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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武二七三年二月,唐軍與清河軍在燕州的大決戰爆發。|
戰役第一階段,唐軍主攻三官鄉。清河軍以一個師的兵力沿三官鄉周圍依山險布設了三道屏障。唐軍多點突破,歷時十五天,攻破清河最後一道防線,在唐軍發起最後的總攻前,阮香行營撤退。唐軍緊追不捨。
戰役第二階段仍是唐軍主攻,間雜清河軍部分反擊。唐軍挾勝繼續猛攻,二十日包圍關城,三十日破城,清河軍被迫燒燬輜重繼續撤退。利用唐軍主力被牽制於三官鄉、關城一帶的時間,清河軍右翼兩個師完成了迂迴作戰,控制了燕州與東河之間的廣大地域,切斷了唐軍的燕州補給線。儘管補給線被切斷,唐軍進攻的勢頭仍然不可阻擋。三月上旬,唐軍連續克復泊水、碧零、五通等十餘縣,清河軍的控制區被從中間掏了一個大窟窿。阮香的行營迂迴東撤,兩翼則遠遠向西延伸,至於東河、燕州。
張靜齋在行軍途中接到了蘇平從聖京寄來的信。信中祝賀了唐軍一系列捷報,請張靜齋見好即收,乘勝而還。他直截了當地提醒張靜齋小心阮香誘敵深入的詭計,一再警告張靜齋注意補給線的安全性。現在京畿地區要同時兼顧燕、徽東西兩線的供給,力不從心,朝野士民頗有怨言。云云。張靜齋接信後撫案深思,阮香近來的表現太軟弱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詭計?也許蘇平說得對,應該見好就收。但總有那麼一點不甘心。阮香匆匆逃亡的行營就像一塊最誘人的香餌。誘使唐軍主力一再深入,張靜齋心中湧現出一絲不祥地感覺。
「主公!大捷!我軍攻克兩河口!」正當張靜齋猶豫不決地時候,傳令兵喜氣洋洋地衝進來報告。張靜齋的拳頭驟然握緊——阮香。我看你還往哪裡跑!
佔領兩河口的是張靜潔地部隊,在這次戰役中他的軍隊始終衝在最前線,戰功也最為煊赫。也許是唐軍進展太快,也許是清河軍參謀部計算失誤,唐軍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攻克了這座聯通燕、兩州的要塞,也是清河軍軍糧轉運的關鍵埠頭。唐軍入城的時候。看到到處都是散亂堆放不及破壞的武器和糧食。張靜潔大喜過望,一方面派人向張靜齋報捷,一方面就地集兵固守,唐軍前鋒各部有地停止了推進的步伐,向兩河口集中;有的則越過兩河口,準備向州腹地推進。州的富庶早已天下聞名,能去那裡搶一把的話,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抱著這樣的心理。有的將領接到命令也置若罔聞,反而加快了行軍速度。這時候唐軍前鋒有的前進,有地後退,秩序混亂。道路擁擠不堪。
唐軍佔領兩河口標誌著戰役第三階段的開始。兩河口被佔領,清河軍最重要的一條補給線被切斷。急於打通補給線的清河軍當即組織了兇猛地反撲,進攻的規模從幾百上千人很快就增加到上萬人。張靜潔咬牙堅守,張靜齋全速來援。
「戲份已經做足,老虎進了籠子,該收網了罷?」寧雁輕輕吹去茶碗上裊裊升騰地水汽,碧綠的茶湯起了一絲漣漪。
「收!」阮香斬釘截鐵地道。她的臉頰上是十分艷麗的嫣紅,端著茶碗的手微微顫抖著,眼睛裡迸射出熱切的光芒。
「去吧,按照原計劃。」寧雁輕聲對一名早已等候的參謀軍官吩咐一聲。
「是!收網咯!」軍官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大聲呼喊著重複命令。數十名傳令兵早已整裝待發,此刻一起飛身上馬,狂呼而去。數百隻信鴿騰空而起,飛向四面八方。沉重的牛皮戰鼓隆隆震響,低沉的號角聲一站一站地接力緊吹。清河真正的精銳,十個滿編甲級師的將士紛紛披甲整肅隊列,他們已經為這大反攻的日子等待了太久了。
三月十日,清河軍誓師反攻。三個步兵師自州豐城出發,從東向西齊頭並進,在唐軍完成整頓之前就將零散突入州的唐軍前鋒碾得粉碎,兵鋒很快逼近兩河口。三個步兵師南出凌雲關,攻克關城,封閉了唐軍的南翼,一個步兵師、兩個騎兵師和阮香的一萬五千虎衛親軍從沿燕水東進,沿途掃蕩唐軍堡壘和補給站,封鎖住唐軍向西的退路。四月初,三支部隊的側翼警戒部隊接觸,這三路大軍加上北方的燕水險阻,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口袋陣,將張靜齋的七八萬人的部隊裝在了兩河口為中心的東西百餘里、南北五六十里的狹窄區域內。
唐軍立即以張靜潔守兩河口,而以主力突圍,方向為西北的燕州。張靜齋緊急傳令燕州各守備部隊放棄防地,立即集結東進,配合大軍突圍。在這危急時刻,張靜齋終於簽發命令,調聖武關全部守軍五萬入燕州作戰。這一次清河阻擊軍隊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強韌。唐軍一路上遇到的抵抗空前慘烈,他們一路拔除的堡壘、縣城,清河將士不戰至最後一人絕不肯放棄。唐軍的攻堅部隊屢次因為重大傷亡而更換,花
月的時間,唐軍才前進到關城,這時候唐軍的前軍兩亡過半,不得不撤下來休整。張靜齋鼓舞士兵,攻下關城就可以回家了。唐軍鼓起餘勇,對關城發起進攻。
四月十日,張靜潔放棄兩河口北逃,致使唐軍側後翼完全暴露在清河軍的攻擊之下,同時也宣告了唐軍後勤補給的徹底斷絕。唐軍進攻關城未果,軍中無糧,殺人為食,軍心開始渙散,軍士陸續逃亡。四月二十日,唐軍兵分三路分別向北、南、西三個方向突圍。清河軍三面兜截,兩軍激戰十餘日,唐軍大部被打散失去聯繫,突圍失敗。清河包圍愈重。唐軍只好集合最後的精銳部隊衝向北方的燕水。期望能在那裡遇見聖武關增援部隊。
五月初五,唐軍殘部奔至燕水,但清河水師早已控制了燕水水面。並將兩座橋樑拆毀。
胡斌接到張靜齋地命令後馬不停蹄向燕州方向挺進。大軍撤走後,聖武關完全成為一座空關,吳憂地雲西鐵騎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聖武關。胡斌所帶聖武關官兵與奔逃的唐軍官兵隔河相望,卻無法救援。只能看著清河軍隊將唐軍官兵趕入燕水,肆意屠殺,唐軍最後的精銳有上萬人。其中過半在燕水當場被殺,餘部投降,浮屍漂滿河面,燕水湮塞,赤紅一片。張靜齋只帶少量親信,借助法師術法逃脫。阮香借此一戰而成為週末第一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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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戰役至此結束,以清河軍大獲全勝而告終,此役清河軍全殲唐軍主力十萬人。擊斃、俘虜唐軍有名上將數十人,擊潰俘虜各地駐屯軍約五萬人,佔領燕水以南所有郡縣。清河借勢將其鋒線向南推進到昌平關,向西直抵嘉秀關。參謀部給阮香地建議是停止進攻。轉入休整。第一是因為清河的後勤補給線已經拖得太長,燕州經過一年的戰亂。百姓離散,急需安撫,無法提供大軍所需補給,第二燕水北面的燕州城還有五萬唐軍聖武關精銳之師虎視眈眈,第三東北的瀘州傳出警訊,二趙的火並已經結束,最終趙揚消滅了趙明,新整合地瀘州軍似有南下之意。
按照阮香的本意是乘勝強渡燕水,將燕北地區一起拿下的,但參謀部評估後認為,軍隊剛剛經歷了高強度作戰,傷亡巨大,太過勉強他們只會起到反作用。經大部分高級軍官表決同意,否決了阮香的進兵計劃。入燕州作戰的清河各部相繼轉入休整。從州本部補充兵員和甲仗。
州。趙揚經過將近一年的圍攻,終於攻克了瀘州城。趙明自縛請降。蘇中突圍東逃,佔領鹿港,抰軍民萬餘人登船出海,逃往流明島。佔領州後,謀士洪基勸說趙揚趁清河與唐軍征戰之機,背盟南下,攻擊清河軍,清河部署在瀘南的兵力不強,這樣至少可以收復瀘南故地。趙揚意動,勒兵南巡。
趙揚先至連城、後至歸城,發現清河防禦兵力果然不強,但清河防地之外的必經之路上,卻無不飄揚著一桿雲西地烈火金赤烏大旗。一面丈六大旗,一個雲西護旗兵。趙揚換了四條路,碰上了四面旗,四個兵,於是趙揚知道,自己必須要作出決定——和雲西翻臉,或者就此罷兵。趙揚長久地注視著那一副剪影:獵獵大旗翻捲,驕傲的護旗兵挺拔如標槍。他的背後,是州十萬大軍。只要他一聲令下,這支同樣有著驕傲和榮耀傳統的軍隊將把這一名小小地護旗兵像碾蟲子一樣碾得粉碎。
「主公,雲西欺人太甚!」
「主公,幹了他吧!」
「主公,他這算什麼意思!」
「主公——」
趙揚仍在長考,他的眼前,並不是這小小地一面旗幟、一名士兵,而是烏雲一般洶湧的二十萬雲西鐵騎,是吳憂、莫湘、哈迷失、席方、蘇謁這些當世名將統帥的,將庫狐、迷齊乃至雲州軍隊一次次打得落花流水的鋼鐵勁旅。那隨風漫卷的旗幟上,明明便是吳憂那深邃漆黑的目光。那看不見的目光彷彿一道閃電,射進趙揚的心裡,趙揚覺得整個心臟都緊縮起來。
五月潮濕的煦風吹過趙揚蒼白秀美的面孔,卻在上面激起了一陣輕微的戰慄。趙揚胯下駿馬彷彿感受到主人內心的悸動,低沉地不安地咆哮著。將士們請戰的高呼聲彷彿都在遠去,天地間只剩下那一面旗幟,一名標兵,那旗幟與士兵的剪影在趙揚面前交錯旋轉著,十萬官兵的怒吼聲構成了一個嘈雜奇異的背景,一場黑色風暴的暴風眼,大海上的黑色漩渦,一場華彩樂章的最**……一切的一切都歸之於那個人的那雙眼睛——挑釁、嘲弄、真誠、熱切……
「回軍。」趙揚夢囈一般的命令讓所有求戰心切的將領失望透頂,十萬大軍靜默如鐵。
就這樣,瀘州十萬大軍一箭未發,掉頭北歸。瀘州軍北歸的路上。聽到了阮香大破張靜齋的軍報。將領們如夢初醒。紛紛佩服起趙揚地遠見卓識——原來他果斷退兵不是怕了雲西
提前預見到了清河地這場巨大的勝利。再經過謀士捧,趙揚儼然成了妙算無儔地神棍。
在瀘州的將軍府中。趙揚卻毫無先知的風度,他剛剛像孩子一樣負氣地摔了一個茶碗,對陳咎道:「先生,吳憂這個人,我受夠了。我決定了,派遣咱們最好的刺客。把他——」他的手猛然揮下,做了個斬首的動作。
陳咎微笑著看著趙揚孩子氣地舉動——這麼多年來,無論趙揚在外人面前多麼老練鎮定,有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地流露出跟他年齡相稱的孩子一樣地一些舉動來。別人或許不瞭解,但陳咎可是知道趙揚這次所受的委屈,雲西吳憂的陰影像惡鬼附身一樣攪擾得趙揚寢食難安。與阮香的勝利相比,趙揚更在乎的是那夢魘一樣的雲西旗幟和士兵,是那背後所包含的巨大地蔑視與從容。從氣勢上來說。趙揚這次輸的是一塌糊塗。坦然承認自己的怯懦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從小就事事壓別人一頭地趙揚,這是心魔,陳咎懂得。卻不說破。所以他又一次笑了,他雖無除魔的本事。卻有一劑醫心地良方。
「主公何不邀請吳憂來兩州界上射獵?就中取事。我聽說那吳憂性情十分疏闊,不喜多帶侍衛親隨,等他落單之時,便可下手。」陳咎撚鬚微笑道。
「此計雖好,卻讓天下人恥笑於我,還有雲西的報復……」
「暗殺是殺,明殺也是殺,與其讓千秋史書戳脊樑骨,不如做個快意男兒!殺便殺了,報復怕什麼,男子漢做事哪件不可對人言?既然有勇氣干了,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趙揚沉思片刻,忽然領悟到這是陳咎拐著彎子在勸諫自己,心中死結登時解開了,洒然一笑,對陳咎行禮謝道:「趙揚莽撞了,多謝先生苦心教誨。」
開州。
楊影剛收到張靜齋兵敗燕州的消息,連忙召集開州文武會議。開口便急問索清風道:「張靜齋可伐否?」
索清風道:「不可。」
「為何?」
「百足之蟲,死而未僵,傷虎撲人,其勢益張。」
「何解?」
「除去防備南蠻的兵力,我軍可用精兵只有三萬,」東方玉代索清風解釋道,「聖京之兵至少還有七八萬,雖然多是老弱,卻有堅城以為依托,守是沒什麼問題。真把張靜齋惹急了,徹底放棄燕北,將胡斌的五萬精兵調入京城,我們沒什麼勝算的。就算把他們兵糧耗盡,打破聖京,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張靜齋如何?二十萬大軍盡數葬送在燕州。試問咱們這點兵力,夠清河塞牙縫兒的麼?」
俞城道:「如今還需要張靜齋牽制阮香,否則清河勢力只會更大,天下間也就沒有咱們的立足之地了。現在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趁兩家喘息之機拓展咱們的地盤。我建議向東攻打柴州。」
「柴州民強地險,恐非易與。」楊恭道。
「日前接到懷州井麟密信,約請咱們一起攻打懷州,因怕事機不密,所以一直不曾洩露。」楊影道,「穆恬攻打晨雲關,被方略所阻,師老無功,兵疲將沮,進退不得。近來聞聽張靜齋兵敗,嚇得急忙求和撤軍。井麟的意思是咱們從西,他從東,兩面夾擊——」楊影比劃了一個鉗形,「滅了柴州,以白江為界,一家一半。江北給他,江南歸咱們。」
「要得。」
「干了。」
「這穆恬不是什麼好鳥,早該滅了他。」
……
一提到進攻柴州,原唐家將領的態度變得相當積極。主要是因為先前開州多事之際,柴州總是隔三岔五上門找茬,唐家將領對穆恬殊無好感。
「既然諸位都無異議,那麼咱們下一步就進攻開州。」其實楊影本意也是如此,一番做作,只為試探眾將心意,見大家意見一致,便開始分派任務。
「南方對南蠻的防務還要有勞東方兄弟,持我令符,一任官佐,兄弟皆可調動。兄弟『神將』之名可是南蠻子給起的,有東方兄弟在,南蠻想必不敢滋事。當緊守關隘,慎勿懈怠。」
「得令。」
「周維協助索老贊畫糧秣。」
「得令。」
「俞城、徐輕揚、楊恭、唐傑、唐禮、唐貴、唐嵐等諸位隨我出征柴州。」
「得令!」
「喂,我呢?」紀冰清皺著眉頭問道。這裡也只有她一個敢這樣跟楊影說話。
「紀冰清聽令!」
「有!」
「你的任務就是——在家生孩子!」
「噗——」
「嘻嘻!」
「嘿嘿!」
「哈哈!」
「你——」紀冰清俏臉通紅,一跺腳扭身走了。
聖武二七三年七月,懷州井麟、開州楊影分別從東西兩線出兵,夾擊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