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開了。我心裡一驚:「小偷!」但我很快就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樂了。小偷到我家幹什麼?有什麼可偷?家徒四壁形容我的家也不為過!唯一的亮點就是這個窮家裡還有個我——絕對的大美女!這麼想著,我心裡一陣恐懼——是色狼?我的媽呀,怎麼辦?我瑟縮到牆角正不知怎麼是好的時候,那個人說話了!
「快進來吧,沒關係,我女兒不在家,週一到週五都在學校住宿。」媽媽的聲音!我正想叫媽媽,可我不敢,我的心算是放下,我還是不敢大聲呼吸,我怕媽媽的關心,沒完沒了的愛像潮水淹沒你幼小的心!
可是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黑暗中,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寶貝,我們到家了,自由的家?「
「是呀,當然了,寶貝!」媽媽的聲音,我怎麼聽了覺得噁心。我眼裡的媽媽什麼時候這樣的輕浮過?我的印象中,她和阿爹從來沒有互相叫過寶貝寶貝的。阿爹只管我叫寶貝,叫媽媽叫你媽媽,他們好像也從來沒有這樣的親密過,至少在我眼裡從來沒有,可今天,媽媽,我嚴厲的媽媽像個發情的母狗滾到了一個男人的懷抱,阿爹啊,阿爹,你看見了嗎,你心疼了嗎?
黑暗中,我的淚像雨點辟里啪啦地往下掉。
在另一個房間,我分明聽到同樣的吧嗒吧嗒的聲音,還混著很重的喘息聲。
「先洗一下,好嗎?」媽媽的嗲聲,就像我小時候對俺爹說想吃冰糖葫蘆時說的話一樣。
「一起洗,好嗎?」一個怪誕的聲音,我似乎可以看見男人的淫笑,色迷迷的眼睛望著我最不願讓她傷心的人。可是這個時候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汩汩流血。
我摀住耳朵不想聽,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割了我的耳朵,我真會謝謝他。可是我還是非常清晰地聽到那個狹小的衛生間裡傳來了一對男女的嬉笑聲,似乎還玩著什麼,還有著的是男女在一起的親熱聲。我真的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實的!
我的心疼痛難忍,我只覺得天旋地轉。這就是我的媽媽?一個勁地嘮叨我要讀書要讀書的媽媽?還有那個男人是誰,一定是個齷齪邪惡長相難看的男人,他也有資格奪取爸爸最心愛的女人?
黑暗,對面的嬉笑聲結束了。燈亮了,我不敢朝外看。但一個聲音還是鑽進了耳朵:「你好棒呀,我愛死你了!」還是媽媽的聲音,在我耳裡,那聲音和我看到的毛片裡的女人一摸一樣。
「你才棒呢,你真的很美,我也愛你!」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俺爹!
「不早了,我們**吧!一會兒你不走行嗎?」居然是媽媽的聲音!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我得好好梳理一下,這裡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夢中?還是媽媽遇到了什麼狀況?我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很疼,和心疼的感覺一樣。我知道這是真的,真實上演的醜陋的毛片。
「我得走,還得趕班,天不亮就要到,……我也捨不得你,寶貝……」
接著的聲音一片含糊不清,嘴巴已經被媽媽咬住!
再接著,外面的燈滅了,裡面的燈又亮了。我又聽到一個聲音:「把燈滅了。」「不,讓我好好看看,想死我了。」
「去,德性!」
嘿嘿的笑!
我的心突然不再疼,居然神奇地感到一股異樣的潮水開始湧動。這潮水從深深的地下,打著呵欠,伸伸臂膊,向上不停的運動,隨著那邊房間裡傳來的很有節奏感的韻律運動著。夜已深沉,這節奏很是清晰,像是遠山傳來的陣陣鐘聲,又像是深林裡濤聲陣陣。一下又一下,隨著運動的加劇,潮水猛地衝破堅硬的地殼,像噴泉衝破地平的封鎖,噴射出美麗的水花。
我的臉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滾燙滾燙。我沒辦法蜷縮在牆角,我不自覺的舒展開身子,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封閉在狹小的世界,我也想著要衝破這牢籠,我有了高歌狂舞的衝動!
但不是現在,我努力地把衝動,把**嚴嚴實實地壓下去,再壓下去!
那邊終於結束,還有的是臨別的喃喃情話,我趕緊塞住耳朵,我不能再聽一句,只要一句我就可以像個潛伏了一個冬天的獅子見到獵物似的一聲怒吼,撲向他們。
但我還是聽到了,我卻沒有一點兒憤怒和崩潰的感覺,只覺得我忽然間成了個冰凍的人,從腳下迅速的封凍到頭,嚴嚴實實,一絲不拉。
我聽到——
「寶貝,明天一定得來!」媽媽說。
「明天可能真的不行。」男人說。
「不行,明天是你的生日,我要給你過生日。」
「你記得我生日,對呀,明天是我的生日,瞧我,嘿嘿…還是你好!」又是親嘴的巴巴答答。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嗎!明天……哦……哦……」
「一定,我走了……」
門又是吱呀一聲……
很久才聽到媽媽的一聲歎息。
又過了不知幾個世紀我才聽到自己的心底也發出了一聲哀怨的歎息:「哎——媽媽最重要的人不是我!媽媽難道你忘了,明天不只是那個給了你**歡愉的男人的生日……難道你真的忘了,再過一天,也就是明天,二十年前的明天,你的女兒我來到了你的身邊……媽媽,你真的忘了,你忘記了你還有個女兒嗎?
我終於聽到媽媽的腳步,我心裡一陣竊喜,又有了一點暖的感覺,就像是冬天突然燃起了一把火。媽媽,女兒這個時候多麼想著您的懷抱,我多想你像小時候把我抱起,放在懷裡,感受著你的溫暖。
但是火把很快地熄了。媽媽的腳步停在那個狹小的衛生間的門口,打開燈,回憶著剛才的細節,很久,又是一聲歎息:「怎麼就走了?
那一聲歎息,像冬天的寒風,吹滅了我心中僅有的溫存。我又一次蜷縮在牆角,冰冷的一如我的心。我是安徒生筆下的賣火柴的小女孩,火柴滅了,一切都消失了。
是的一切都消失了,媽媽始終沒有來到我的門前,也許她想女兒根本就不在這裡。她也上床睡覺了,但我知道她肯定和我一樣今夜注定無法入睡。她躺在那個被窩,那個還殘留著男人氣息和味道的床上,想像著男人的撫摸還在繼續,想像著那一次次的猛烈地撞擊還在持續,她能睡的著嗎?還是她想到,這張床,這張老床上曾經睡著的丈夫,曾經的你們頭挨著頭,每天晚上都重複著愛的歌謠,而今天,另一個男人侵佔了這塊地,耕耘著,忙碌著?
我的全身冰凍,我想我真的要變成冰凍美人。我不想,我趕緊上床,緊緊地裹著被子,大聲的喘息,我多麼希望媽媽能夠聽到,聽到她寶貝女兒的呼吸但那邊燈滅了,一片死寂。她已經睡著了,她居然睡著了,我聽到了呼嚕聲,很大的聲音,在這個死寂的夜晚,那呼嚕聲像夏天的炸雷從我的心底炸響,從我頭頂滾過!
我的心,我的身不知是冷還是熱:我的心似乎有把火在燒,燒得我無法躺在床上,好像有個聲音在叫囂著,起來起來,我要歌,我要舞,我要砸碎這黑暗的夜空!可我的身那麼僵硬,被冰封的感覺,我甚至不能彎曲一下腿,那腿似乎也不在我的身上。我像凍僵的蛇,多想在東郭先生的懷裡暖和一下,我發誓我甦醒了,我絕對不會咬他。我會報答他,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報答他,包括我蘊藏了二十年的美酒。可是沒有東郭先生,有的只是無邊的黑夜,無盡的寒冷。
我漸漸地不能呼吸,我不能再呆下去,我要逃跑。我檢查一下我的身體部件,好像腿腳有了聯繫,我可以逃跑,逃出這牢籠,不管什麼地方,也比這裡要好!沒有空氣的地方,還有什麼希望!
我很快的下床,故意地打開燈,發出很大的響聲,甚至想去看看媽媽,但想起那個男人,我還是放棄了,而媽媽呢,睡得很沉,是不是剛才實在太累了?那麼,媽媽,你睡吧,好好地睡吧,不知道你在夢中會不會夢見我還有阿爹,或者你會夢見和那個男人的纏綿?
睡吧睡吧,媽媽,女兒走了。
我滅了燈,打開門,走了出去。門不必關,剛才已經有一個小偷進去了,家裡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偷得了。
是的,進去了一個小偷,偷走了我的心。
月亮早早地下了班,太陽還沒有出來。在這空檔中,連路燈也疲倦地眼皮不聽了使喚,濛濛地發出些光。但那點光,只照著它自己,我是一點兒也沒有亮,有的還是黑色的海洋無窮無盡綿延到天涯海角。
世界出奇的靜悄悄,夜死了,一個嶄新的白晝正在孕育。而我呢,就在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空裡走著。我不知道害怕,一個失去了心的人還有什麼恐懼的。可是我還活著,從我越來越快,越來越放縱的步伐我知道我還活著,我還需要亮光。可是,我的那盞燈在哪裡,又有誰願意為我留下一盞燈,或是給我一支火把,照亮我,照亮我前進的路?
沒有!也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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