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聞言大怒,徒然提高聲調,壓過李二,訓斥道:「哼!我長壽村向來與世無爭,又得先生庇護,風調雨順,無災無難。哪有外面世俗那麼骯髒,可你看,自從你帶隊外出趕集,我長壽如今,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從之前納蘭夫妻逃離長壽,到如今奉先外出回來之後性情大變,你就敢說與你無半點關係?連先生都知曉,如今長壽邪氣橫生,你已經把為父的臉都丟盡了!」
「不要狡辯,你若肯用心,納蘭夫妻豈能逃離你的車隊?你若肯用心,李奉先他豈敢在村內如此肆無忌憚!夫子不是也常說,養不教,便是父之過麼!難道為父在你年少之時,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奉先如今這種惡劣態度,難道不該逐出村子以保我長壽安詳?」
鍾夫子見兩人情緒都有些失控,不得不勸說起來,「兩位都少說幾句吧,父子倆,哪有什麼恩怨是放不下的呢!李二,你爹那些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的氣話,就莫當真了。」說罷夫子突然壓低聲音,小聲的在李二耳邊說道:「如果真要將奉先驅逐出村,那現在長壽村哪兒還會如此平靜,只是奉先那孩子,太過倔強了而已,老村長不便偏袒而已。」
李二怒極反笑道:「哈哈,自從當年納蘭夫妻離開長壽,我爹何時給過我們父子好臉色?奉先如今變成這樣,難道我爹就沒一點責任,我是奉先他爹,他又何嘗不是奉先的爺爺?難道奉先如今這個樣子,他這個當爺爺的就沒一點錯誤?他這個當爺爺的,可曾給過奉先好臉色?」
「好了好了,李二哥消消氣吧,還是問正事的要緊。」鍾夫子見勸說無效,只得作罷,不得不扯開話題,生怕兩人再次爭執起來。
老村長冷哼一下,已經懶得再多說一句,李二更是將頭扭向一遍,不肯說話。
鍾夫子對這對兒父子徹底無奈,只得問道:「先生這次來,可是天下又有大事要發生了?我的家鄉南緣聖州,可出什麼問題麼?」
老村長對夫子還能擠出一絲好臉色,語氣稍有緩和,「夫子莫慌張,天下是否有大事要發生,與我長壽,都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夫子既然來到我長壽,就請遵從先生意願,不要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麼,安心在此修生養性為好。」
鍾凌旭略有些尷尬,說道:「那先生此次提前到來,所謂何事?」
「先生如今來,正是跟三百年前一樣,為了收徒而來。」老村長雖然不知道先生將南緣發生的事情說給自己聽,又不許自己多說一句,其中用意何在,但既然先生臨走時交待只許告訴大家先生為收徒而來,老村長自然不會多說一句。
「收徒?」鍾凌旭大吃一驚,老村長點了點頭,一旁的李二,聞言也更是臉色大變!
「兩位想知道的已經有了答案,其他的留下我也已經無可奉告,」老村長見兩人都不說話,伸手做送客狀,說道:「恕老頭我屋子簡陋,比不得李二大宅大院,就不請兩位進屋說話了。如果沒別的事情,還請二位回去吧,如果夫子還有閒情,可去李二家中坐坐,也順便替老頭子我看看,這全長壽最大的院子,是個什麼樣子!」
鍾凌旭看了李二一眼,見其並無離開的意思,恐怕李二還是有話要對老村長說,便知趣的離開,
「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老村長見鍾凌旭離開院子,轉身冷漠的看著並未動身的李二。
李二雖有怨氣,但對父親這般態度實在無可奈何,幾年以來,雖然礙於情面自己從未正面認錯,但好歹也努力過試圖緩和父子間的關係,只不過爹爹對自己是在太過嚴厲,每次見面,都要加以訓斥,不留絲毫情面。這父子之間,為什麼就不能互相留點情面呢?自己已經服軟,父親,你就不肯放下姿態,原諒我麼,我們可是親生父子啊!
老村長見李二不做聲,冷哼一聲,下了逐客令,「既然沒話說就趕緊回去吧,夜很深了,不要打擾我休息!」
見老村長轉身有關門之意,李二著急了,一把拉住老村長,急聲說道:「父親,除了奉先這事,我還有一件事!我特意來此,其實就是為了請父親同意奉先與薔薇的婚事!」
老村長突然被拉住本來正準備發火訓斥李二,卻在聞言之後,奇怪的沉默起來,臉色忽冷忽熱。
見老村長如此反應,李二心神安定,看來,儘管父親對兒子孫子怨念極深,終究還是自己的父親,奉先的爺爺!
頓時心神大定的李二不緊不慢繼續說道:「父親,奉先如今這樣,您是知道為什麼的。奉先對那孩子的心意,只怕如今長壽上下無人不知,薔薇如果跟了奉先,必然不會委屈。」
見老村長一直不說話,李二皺起了眉頭。
片刻,老村長轉身關上屋門,留下一臉錯愕的李二在門外站著。
怎麼?難道你真的不準備要自己的孫子了?
李二這下終究是忍不住了,一拳捶在門上!
轟!
這厚實的木門如紙片般不堪一擊,應聲破成碎片!老村長見狀並倒是沒有發怒,透過這殘缺了的木門,看了李二一眼,扭頭繼續往內屋走去。
李二出拳之後便悔恨不已,那可是父親的屋門,這時深深自責的李二聲音都有些打顫,「父,父親!我只是,只是過於激動了!」
李二見父親根本不理睬自己,只是自顧向屋內深處走去,片刻之後,屋子內的燈光已被熄滅。
「父親,如果奉先娶了薔薇,我們,豈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償還對薔薇的愧疚!既然父親執意認為納蘭夫妻的離開是因為我,那我願意還薔薇一個父母!!」面對著殘破的木門,李二拳頭緊握,心有不甘!
久久,漆黑的屋子裡,傳出一聲歎息。
「唉,你走吧,如今先生來了,奉先該怎麼處置,自有先生定奪,我不會再插手。而且,只怕先生不日便會公開擇徒,假若奉先那時能通過先生考驗,被收為弟子,這門婚事,我自然便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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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先生始終不見蹤影,漸漸的,長壽村議論先生的聲音也少了許多,熱鬧過一陣的長壽也回歸往日的平靜安詳。
學堂內,孩子們交頭接耳,聊得正歡。徐安與先生正坐講台之前,相互對弈,在棋盤上你爭我奪,殺個不亦樂乎。
「嘿嘿,你看,那小子居然毫髮無傷哎!」
「奉先哥那麼厲害,怎麼可能饒了他?」
「是啊,聽說是薔薇把夫子帶去講壇,才救下他的。」
……
男孩子們討論著徐安,女孩子們討論更多的還是奉先。
「你們說,薔薇對那野小子可真不錯啊,難不成,喜歡上這外來的野小子了?」
「嘿嘿,那最好不過,這樣說不定奉先哥對薔薇失望了就會喜歡上我呢!」
「胡說,那也是我比較有希望好吧,那時候肯定會喜歡我的,誰叫你前幾天看夫子跟那小子下棋,就說那小子很不錯呢!」
「哎呀,你好壞啊,人家就那麼一說好不好,跟奉先哥比起來,那小子差遠了呢!」
……
如今先生徹底放棄了維持學堂紀律,每日只顧與徐安殺個痛快,對其他孩子已經懶的再管教一句,如今每日的學堂,對孩子們來說完全變成了兩三成群,聊天遊戲的地方。
如此熱鬧的學堂上,還有有兩個人,孤伶伶的坐著。
單手支撐這腦袋,歪著頭看著台上下棋的徐安,現在的薔薇總是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傻笑一下。
而坐在薔薇身邊的奉先,一臉陰沉,看著自顧傻笑的薔薇,緊咬著雙唇,沉默不語,已經好幾日未曾與薔薇說過一句話。
這種場景,在如今的學堂之上,幾乎每日都會上演。
「喂喂,下這裡,下這裡!走馬,哎呀,徐安你怎麼走車!」
「笨死你了,你看你,要是聽老夫的走馬,你怎麼可能沒看見那個馬後炮,這下車沒有了吧!」
「哎呀,你怎麼又走炮,老夫說過了,先走馬撒!」
徐安低頭沉思,舉起一顆棋子不知如何放下,落子地點搖擺不定,終究是無法忍受度娘在一旁胡言亂語,瞎胡支招,順手抄起戒尺,對這度娘的腦袋就拍了過去!
啪~~徐安頓時覺得整個學堂都隨之安靜了。
鍾凌旭目瞪口呆看著突然神經般的徐安,徐安回過神來,拿著戒尺愣在半空之中,尷尬的朝鍾夫子笑了一聲,放下戒尺,訕訕的說道:「呵呵,打蚊子,打蚊子」
鍾凌旭瞄了一眼徐安如今隨身攜帶的戒尺,轉而大笑,「哈哈,長壽哪有蚊蟲這些東西,你居然拿這東西玩耍,先生若知道了,肯定會氣的吐血的!」
徐安終於落下棋子,完全無視一旁的度娘那一臉怨婦摸樣,隨後抬頭問道:「這戒尺與先生有關?」
鍾夫子繼續埋頭苦思棋局,隨口應聲道:「嗯,那戒尺原本是先生責罰徒弟專用的。先生曾在長壽收過一次關門弟子,而那時候先生的徒弟頑皮,先生就是這把戒尺懲罰他的。」
徐安疑惑了一下,隨即問道:「那這戒尺有什麼不同麼?」——
(嚇壞了,幸好今天自己回來看了一眼,居然還沒更新,嗚嗚,原來昨兒修改之後忘記上傳自動更新了,話說這個設計真好,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