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子時,長壽村一片安詳,早些時候的熱鬧,也隨著時間平靜下來。
哪怕是前日孩子們鬧騰出的事情,在長壽這種小地方也未引起注意,雖然先生意外到來的消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但老村長竟然意外的沒有公開此事,宣佈處罰結果,於是這件事情就像普通小孩子打鬧一樣,轉眼即忘,未給這平靜安詳的長壽蕩起一絲漣漪。
雖然事後徐安不可能再住薔薇家中,但是其在課堂上的表現卻額外獲得了鍾夫子的青睞。鍾夫子非但騰出學堂一間空房讓徐安居住,更是許諾只要徐安每日陪夫子下棋,這每日的學堂作業也可省去。
徐安對這個自己新住所十分滿意,更滿意的當然還是不用在完成什麼作業,否則,如果每日都要學什麼三字經,徐安認為自己肯定會瘋的。
而現在,正是那紫砂水壺摔碎的前不久。
徐安睡在陌生的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看著窗外的漫天星辰,胡思亂想。
薔薇怎麼樣了?沒有自己在一旁講故事,會睡得好麼?
原來薔薇與我一樣,都是一個人在生活啊,我如今還有度娘陪伴,你肯定更孤單吧?
度娘,可度娘你又到底去哪了呢?
那個奇怪的老頭又是誰?總不會真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大仙人「先生」吧,難道度娘的失蹤跟這個先生有關?
「唰!」
窗外閃過一道七彩光芒,這短暫的一剎那,徐安突然感覺雙眼一陣刺痛,再沒空胡思亂想,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立刻推門出去,想看清楚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門外一片寂靜,哪有什麼異常。
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徐安打個寒顫,趕緊將門關上,暗自罵道:這什麼破地方,怎麼就沒一點正常的呢?
還未等徐安躺回床上,左臂上就傳來一陣火燒似的疼痛。
皮外傷終是沒有這疼及內腑來的難以忍受,面對毆打還能強忍疼痛不示弱於眾的徐安,此刻早已摀住左臂滿地打滾,哀嚎之聲,撕心裂肺。
左臂之上,那道蓮花狀的傷疤此刻如岩漿一般,火紅異常,暗自湧動,整個傷疤彷彿活了一樣,迫不及待的要離開胳膊,噴湧而出!
徐安臉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向下滴落,緊閉的雙眼,扭曲的面容,哀嚎之聲也逐漸減小,徐安蜷著身子來回翻滾的也越來越慢,好像已經快要疼死過去,這桌子椅子也被撞的東倒西歪。
鬧出這麼大動靜,外面卻好像根本無人察覺,任由徐安在屋子內疼得死去活來。
片刻之後,這屋子內,也已經全無動靜
「喂,醒醒」
徐安漸漸睜開眼皮,一個身影在眼前模糊的搖晃,徐安昏昏沉沉,這是誰,難道我又夢見哥哥了?
「你可算醒啦,嚇壞老夫了。」
是度娘,徐安的心弦莫名的被挑撥了一下,剛要起身,瞬間就覺得頭痛眼花,感覺自己又要昏死過去。
「別動,先安靜的坐一會,徐安,怎麼幾日不見,老夫怎麼覺得你比原來更廢物了呢?」
聽到這熟悉的腔道,徐安一陣歡喜,真是度娘,掙扎的坐了起來,一隻手撐住額頭,好一會才緩過勁來,雖然還是渾身無力,但是看到度娘安然無恙,總算是鬆了口氣。
自己對度娘這種莫名的依賴,徐安以前從未意識到,反而在度娘失蹤這短短數十個個時辰,這種思念卻一發不可收拾。
到底是為什麼,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人生地不熟,怎麼會對這麼一個來歷神秘,背景不詳的明顯還意圖不軌的魂魄有如此感覺?
徐安伸手想要撫摸一下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摸了個空,這才嘴角微彎,笑了起來。原來,以前哥哥也是這般,站在自己的身後,默默無聞,為自己撐起一片天地。自己對度娘有這種感覺,是把度娘當哥哥看了吧。
「看來你清醒多了,」度娘此時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徐安突然感覺此時度娘有點陌生,就好像,又回到初見度娘之時。
「經歷了這麼多,應該想明白了吧!這個天下就是這般醜陋,弱肉強食,徐安,認命吧,承擔起你身上血脈遺傳的責任,白某作為你的引接人,必然會讓你強大起來!」
徐安微揚的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整張臉頓時垮了下來,終於,徐安感到此時度娘的與往常的不一樣!
白某?
白柯泉!
難道度娘記憶恢復了?
又要逼我去逆什麼天麼?我不想逆什麼天,我只想幸福的活著,那個什麼聖賢的傳人,誰願意當誰當去!!!
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啊!!!!
「噗,哈哈哈哈~~」
看到徐安此時一副驚悚摸樣,度娘終於憋不住,那一臉的嚴肅之態貽失殆盡,整個魂魄之身縮成一團,在這小屋子裡飄來飄去。
屋子內,笑聲連綿不絕,只顧大笑的度娘根本沒有注意到已經半天沒任何動靜的徐安。
此時徐安黑著臉,只怕十步之內,都感受得到此時徐安滿身的殺氣!
徐安按捺不住,隨手操起一把戒尺,陷入狂暴狀態!
彭!
彭彭!!
原本無形無態的度娘此時居然被這戒尺打到了,在這接二連三的抽打之下,度娘抱頭鼠竄,慘叫聲響不絕!
得意忘形過頭的度娘此刻到處躲藏,暴怒之下的徐安對度娘追殺不止,這剛安靜了沒多久的小屋內,又傳出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
直到徐安終於累的舉不動戒尺,這才再度娘的頻頻求饒之下停止抽打,徐安此刻坐在地上,累得氣喘吁吁,突然發現一絲古怪,這戒尺,居然打得到度娘?
而度娘在遠離徐安兩步之外,一臉戒備,見徐安已經累的不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這才放鬆下來,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徐安你那麼用力幹嘛,打得我很疼哎!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至於這樣麼」
徐安沒有應聲,只是看著手中戒尺,喘氣聲越來越小。
度娘見徐安此時有些古怪,湊了過來,盯著戒尺看了半天,點著頭說道:「嗯嗯,這玩意兒這麼小,打起來可真疼啊!」
徐安古怪的看了戒尺一眼,又看了湊過來的度娘一眼,突然,隨手抄起一杯子,朝度娘砸去。
「崩!」
這不知什麼材質的水杯穿過度娘的身體,被摔到地上,沒有摔碎,順著地面滾到了牆角,停了下來。
度娘嚇的魂飛魄散,下意識的縮成一團,抱住腦袋,緊閉雙眼,大聲叫道:「徐安,幾日不見你心腸怎麼變得如此歹毒,不就是與你開個玩笑,至於這麼對待老夫麼!」
久久不見動靜,度娘睜開眼睛,卻看見徐安面露疑惑,伸出一隻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可是魂魄之身!那小小一根戒尺,怎麼可能打得到自己?
再一看徐安緩緩的站了起來,面露笑容,度娘打了個寒顫,本能的意識告訴度娘,這古怪的事情,帶給自己的絕不是什麼好下場。
徐安陰笑著揮舞了兩下戒尺,笑而不語的看著度娘,
「老夫說,老夫什麼都說!!!」
心知不妙的度娘此刻異常的聰慧,一眼就看出了對面那個心狠手辣的少年心中所想,度娘一貫堅信不疑認定自己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豈會不知識時務者為俊傑。
「就在前日,老夫在村內閒逛,突然就感到一陣恐懼,身體似乎也不受控制,總想往村外走去,可還未走到村口,老夫就昏過去了。」
「然後呢?」徐安手拿戒尺,輕輕拍打著手心,發出啪啪聲,節奏鮮明。
度娘嚥了下口水,「然後?然後我醒了啊,就在這裡了。」
徐安二話不說,舉手就又抽了度娘一下,完全無視度娘淚眼婆娑,說道:「我想知道的是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嘿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戒尺對你有作用,但現在終於拿你有辦法了,我看你還怎麼搪塞我,快點交待,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想起什麼來了?」
度娘一臉幽怨,卻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實實的坦白道:「老夫就記起自己姓白,是你的引接者。而這所謂的引接者,是洪荒時期的叫法,現在叫什麼老夫也不清楚,這是洪荒聖賢一脈的特有能力。聖賢一脈的成大道者,在死後都會凝聚一絲魂魄,尋找到自己的傳人,並幫助其排憂解惑,助其修行。所以,儘管聖賢一脈人丁稀少,但是修為精進,卻是最為迅速的。」
雖然不明白度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到度娘此時安然無恙,更重要的是度娘根本沒有恢復記憶,徐安也就放下心來,不再擔憂度娘安危。現在,徐安倒是對這個引接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聖賢一脈?笑話,徐安清楚自己的身份,本來自己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兒哪會有什麼自己的祖宗。
徐安從來就不是個研究生存哲學的人,對於為什麼這三個字,徐安有著自己一針見血的理由,存在,即合理,徐安認為此時此刻自己最該研究的,是這所謂的「排憂解惑,助其修行」八個字。
「我說度娘,既然你記憶都恢復了,又是我的引接者,那咱就別說什麼廢話了,趕緊跟我說說怎麼提高修為!」徐安此時語氣和藹可親,但度娘卻如同火燒屁股一般,一蹦三尺高,大聲囔道:「老夫有名有姓,又生的一副英俊瀟灑之像,豈能被稱之為娘?你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絕不與你這種無知之輩說上一句。」
早就深知度娘脾氣的徐安自然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連忙的拍起度娘馬屁,「好好好,以後我絕不叫度娘,英俊威武的白度大哥,趕緊告訴我到底怎麼提高修為吧!」
徐安表面奉承,暗地裡想得,可絕不是什麼好事。
嘿嘿,度娘,如今我戒尺在手,哪裡還怕奈何不了你。
乖乖的把修仙法訣、靈丹神兵貢獻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