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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四章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文 / 醒來就別睡去

    我不知不覺地又來到那該死的遊樂場。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又來到這個地方?是我的一個隱藏著很深的**的空間裡蹦出來的幽靈,還是冥冥之中我必然要經歷的劫難?我沒辦法想明白。我就是這樣的不自覺的來到了那個空間。

    那裡一樣的靜悄悄,一樣的黑洞洞。但是我還是很清楚地看到那塊石頭,屹立在風中的黑夜裡,也屹立在我的眼前。我想在今天的黃昏,當晚霞再一次把這裡染成一片紅艷,當這裡的晚風徐徐吹拂著嫩柳,他真的會出現嗎?像是黑夜的天空忽然劃過流星,給我帶來光亮和幸福嗎?

    怎麼可能,一個被整個世界都拋棄的女孩會有人為你默默地守候?

    當然不可能!

    那就讓自己為自己祈福,讓自己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我想起被主人丟棄的貓,它蹲著那裡,當它不再悲傷,不再用哀怨的目光打量這個世界,它就用自己的嘴巴舔嘶著受傷的身體。對,讓自己興奮,讓自己快樂,哪怕我真的是一隻無人愛的野貓,我也要幸福。

    我爬上千秋架,我死勁地蹬著地面,讓自己晃動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高,似乎可以看到東方已經吐出了魚肚白。我高興地笑了,天就要亮了。我死勁地晃動著千秋架,飛起來,飛到很高的高處,我扯開喉嚨喊著:「飛了——飛了——」這感覺真舒服,我拚命地喊,我多麼希望會有個老大娘,在不遠處高高的樓上推開窗罵道,哪個野丫頭,神經病啊!但是,沒有,沒有任何人理會我,我已經被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拋棄了。

    我心淒涼。我只有喊著,才知道我的聲音還是存在這個空間裡。我在高高的千秋架上仰望黑洞洞的天,我覺得我彷彿置身於茫茫的宇宙中,在這宇宙中,黑乎乎的,沒有空氣的宇宙裡,地球是某個外星人玩膩的玩具被隨手扔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空間,而我就是這空間裡無人關心的玩具,又被遺忘在這裡,望著天,我喊,天黑著臉,忙著自己的事;我看白雲,白雲還沒有出現,我只看到稀稀疏疏的星星點綴在空中。我想哪顆星是我的,還有哪顆星又是我未來男人的眼睛,他又會在哪裡,在今天這樣的寒冷的早晨他會想到他心愛的妻子,蕩在千秋上,心在哭,淚在燒嗎?

    我沒有了力氣,自己發電自己燃燒自己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我下來,再到不遠處的那張條凳歇會兒腳,我就沒有了別的節目,於是,我就去學校,那裡成了現在的我唯一的去處。

    當我再次出現在打著呵欠,瞇著朦朧睡眼的老大爺門衛的身邊,他大吃一驚,睡意全無的樣子:「怎麼這麼早,你——姚思思!」我看見他的不多的毛髮也根根肅然起敬,他對我翹起了大拇指:「這就對了,高一不努力,高三哭鼻子。好好學,你今天第一個到校,准考第一。」我被逗笑了,我考第一,也對,倒數第一是肯定的。我不自覺的喜歡這個可愛的老大爺。

    我邁腳正要進去,他又叫住我:「姚思思,昨天的病好了,用功好,也得注意身體哦!」我一下怔住了,眼眶突然很潤濕,我不知說什麼好。他笑著,用寬厚的手掌拂拂空氣似的,說:「去吧,教室的燈都是亮的。」說著就去忙著他的事,我望著他那略帶傴僂的背影,我不爭氣的淚流了出來。

    我就往前。我從未這麼早地來到學校,這樣安靜的校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雖然我知道教室裡亮著燈,但我更想到晨曦中操場上走一走。那裡有我的歡樂時光,那是高中三年僅有的一次運動會,我在這個操場上,像一個偉大的將軍帶領著高三五班捧回了團體第一的光環,高興地陳舊可勁說,楊思琦,厲害,你是我們的驕傲。就在那次運動會上,我,楊思琦像一隻不知疲倦的小鹿歡快地奔跑,把所有的對手都遠遠地落在身後。可是今天,我就被他們遠遠地徹徹底底地拋在腦後?陳舊啊,你昔日的驕傲居然是你見天的累贅!

    天真的亮了。操場上的跑道清晰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操場很大,上面鋪著塑膠,草綠色的,在上面奔跑,你會以為是在春天的草地上奔跑著,一定很愜意。我就開始跑動,耳畔的風讓我有了騰雲駕霧的感覺,腳踩著大地讓我的心終於有了實實在在的感覺。我,一個真實的我在晨曦中,在綠色的田野裡向著世人宣誓——我,楊思琦在這裡!

    我跑了幾圈,操場上人越來越多,天已大亮,操場四周的矮山,矮山旁邊的油菜花開始謝了,香味兒似乎成了昨天的回憶。我停下腳步,讓快速運動的心平靜。我放目四望,這些人沒有我熟悉的一個,而且即使有熟悉的也是無濟於事,他們都很忙碌,他們到操場上來都不是健身的,也不是來透透新鮮空氣,他們都夾著厚厚的書本,坐著,屁股墊一本,手裡拿著一本,低著頭,藉著晨曦,藉著即將到來的光亮小聲地讀著,旁若無人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一霎那,我又重新被世界拋棄,我又重新回到了茫茫的洪荒時代,沒有人的時代。

    他們都在忙碌著,為了六月的那場盛典不遺餘力的忙碌著。我,這麼清閒的一個人夾在他們中間,實在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呆不下去。我去教室,教室裡已經坐滿了人,只有我和文芷、霞飛的位置是空的。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每天的位置要空多麼漫長的時光!在這漫長的歲月裡,我的桌椅,陪伴我三年的夥伴多麼焦急地等待著我的到來,而我在哪裡?我能感受到它們在這一段時光裡有被拋棄的感覺嗎?是它們拋棄了我,還是我拋棄了它們?

    我趕緊跨進去坐下,我拿出書,我第一次拿出書,連我自己都十分的驚訝。我以為,我的同學們都會驚訝的吳一凡嘴,半天合不了。但他們根本沒有發現什麼,好像我和平時一樣並沒有出現,他們還是那樣的姿勢,有的攤開課本讀著,用筆畫著,有的乾脆做著習題,永遠也做不完的習題,還有的戴著耳機聽著錄音嘴裡也跟著唸唸有詞。他們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他們不會有一點分心,他們不可能像我想著那麼多的無用的東西,到頭來還是讓自己更加的煩勞和傷心。

    那我呢?我也應該改變吧。我想起門衛那個可愛的老大爺,想起我站在他面前說的:「我改了唄。」於是我就去讀書,和他們一個樣——攤開課本讀著,用筆畫著,接著乾脆做著習題。時間不知怎樣的像著流水而去,我很快地沉浸在知識的樂園中,我的心感到很是快活,我發現我並不是不可救藥,我還是那麼的聰明,那些習題我今天不知怎的我竟然也能做出一些!雖然我知道時間是不多了,但是古人說過朝聞道夕死足宜,何況我還有兩個月。還有兩個月,我好好幹,為了阿爹我也得好好幹!

    我望了望正前方的方舟,他真的像是火中的邱少雲,又像是一尊雕像,屹立不動。他身旁的空位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迎來了霞飛。她正要坐下,卻驚異地發現我的存在,她張大嘴巴要發出聲,我衝她擺擺手,噓了一聲。她才壓抑自己的感動坐下,也拿出書本,很好笑地讀著。

    又過了一會兒,我身後的文芷也來了,她的驚訝和霞飛沒有兩樣,我也是衝她笑笑,接著讀我的書,做我的題目,我有太多太多的題目要做。文芷也一樣被我感染,也專心地讀著書。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這裡的學子正在靜悄悄的允吸著知識的養分。當然也包括我!我終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和幸福感。原來讀書是這樣的一件幸福的事。我終於就像小時候嘗到了饅頭的甜頭。我小時候不願吃饅頭,而且是不帶甜味的饅頭,我吃上一口就要吐掉它。我覺得那特別難吃,一點味道都沒有,就算在裡面放上糖我也不願吃。有一天,爸爸說,你把它吃掉,這竄冰糖葫蘆就是你的了。我只好把它想像成冰糖葫蘆來吃,居然發現仔細嚼上幾口後的饅頭,忽然變了味,甜甜的,很有嚼勁——從此我愛上了白面饅頭,成了我最愛的口感。今天,我也同樣感受到了讀書的樂趣,它讓我浮躁的心一下子安靜,它讓我在渺茫的不著邊際的天空找到了我的定位和坐標。

    但是,事情總是不按照我的想法發展。就在中午——我覺得中午來的太快,一眨眼就是中午開飯的時間,我還沒有過足母夜叉的滑稽的表演和講解,我還沒有從帥哥老師的侃侃而談中解脫出來,中午吃飯的時間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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