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江面上倒印著清冷的月光,船隻還在順流而下,莫言站在船尾,靜靜地注視著漆黑的遠方,神色專注,半晌後,微微搖了搖頭,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聲。
「你怎麼了?為什麼要歎氣?」隨著柔聲的詢問,紫萱掀起了簾子,走出了船倉。
「紫萱姑娘,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啊?」莫言回過頭,驚訝地問道。
「原來你也知道很晚了,你看風景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吧。」紫萱抿嘴笑道。
莫言微覺尷尬,之前因為共處一室,總覺得頗為不妥,而且室內只有一張床鋪,為了避免窘迫的狀況,所以在傍晚的時候便託言出來看風景,一直看到了現在……
「覺得不開心嗎?……還是說,厭煩我?」瞅著莫言,紫萱問道。
「怎麼會呢,我……我……」莫言搖了搖頭,想要解釋什麼,說了一半,卻遲疑著說不下去了,轉過頭去。
「……姑娘,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昨天才剛剛認識……」望著江面,莫言徐徐道。
「那又如何?」紫萱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只是總覺得有些太……太不妥……」莫言吞吞吐吐道,畢竟不好意思指出太過於親近了。
身後沉寂了半晌,正當莫言覺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時候,紫萱笑出聲來,道:「哦,我明白了,我畢竟是苗人女子,見識淺薄,不瞭解你們那麼多的規矩,是不是給你帶來一些不便了?」
「不是,不是。」莫言連連搖頭,心道原來苗人的風俗就是這樣的,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卻有隱隱覺得有些失落。
「好了,那我回去休息了,你要是累了的話,也進來吧。」紫萱用輕鬆的語氣道。
「好的。」心結已解,莫言回過頭,笑著點了點頭。
看到莫言的笑容,紫萱微微失神,然後轉過身,走向船艙。
看著紫衣女子消失在門簾的背影,莫言心中自嘲:原來只是我自做多情了,她並非對我另眼相看……
莫言卻不知道,同一時間,紫萱正咬緊了牙,心中默念著,「……不要急,我沒必要這麼著急……有足夠的時間。這一次,我會讓你永遠也離不開我!」
紫萱走後,莫言百無聊賴地看著漆黑的江面,夜色漸漸變得更深了,寒意也漸漸重了。
「啊欠~啊欠--」莫言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好冷啊……恩,有些困了。」打了個寒戰,莫言自言自語道。
想起了紫萱臨走前說的話,莫言遲疑了一下,掀起了門簾,進了船艙。
微微的燭火在桌案上跳躍著,昏黃的燈光下,紫萱側臥在榻上,背朝著外面,身側留下了一個很明顯的空位。
「沒關係的,他們的風俗就是這樣……」猶豫了半天,莫言安慰自己,慢慢走到榻邊,脫鞋上榻,躺了一會,然後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又覺得不對,坐起來換了另一頭,抵足而臥。
「風俗,風俗……」莫言暗暗默念著,儘管心中有些不安,卻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另一頭,紫萱雙眼緊閉著,露出了一絲無聲的微笑。
………………
「唉,丫頭,怎麼這個表情?難道不滿意哥哥送的禮物?」
「不是,禮物我很喜歡。」
「既然喜歡,那就高興點嘛。今天可是你的生辰之日啊,你看,連你玄娥姐姐剛剛都笑了一下……呃,當然,我不能確定她到底是為了你,還是為了那一桌食物,我猜,她今天晚上一定不會悄悄溜到廚房偷吃了……」
「…………」
「……丫頭,不開心?」
「我想開心,可是……開心不起來。」
「……唉,其實,我明白的……丫頭,不是哥哥要疏遠你,你要知道,你已經十五歲了,還整天膩在我身邊像什麼樣?你已經長大了,應該像個大人,學會照顧好自己,不然的話,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
「什麼!哥哥你要去哪?」
「別急啊,只是打個比方而已……總之,你要學會獨自生活,明白嗎?」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恩,天色也不早了,你快點回房休息吧。」
「…………」
………………………………
雙眼只覺得有些刺痛,莫言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晨曦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船室中一片大亮,卻是已經天明了。
「最近怎麼了,為什麼總是會做莫名其妙的怪夢啊。」莫言嘟囔著,坐起身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活動了下筋骨,轉過頭一看,發現身側空空的,紫萱卻是早已經起身了。
「紫萱姑娘起得可真早啊,怎麼我一點動靜都沒聽到?睡得真夠死的。」莫言搖了搖頭,起身了。
紫萱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回來,莫言頗為無聊,有心四處走走,卻不知為何,有些怕遇到紫萱,踟躇之下,便在船艙中呆坐。
卻不料,這一坐便是大半天,紫萱依然沒有回來,莫言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同時也好奇紫萱去哪了,於是起身,走向了中船倉,剛剛走到外面,突然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心中不禁大訝,立刻止步,傾聽起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總是暈倒……」一個少年不好意思道,隨即著急起來,「咦!我的劍呢?」
「在那裡……」紫萱的聲音。
「原來有人上船了。」莫言心道。
「太好了,劍還在∼∼恩,一點損傷都沒有,太好了。」少年高興道。
「紫萱姑娘。」徐長卿突然說話了,「我見你剛才就一直盯著這把劍,莫非是認得此劍?」
沉默了好一會,紫萱道:「這把劍,我很久以前見過……」
「哦!」少年好像一下子興奮起來,問道,「是在哪裡見過?」
「這無關緊要!」紫萱似乎有些心煩意亂,語氣煩躁,「能不能告訴我,這把劍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我、我原來是當鋪的朝奉,這劍是當品。」少年吞吞吐吐道。
「啊?原來你偷當品,然後怕被捉才跑出來的,是不是?哼!還說人家是小賊,你自己才是大賊呢,簡直就是監守自盜嘛!」一個少女驚訝的聲音。
「還有一個人。」莫言尋思著,「他們是什麼時候上船的?」
「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劍很邪門,一直跟著我,怎麼甩都甩不掉!」那少年慌忙的辯解聲。
「當品?怎麼可能?」紫萱的聲音似乎有些奇怪,「那當劍之人是什麼模樣,是不是身著藍衣,身後背著一個劍匣的道人。」
「不是啊。」那少年疑惑道,「當劍的人身材又高又瘦,長相很奇怪,但是並不難看……當時天色暗,也看不太清楚……但絕對不是道士,也沒有背什麼劍匣。」
「哦--」紫萱沉默了。
「紫萱姐,你知道這把劍的來歷?」少年猶疑的聲音,「能不能--」
「我不知道!」紫萱的聲音突然抬高,聲音之大,連船艙外的莫言都被嚇了一跳。
船艙內頓時一陣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