坐起來,一陣更加強大的疼感捲來,我咧著嘴,還在叫:「就是你!你一個老大媽到那裡幹什麼?你是瘟神,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看著舒服了,你得意了?」
「我沒命了!我玩完了!」我按著癟下去的肚子瘋狂地哭喊。
媽媽變的驚慌,她不知怎麼安撫我,一個勁地說:「別怕,思琦,有媽媽呢!媽媽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媽媽,你?你有什麼本事不讓我受委屈?你能給我別墅,你能讓我開跑車,讓我當太太?你?——你是什麼個東西!」
我瘋了,我瘋狂地坐起來,不管有多疼痛。我拔掉吊針,那液體對我有什麼用?我要第一時間見到他——一凡!
「你在哪裡,吳一凡!」我衝到窗口,對著九層樓下忙忙碌碌如蟻如水的人流大喊著。
沒人回答我,只有我淒厲的叫喊聲和剛駛進醫院的救護車的叫聲相呼應。更有媽媽嚶嚶地哭泣讓我的心更加厭煩、焦躁和悲涼!
我衝出病房,卻撞上了一個人。我正要破口大罵,那人卻抱住我,叫道:「思琦,別怕!我在這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一頭扎進他的懷裡,不再掙扎,像迷途的羔羊終於回到了羊圈,安靜下來,又要捶打著他的胸膛,叫喊著:「孩子沒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他拍著我的肩,讓我坐下來,把我扶到病床上,再讓護士重新給我打好點滴。待我重新躺好,我還使勁地按著他的手。我受驚了,我一刻都不能放下他的手,我死死地扣住他的手。
可是該死的電話這時響了起來,他接了一下:「不行,這個時候不行,真的不行!……哦,……哦,那怎麼辦?……這麼急?那,那我馬上就來吧!」他掛完電話,衝我笑笑,又對媽媽說:「我會負責的,先讓思琦養好病再說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很快就出去,甩開了我緊扣住他的手,出去了。把兩個垂淚的女人丟在了門裡。我像個孩子傻傻地望著關起了的門,知道自己的希望之門也跟著在我的眼前關緊了!
那一切都在門外,都在夢裡,沒了!
後來他就露過一次臉,就沒有在醫院裡出現過。只是往醫院賬戶裡打錢——他現在只會在我身上用「錢」了!其餘的什麼都沒有了!
醫院無法醫治我受傷的心!我只住了幾天,就急忙要回到別墅去。
我打電話叫他來接我回家。他說他很忙,真的抽不出空,而且馬上要去外地,叫我打車回去。還說家裡有些錢,你用仔細點!
我呆住了!他從來沒有叫我用錢要仔細!而且他的聲音很憔悴,像是害了一場大病,總是提不起精神。放下電話,我的淚又出來了!
他不會來接我。我只有帶著媽媽一起去了別墅。
別墅的鑰匙還在我的手中,我還能打開它,我們還能進去。母親第一次進這樣的別墅,卻沒有我當初的驚異和興奮,也許她現在的心情是悲涼的!她的眼睛總是望著我,嘴裡不停地說:「都怪我!都怪我!」
可我知道,把自己逼向死胡同的是不能怪媽媽的!我的腳長在我自己的身上,我的路是我自己選的!
「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痛苦自然由我來承擔!但現在想這些都已晚矣!
那就別想,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出去讀書。不一定要出國,隨便給我弄一個學校就行,我一定會死命地讀書,我絕不會一邊讀書一邊談情說愛!我要把我錯過的時光都補回來!
過了兩天,終於有好消息來了!一凡在電話裡答應讓我出去讀書,說好了三天後接我走!
我和媽媽總算鬆了一口氣,忙著做些準備。但我總覺的心緒不寧,因為他的電話裡聲音很古怪,像是火燒屁股似的!
想這些幹什麼?離開就好!這哪裡是別墅,分明是囚籠!我望著窗簾前吊著的鳥籠,好漂亮的鳥籠!籠子裡的鳥兒歡唱著,歌聲悅耳動聽。我餵給它食,它不吃,歪著腦袋望著我。
我打開籠子,說:「小寶貝,飛吧,飛到外面自己找吃的去吧!」它竟然還是一動不動,傻傻地望著大開的籠門!我心一冷,罵道:「畜生!有翅膀你不會飛啊!」
它還是那樣,像是恐懼藍天,又彷彿對籠子有了感情。
我暴跳了,捏住它嬌小的身軀,打開窗,望天上一揚,它居然像個秤砣筆直地向地上栽去。我驚叫著,閉上了眼!不過,馬上就能聽到它的歌聲,那歌聲似乎很高亢!我睜開眼,看到它在我眼前一閃,一飛沖天而去!
我笑了!
把鳥兒放走後的第二天,天快黑下去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
媽媽在外面叫著:「一凡回來了!」我高興地像隻鳥兒飛下樓。我馬上看到一個黑著臉的男人。一凡滿眼血絲,神色更是憔悴不堪,像是熬了無數個不眠之夜。我心冷了,不過還是走過去親熱的伴著他:「一凡,我們上樓去!」
他定住,把胳膊從我懷裡抽出去,逕直一個人上去進了餐廳。我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媽媽又跟在我的後面。我們一起上去,在餐廳的沙發裡坐下來。
菜上了,酒倒了,我把筷子遞給他,還想給他鋪上餐巾。他很疲倦地擺擺,吃完後好好準備一下!」
我心裡驚喜不已,不是媽媽在一旁我真的要撲上去親他一口,我忙應道:「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次是到哪裡去上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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