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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城。
阮香手裡是最近幾日來的情況匯總。
派去懷州的使者送信回來說,劉向根本就不見他們,阮香寫給姐姐的信也沒人肯轉交,樂城的領兵將領也避而不見,懷州還在繼續往樂城增兵。派去和淄州接觸的使者也受到冷遇,蔣俊很不客氣地表示絕不放手已經佔領的地方,甚至要求阮香軍讓出烽火等城。蘇中軍近日沒有什麼動靜,似乎失了東萊、西萊兩城對他們毫無影響一般。局勢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雖然現在佔據了三座城池,阮香可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揣測對手下一步的動向,讓她傷透了腦筋。
阮香再次讓呂曉玉召集眾將議事。
呼延豹道:「現在我軍士氣正盛,可一鼓作氣,拿下西柳,滅了蘇中。」
周景道:「我軍規模急速擴大,士兵能力參差不齊,戰鬥力不如初建軍之時,要成為精銳之師,還需要時間整頓。若是強攻西柳,恐怕傷亡會很大。」
張超道:「現在四萬人已經是我們能夠裝備的士兵的極限,後勤壓力極大,現在已經入不敷出,以前攢下的一點兒老底最多支持三個月的戰爭。」
楊影道:「可是我聽說西柳城囤積了大量物資,若是拿下西柳,我們就可以得到補給不是嗎?納蘭將軍是從那邊過來的,不知西柳城情況如何?」
納蘭慶道:「蘇中確實從淄州軍那裡奪得了大量物資,就囤積在西柳城內,不過,蘇中經營西柳非止一日,西柳城防可以和靈州城相比,守城器械齊備,糧草充足,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阮香道:「大家也不要眼睛只盯著西柳一城,現在淄州、懷州都對靈州虎視眈眈,須將他們也考慮進去。」
眾將又是一番議論,意見不一。
呂曉玉道:「各位聽我一言,我們可以把自己放在蘇中的地位上想一想,或能猜到蘇中下一步的行動。」
吳憂笑道:「還是曉玉想得遠些,我們也替蘇中考慮一下。若我是蘇中,就趁東萊西萊剛剛歸附我軍之時,迅速圍二城,北方西柳以疑兵迷惑淄州軍,則可一舉陷我軍於被動。東萊西萊二城不足以守,新降我軍,我又勢必不可不救,蘇中就可以憑此扳回一局。不過現在看來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十分不智地選擇死守西柳,他可能這樣坐以待斃嗎?就我們跟他幾次交手的經驗,答案是不難猜到的,他一定是有什麼詭計。」
眾將都開始思索,蘇中究竟想幹什麼。
良久,水凝怯怯地說道:「蘇中不會是想跑吧?」她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過話,這回一說話,臉就漲的通紅。
吳憂讚賞地看了水凝一眼,鼓勵道:「水凝說得有理,這種可能性的確有。」
這時候衛兵進來,呈上一封信。
阮香看了眉頭一皺。信上寫道:
「大將軍麾下走卒蘇平拜上征東將軍阮香足下:
聖京一別匆匆已過半載,平在雲州嘗聞將軍奮展神威,攻城略地,無往不利,宵小束手。平每聞之,不勝欣喜,將軍果名不虛傳,不負平一番厚望也。
平雖在北,牽掛靈州之事非止一日矣,恨不能親赴靈州,與將軍會獵於靈州,一償平生之願,雖死無憾矣。然雲州之事未了,大將軍盛情款款,平不忍驟離,只能望洋興歎,悵惘不已。
蘇中,跳樑小丑而已,何勞將軍玷污玉手?靈州真正大敵乃淄州、懷州,將軍捨本而逐末,與蘇中糾纏不休,而獨不見淄、懷併吞之意,長此以往,取禍之道也,平竊為將軍不值。平不揣冒昧,願為將軍除蘇中小丑,以去將軍心頭之痛。也使將軍早日抽身,明察靈州真正大敵。
淄、懷二軍皆是勁敵,圖謀已久,不可輕視,還望將軍早做提備。靈州久戰,兵疲民乏,戰事拖延,必生禍亂,對將軍不利,還望將軍明察之。
平一番良苦用心,皆為將軍計,切勿辜負。諒以將軍大才,又得吳憂等俊傑之士為羽翼,早晚定有捷報,必不致讓平失望,平在雲州靜候佳音。」
阮香苦笑一聲,讓呂曉玉將信念給眾人聽了。
吳憂笑道:「這個蘇平手伸得還真長啊,在雲州還能管著靈州的事情。」
阮香道:「這蘇平智計過人,既然說得這麼篤定,肯定有對付蘇中的法子了。只是不知他用什麼手段對付蘇中。」
吳憂道:「這個容易,」吩咐衛兵,「叫雲州信使進來。」
不一刻,進來一人。身著黑袍,正是在聖京時見過一面的蘇平身邊的那個青年法師,蘇平稱之為「小青」的。小青進來,躬身行禮。
吳憂看著小青道:「你來之前蘇平有沒有什麼話交代你?」
小青恭敬地道:「蘇先生吩咐,但凡阮將軍問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吳憂轉向阮香笑道:「蘇平這樣光明磊落,咱們也不用客氣啦。」
阮香問道:「不知蘇平用什麼計策對付蘇中?」
小青道:「先生的意思是設法將蘇中從西柳調走,將軍的靖難軍就可以趁虛而入,攻佔西柳,從此以後,靈州再沒有蘇中這號人物。」
阮香道:「不知蘇先生打算怎麼調動蘇中呢?」
小青微微一笑道:「關鍵就在蓬城港口。」
阮香一驚道:「蘇中果然要跑麼?」
小青道:「我家蘇先生已經打點好一切,蘇中現在估計已經上了船了。」
阮香恨道:「可惡!又讓他搶先一步。」
吳憂忽然問小青道:「現在雲州戰事是不是不太順利?」
小青眼中驚詫目光一閃而過,答道:「小人來時大將軍與瀘、徽聯軍相持於興城,雙方互有勝負。」
吳憂笑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麼會猜到?」
小青低眉順眼道:「小人一向沒有好奇心。」
吳憂道:「好吧,看來蘇平的確有一個好手下。你回去告訴蘇平,想讓我們替他拖住淄、懷兩州人馬,單單這樣還不夠,我還要——一百萬兩白銀!」
眾人都張大了嘴巴,好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吳憂。阮香更是臉上發燒,心想這個臉可是丟大了,沒見過這麼無恥當面就要錢的。
卻見小青低頭不語,眾人都想不管多麼好的涵養的人都要發火了吧。小青抬起頭來,十分為難道:「蘇先生准許小人在此動用的最高數目只有五十萬兩,恐怕不能如吳將軍所願了。」
眾人又一次驚訝起來,蘇平連這也有準備?就像跟吳憂商量好了一樣。
吳憂搖頭道:「五十萬兩怎麼夠!咱們還是免談了吧。反正我們也不欠蘇平什麼東西。」
小青又考慮一會兒,下決心道:「銀子只有五十萬兩,不會再多了。我軍現在燕州邊境有一部分物資,可能是你們急需的,我想可以先借給你們……」
吳憂笑道:「首先聲明,我可不會打借條的。如果東西不好,咱們可不保證會按蘇平的意思去辦。」
小青狠狠心道:「都送給靖難軍好了。」那表情比殺了他還難受。
吳憂又道:「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小青涵養再好也有點兒急了,道:「吳將軍不要太過分了,並不是我們要來求你們,咱們不過是合作而已。」
吳憂笑嘻嘻道:「這個自然,我只是要求今後一個月之內,燕州大路對我軍開放。」
小青道:「此事還要商議,小人做不了主。」
吳憂走過來拍拍小青肩膀,道:「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做不了主誰做得了主?你要是請示上級,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辦不到,到時候貽誤了戰機,蘇先生可就要拿你是問了。」
小青心中暗罵,卻不敢表示出來,道:「還是吳將軍厲害,這件事我就冒昧答應了。不過靈州軍在燕州境內行動時要受到我軍監視。」
吳憂道:「這個自然。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哈哈哈哈。」
烽火城外。
小青出了烽火城,抹了一把冷汗,暗忖:怪不得蘇先生臨行前一再交代要小心吳憂這個人,剛才他提的條件幾乎已經是自己權限之內的極限了。回想一下似乎讓步太大了,暗自後悔卻又無可奈何,和這個吳憂作對手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烽火城內。
眾人還沒從剛才激烈的討價還價中回過神來。都有一種暴發戶的感覺。
良久,阮君問道:「老公……大哥,你怎麼知道蘇平有求於咱們?怎麼能要一百萬兩銀子這麼多?就不怕他不同意嗎?」
吳憂見眾人都是一副懵懂表情,只有阮香面露笑容,呂曉玉微笑不語,楊影、納蘭慶若有所悟。笑道:「這個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這蘇平生平只有佔別人便宜的份兒,哪有這麼好心來替我們趕跑蘇中?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樣一想就明白了,蘇平定是有什麼事需要用到咱們。
「若是我推測不錯的話,應該是趙熙他們又說動了淄州、懷州共同對付張靜齋。兩州的意圖應該是趁張靜齋無暇東顧之際,先瓜分靈州,擴張了地盤之後再圖謀張靜齋。蘇平加強我們的實力,其實是為張靜齋爭取時間,畢竟張靜齋再厲害,也抵不住四州聯手之力,若是靈州被淄、懷瓜分,張靜齋要面臨五州的軍事壓力,難保到時候其他家諸侯不會趁機落井下石。所以靈州決不可以落入淄州、懷州之手。這樣咱們就成為張靜齋牽制兩州的一步棋,只要我們不敗,兩州就不會有餘力夾攻張靜齋。
「所以我提出的要求也不算過分,蘇平想必也是心裡有數,大家都不是傻子,沒好處的事情誰也不會幹。咱們現在雖然實力還小,卻也不必看著蘇平臉色行事。我要一百萬兩白銀也有試探之意,若是那小青拂袖而去,則表示張靜齋他們還不是那麼糟,現在看來情況確如我所料,這個小青畢竟還太年輕,呵呵,幾句話就漏了底了。」
錢才道:「這麼說我們要與淄州、懷州為敵了?這兩州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啊。」
阮香道:「不是我們要打,我們也曾經想以別的辦法解決。但是我們派去兩州的使者都受到無禮對待,蘇平看得沒錯,二州吞併靈州之心昭然若揭,我們必須做好準備了。我想蘇平不會坐視兩州對靈州用兵的,必然還有後手。咱們也照著咱們的思路收復靈州。」
呼延豹恨恨道:「總是便宜了張靜齋那奸賊。怎麼感覺我們總也擺脫不了蘇平這個煩人的傢伙呢?」
吳憂笑道:「這是互相利用罷了,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阮香道:「現在可以確定西柳城必然空虛,我軍應迅速佔領西柳,誰願意為先鋒?」
呼延豹奮然道:「某願往!」納蘭慶也道:「願往!」阮香道:「很好,你二人同去,凡事商量而行,我率領大軍隨後接應。」
二人領命出征。
西柳城。
樊能自從蘇中走後就不大管事,城防什麼的都交給副將負責,自己終日飲酒作樂。蘇華怒沖沖找他幾次,他都避而不見。實在躲不過了,就道:「小姐你何必這麼認真呢?這西柳城遲早都是別人的,加不加強城防又有什麼意義?誰要就給誰好了,反正咱們馬上就要走了,再也回不來了,靈州都是別人的啦。」說到後來竟然流下淚來,完全沒有平時的果斷。蘇華見他這個主將一點兒也不上心,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不過留下來的士兵多數是樊能親信,蘇華自知在軍中聲望不及他,也不敢造次,只能盡自己所能,時時巡查,卻怎奈那些士兵也了無戰心,或者騷擾百姓,或者唉聲歎氣,每天都要斬首幾個開小差的,真正守城的沒有幾個。蘇華真想一走了之,卻又想起大哥臨走時的叮囑,耐著性子在西柳城等待。
忽然斥候回報,蘇中已經攻下蓬城海港,奪得船隻極多,讓這邊準備過去。一時之間城內亂作一團,因為要離城了,不少士兵趁亂洗劫城內百姓,蘇華殺了數人也控制不住亂勢,城內多處民宅起火,秩序蕩然無存。
呼延豹和納蘭慶率五千軍趕到西柳城時就看到這麼一幅景象,城內濃煙處處,城上連像樣的守兵都沒有。
呼延豹納悶道:「這城裡是怎麼了?搞什麼把戲?會不會是有埋伏?」
納蘭慶細細觀察一回道:「城內起了內亂了,誘敵不會如此倉促草率。咱們殺進去!」
呼延豹一聽正對胃口,納蘭慶又道:「將軍率一軍從東門殺入,只在城內衝突,我讓人在南北兩門虛設旌旗金鼓以為疑兵,卻埋伏在西門,則敵可擒也。」
呼延豹同意。率領一支部隊奮勇攀上城牆。城牆上的守兵多數進城搶劫去了,剩下的幾個守兵見了黑壓壓的大軍早就跑了,幾乎沒有什麼傷亡呼延豹就率隊攻上了城頭。自裡邊打開城門,大軍鼓噪而入。
蘇華猛聽得東城門處喊殺震天,轉眼間靖難軍已經進了城。此時城中兵亂成一片,根本沒有有組織的抵抗。蘇華大驚,聚集了五六百名士兵,拚死衝向呼延豹的先頭部隊。樊能正在府中飲酒,沒想到敵人來得這樣快,來不及穿戴甲冑,急忙上馬逃生。聽得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有喊殺聲,獨獨空了西門,慌不擇路,就隨著潰兵直奔向西門。
呼延豹迎面正碰上蘇華領兵不要命地衝過來,他大喝一聲和蘇華交上了手。呼延豹使一桿鋼槍,蘇華慌亂間沒有趁手武器,卻是用的一支普通的騎兵長矛。呼延豹欺她年小力弱,又是女子,鋼槍直上直下打將過來,蘇華臨危不亂,槍法攻守有度,有兩次長矛擦著呼延豹臉頰過去,帶起一陣風聲,掃得呼延豹臉上火辣辣地一陣痛。呼延豹這才知道厲害,收了輕敵之心,穩紮穩打,鋼槍連續擊在長矛上,這支普通的長矛立刻出現了裂紋。呼延豹又補一槍,蘇華急忙攔擋,那支長矛終於抵受不住,居中斷裂,鋼槍攜著餘勢,掃在蘇華肩上,蘇華吐血墜馬。
這時候呼延豹部下已經殺散了蘇華匆忙間集合起來的幾百名士兵,一起上前,拿下蘇華。蘇華欲待拔劍自盡,已被眾軍士按住,口中只是大罵不已。呼延豹命堵住她嘴,也防她咬舌自盡。
不久,西門納蘭慶也告捷,生擒了樊能,降者無數。呼延豹和納蘭慶會合,命令將蘇華、樊能收監,吩咐手下士兵救火,清剿亂兵,清查府庫錢糧戶籍,一面派人飛報阮香,接應大軍前來。
阮香得信大喜,沒想到如此堅城居然這麼輕鬆就拿下了。急忙命令大軍加快速度趕到西柳城。
阮香大軍進城,救滅余火,安撫了城內百姓。檢視府庫,西柳城是蘇中軍最重要的據點,錢糧軍械多集中在此城,所獲頗豐。佔領了西柳也意味著徹底將蘇中趕出了靈州。三軍歡聲雷動,士氣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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