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芷終於發現我的異樣,她關心地一摸我的額頭,叫道:「不好,你好燙啊,你發燒了!」
我說沒事,剛才還好好的,準是鬧心的,沒事。文芷卻很不放心,說要打電話請假,陪我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我說不,她已經掏出手機——我頓時驚住了,好漂亮的手機,超薄的,鍍著銀光,機身渾然一體煞是好看,背面的一個大蘋果被赫然咬去一大口。
「蘋果機!」我叫道,「你哪來的,好漂亮啊,給我瞧瞧。」
她的臉一下紅了,趕緊把蘋果機往身後藏,側過身,眼睛也不望著我。我再問她,她支支吾吾說著我聽不清的話。我生氣了說還是好姐妹呢,連個手機都不個我看,說著就要起身走,她一把拉住我說:「別走,我告訴你,我恐怕要……要定親了!」
「什麼!」我受驚的像只小鹿,跳起來,「誰?」
「是…是,就是昨天晚上接我的那個,……手機也是他送的,他對我還好,就是,就是年齡大了一些……」
「你?!」
「他是我同學的大哥,比我大十歲……」
「什麼,大十歲?!你也?……」
「他很早就下海經商,有些……有些……我媽說,高考結束就定親,年裡結婚!」
「這麼急!你想好了嗎?」我眼裡有了淚水,拉著她的手,不知怎樣才好。
「放心,大點會疼人,只要他對我好,我就好了……明年一開春,我就要跟他去……」我已經聽不清她後面都說了什麼,我的心裡一個聲音在大聲告訴我:「楊思琦,你又失去了一個姐妹!」
我哭著,捂著臉又一次逃走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怎麼會這樣,短短的幾天,我的周圍怎麼發生了這麼多的變故?我抬頭望著天,想從白雲的臉上找到答案,白雲一聲不語。
清脆的上課鈴又響了。失了魂落了魄的我無處可去,我就進了教室。我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什麼都不要想,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學習上,我要好好珍惜最後的兩個月,我會全力以赴,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會用盡全力。對,用盡全力!
其實人就是這麼怪,有了目標,有了追求,人就變得充實,甚至高大起來。這時我就是這樣的感覺。我狠狠地捏捏拳頭,對自己說,楊思琦,加油!我就這樣走進教室,教室裡滿滿的,我一坐下,才發現我前面空了個位置,背後也是空落落的感覺。
她們都沒有來!
但我已經不在意這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自己的活法,我把握自己就可以了!
這堂課是陳舊的,他抱著一沓試卷走進來。「考試!」他也不抬頭就開始發試卷,試卷從前往後傳,我很快拿到還帶著油墨芳香的試卷,我深深地嗅了一下這沁人的芳香,只覺得全身舒暢極了,我開始答題,簡直不敢相信,開始一道題我一下子就解決了。
我真高興!
「老師,我沒有試卷!」坐在我後面不遠的楊修叫道。楊修很聰明的一個小男生,長得不帥,腦袋瓜好得很,成績好的可怕,被全班公認為二號戰神,一號當然是方舟了,只是個子大概營養特別好的緣故,特別的高,放在前面坐,那就遮倒一大片,只好屈就在後頭。這下可好,二號戰神沒試卷考,看你陳舊怎麼辦?全班多少人你都不清楚,不知你這個老班怎麼當得?
陳舊臉一陣紅一陣青的,他聲音都有些顫抖:「壞了,我拿了四班的試卷,四班人數少三個人,不好意思。」
我一聽樂了,有點幸災樂禍的想:「你要是重拿,教室和辦公室隔著不少路,一來一回大半節課就沒了,還考個鳥啊?」
我心裡笑著,為陳舊居然把我賣了感到憤憤不平心裡特別的通暢。
但是,我做夢也沒想到,陳舊想都沒想就大步向我走來。我正驚疑間,他已經拿起我的已經做了一題的試卷往二號戰神桌上一放,說:「給你做!」教室裡頓時起了些騷動,但很快又消失。但是,我張大的嘴巴半天都沒有合攏,憤怒的委屈的羞愧的說不清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霍地站起來,搶過那張試卷,大聲地西斯底裡地喊道:「憑什麼?」
陳舊回過頭,從他的老花鏡裡望著我說:「你就原諒點,或者你去辦公室再拿一張!」
「不行,就是不行!」我堅決的,咬著嘴唇,憤怒的像只母獅。陳舊只好說好好,我去,行吧。
那堂考試我不知道怎樣結束的。下了課,我就跟著陳舊直接到了他辦公室。一進辦公室,我就劈頭蓋臉地一陣亂轟:「你這樣當老師對嗎,你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你怎麼能做出這樣出格的事?天下有你這樣的當老師的,我想連你這樣為人的人都沒有吧,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課堂上我不跟你吵,是我尊重你,並不是我畏懼你,陳舊!」
我把陳舊兩個字咬得崩響,他卻一點也不怒,衝著我居然笑了,雖然我看到他的臉發青,但他還是衝著我笑,示意我坐下,「別衝動,其實你也能想得通,你每次交上來的試卷不是空白卷,就是三五分,你看到那些分數不覺得寒磣嗎,讓你不做不是如你的願嗎,少丟一次丑,有什麼不好!」
天啊,他居然說的如此有理,我氣得臉兒肯定發了青,只覺得青筋暴跳。我完全爆發,說我要告到學校領導那裡,我要捅到網上去,讓全國人民評評理。
穩穩坐在椅子上的陳舊像彈簧一樣彈起,笑著:「那是何苦呢,……是老師考慮不周,……考慮不周,我給你賠不是,行嗎?」他居然向我要行禮,我不敢擔,只好偃旗息鼓。但是我心中的怒火還是沒有辦法熄滅,陳舊又說:「這樣你就讀完剩下的兩個月的書……這期間,我也不難為你,只要你……你不在課堂上打呼嚕,說夢話就行,要不,我再給你開個特別通行證,你想什麼時候走都行,怎麼樣?滿意嗎?」
我氣得不打一處,我正想好好學點東西,居然要給我打開方便之門!陳舊啊陳舊,你好卑鄙,你給教師抹黑啊,怕我往網上捅,你就投我所好……可是你知道嗎,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的想法啊!
他刷刷幾筆,又蓋上他的印泥,遞給我,我看見上面寫到:
特別通行證
班級:高三五班姓名:楊思琦
備註:走讀生(下午六點後自由離校)
簽發:陳舊
二零一一年四月四日
我還能說什麼,我一把揣進懷裡,憤怒地帶上門,看也不看他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幾堂課我都不知道上的是什麼課,也沒有哪個老師注意我,周圍的同學也一個個緊繃著臉,像不認識我一樣。我突然發現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進了一間全都是陌生人的房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被我遺棄,世界再也不會有人想到還有楊思琦這個人。
終於挨到六點,到了我特赦的時間——不,應該是放風的時間,我明天還得進來,到這間沒有一個熟悉的人的屋子裡來。
我順利地走出校門,那個老大爺很詫異地看看我的手條,沒說一句話,打了個手勢。我就出了校門,出了校門我才突然想到我要到哪裡去?我整理整理自己很亂的記憶——
家裡,媽媽要給他的男人過生日,很明顯,生日禮物肯定是她的身體!就算我可以原諒她——她是個女人,才四十歲,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力,而且我從心底還是希望她快樂,但我還是不能參加這樣的生日宴會,所以家裡不能回。
去文芷家吧,文芷肯定在家,但她的那個人也在。我出現在他們摟抱在一起的時候?不行不行,我怎麼能看到一個青春的花朵一樣的文芷倒在滿身銅臭的老男人的懷裡?所以文芷家更不能去!
去霞飛家?門都沒有!
我歎了歎氣,我無處可去,有家也不能回啊!只怕我又要流浪一個晚上!
突然,我想起一個甜甜的帶著磁性的聲音:「今晚你一定得來呀!有重要的事!」哎,有什麼事就直說,幹嘛神神秘秘的?還有那個同樣神秘的女人,她是誰?他們在一起發生了什麼,那個女人好像病了或是受了傷?一個個問號在我眼前畫著。這些問號又變成了無數雙手牽著我一步步地往那個地方走,腳步很自覺地服從著,一步步地前行。
可是我心裡總是怪怪的,文芷那個錚亮錚亮的渾然天成的手機總在我眼前,特別是它的背面那個大蘋果,很漂亮的一隻大蘋果,被赫然咬去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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