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平安無事過了淄州。
淄州刺史郝萌長於內政。他依仗靠海的優勢,大力發展海上貿易,淄州地形多是平原地帶,富水河從境內蜿蜒流過進入大海,澆灌了大量田地,因此農業也十分發達,在這亂世之中,淄州竟然難得的十分富庶。
富庶的淄州自是引起周圍諸侯的垂涎。除去剛發生完戰亂的靈州,張靜齋控制的燕州、趙熙的瀘州都緊挨著淄州,不時攻伐。淄州富裕,因此淄州士兵的裝備是當世最好的,攻守戰都大佔便宜,郝萌也得以保守領土不失。但淄州沒什麼出色的帥才,因此郝萌幾次向外攻略發展都以失敗告終,轉而老老實實守土安民,靜觀局勢發展。幾年都沒什麼大動作。淄州百姓難得過了幾年太平日子,賦稅不重,人民生活安定,盜賊幾乎絕跡。所以商隊在淄州可以說是風平浪靜。
眾商人在淄州做了幾筆大買賣,獲利甚豐,青龍傭兵團也跟著沾了不少光。離開淄州時,所有士兵都換上了嶄新的裝備張超張雄兄弟還通過各種途徑為步兵添置了馬匹,這樣行軍速度大大提高。又購置了一批連珠弩,這種弩弓極為輕巧,裝填快速,裝填一次可以連續發射五發弩箭,威力比老式弩弓強好幾倍。現在只有淄州正規軍大規模裝備。淄州兵器、防具的精良都聞名於當世,青龍傭兵團自然不會放過,大肆採購。
青龍傭兵團在淄州逗留期間還擴充了兵力,招收了一批新兵。這些人有的是在淄州軍中當過兵,有的本來就是傭兵,也有武技高超,只是單純喜歡冒險的。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點:單打獨鬥技能良好,為錢打仗,不管騎馬或是步戰都擅長,只是紀律性比不上正規軍,比較散漫。自己添置裝備。隨每個人喜好不同,兵器也各種各樣。青龍傭兵團為這些人做的就是配備馬匹,保證行動的一致性。
這樣的人一共招收了二百多人,這樣青龍傭兵團擴大到了八百多人。值得一提的是新招募的人中有兩名法師。要知道周帝國法師數量很少,肯加入軍隊打仗的就更少。人們對法師普遍有種逆反心理,統治者一般都不太喜歡這些特立獨行的法師。因為法師數量稀少,千軍萬馬的戰場上作用極微,所以軍陣之中極少用到法術。當初呼延灼進剿黑風寨時就是因為沒有料到山寨中有法師而吃了大虧。但傭兵團中往往有一定數量的法師。因為傭兵團一般面對的都是小規模的戰鬥,組織也不像軍隊一樣嚴密,很適合法師發揮作用。
新來的人編成一隊,稱淄州隊,他們自己選出了隊長,是一個叫楊影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此人在傭兵圈子裡頗有名氣:出身於柴州豪族,劍術高明,為人慷慨好義,曾散盡家財為朋友紓難,自己陷入困窘,事後也不求回報;自己組織過一個小傭兵團,後因經營不善而解散;與朋友合夥經商,又賠個精光,羈留淄州回不去家鄉。後見青龍傭兵團招人,就報名參加了。領導淄州隊的就是這麼一個人。
阮香看著眼前的履歷不禁笑出聲來,這個楊影一點經濟頭腦都沒有啊。還有那兩名法師,一男一女,叫清風、鳴鳳,自稱是師兄妹。阮香準備讓這兩人跟水凝一起,必要時可以以法術支援作戰。
阮香營帳,張超向阮香匯報財務情況。
「為原步兵及新人買馬六百一十匹,每匹二十兩,計一萬二千二百兩,更換刀槍衣甲六百套:騎兵二百套每套刀、弓、甲、馬甲六十兩;步兵四百套,無馬甲,加弩弓,每套四十兩,計二萬八千兩,採購食品馬匹飼料帳篷等物資三千八百兩,提前支付淄州團二百一十人安家費各十兩,計二千一百兩,共計需銀四萬六千一百兩,出售舊裝備,平均騎兵每套二十二兩,步兵每套五兩,共獲六千四百兩,其他物品售得六百兩,一路上商人按貨物價格百分之五支付保護費用五萬兩,除去路上花銷以及緊急儲備余三萬兩,以此投資獲利,如今本利已達到九萬兩,收支抵過之後,現在我軍可以動用的資金為五萬九百兩。若加上原來儲備的一萬八千兩,則有六萬八千九百兩。」
阮香微笑道:「竟然有這麼多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辛苦你們兄弟了。你們兩個取九千兩罷,就按原先說好的,獲利給你們一成。」兩人大喜拜謝。
阮香沉吟一下又道:「我們馬上就要離開淄州,進入張靜齋治下的燕州,到時候必定不似現在這麼輕鬆。我的意思是你們挑選幾個機靈的手下,就留在淄州,一展長才,順便為我軍籌措軍費,另外也監視淄州動向。除了你們應得的分紅,我會留下四萬兩銀子,作為你們的啟動資金。」
張超張雄又驚又喜,驚的是靖難軍如今處境也不樂觀,阮香竟然將大筆資金托付給兩人,二人只怕力有未逮,辜負了郡主的期望;喜的是郡主肯以如此重任相托,充分表示了對兩人的信任,兩人也正希望發揮自己所長,大展一番拳腳。兩人急忙拜倒在地,道:「必定不負郡主所托!」
阮香急忙扶起兩人,又朝二人盈盈下拜,道:「阮香無能,不能為國除賊、為父報仇,本無顏苟活於世上。然父親以家國相托,阮香不敢輕捨賤軀,幸蒙諸位不棄,捨傾家性命相隨,阮香衷心感謝。這次上京之路前途難測,一不小心便是全軍盡墨之局,每念及此,阮香常驚恐莫名,夜不能寐。二位是我父以前舊部,父親曾對阮香言道兩位秉持忠義之心,以國家社稷為念,可以大事相托。因此阮香冒昧請托,還請兩位勉力為之。」
頓了頓又道:「若是兩位聽到阮香已遭不測,務請不要氣餒,只要是有利於我大周王朝之舉,盡可放手而為,不必有什麼顧慮。」
張超張雄兄弟聽了這番話,不禁汗流浹背,叩頭流血道:「郡主萬不可喪氣,現下情勢雖然緊迫,然而遠未絕望,郡主文韜武略皆非常人所能及,大周復興,還要仰賴郡主之力。郡主為天下蒼生計,也要善待自己。我二人不過庸碌之人,先得王爺器重提拔,後得郡主不棄,以重任相托,我二人萬死不足以報答王爺與郡主深恩。」
阮香扶住兩人,道:「兩位折殺阮香。阮香何德何能,得兩位如此相待?阮香在此立誓,他日若大事有成,必不忘兩位今日所言。」
張氏兄弟退下後,阮君入帳,道:「妹妹何必如此?若你不信任他們,不讓他們去便是,為何還要裝模作樣弄出這許多事情來?」她已在帳外候了多時,阮香與張氏兄弟對話盡數聽到。
阮香忙解釋道:「姐姐誤會我了。我剛才所言確是實情。父親安排張氏兄弟為我臂助,二人想必不致有異心,但商人重利而輕義,兩人整日混在商人之中只怕也沾染不少習氣。我非是不信任他們,只是提醒他們孰輕孰重,取捨之際,能想想今日之言,便不負我一番苦心了。若非形勢所迫,我也不願留下他們。如今我軍處境似安實危,便如無根浮萍,沒有基地,沒有糧草補給,稍有錯失,這幾百將士只怕都要飲恨於路上了。張氏兄弟經商方面頗有長才,在我們上京之時提供補給,意義遠大於隨軍作戰。我還打算讓他們加緊辦妥青龍傭兵團的官方合法手續,否則這麼平空冒出來一支隊伍必定引起別人注目。」
阮君這才釋懷,歉然道:「妹妹為大事辛勞籌謀,姐姐還懷疑你,實在不該。」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臉上一紅,道:「其實這次我來是有另一件事……」
阮香見這個一向潑辣大膽的姐姐居然吞吞吐吐,臉紅起來,真是有點兒詫異,問道:「有什麼事情讓姐姐為難?」
阮君忸怩道:「就是那個吳憂啦。他說,他說要跟我分開……那個分開睡。」
阮香一聽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事情,頓時大為尷尬,心道:姐姐也真是的,拿這種事情來問自己這個還沒出閣的大姑娘,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道:「這是姐姐的私事,小妹不好說什麼。」
阮君急道:「當然有關係,那個吳憂說是因為你才……不和我一起的。」
阮香心裡猛地一跳,臉上也開始發燒,想道:他難道真是為了我才……但這種事怎麼能說出來嘛。而且對像又是自己的雙胞胎姐姐。
阮君沒注意妹妹的變化,繼續道:「吳憂說我們今後恐怕要急行軍趕赴京城,我們總在一起怕不太方便,會影響大家,還說妹妹你的意思必定也是如此。是這樣嗎?」
阮香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心裡竟然略微有點兒失望,道:「不想大哥竟能猜到我的心意。我確實有此打算。隨那些商人一起走速度太慢,每到一處都要停留幾天不等,目標又過於招搖,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而且我擔心我們在黑風寨做的手腳瞞不過張靜齋手下才智之士,若等他反應過來,伏兵於路上,我們只有一敗塗地了。我們馬上要經過的燕州、京畿都是張靜齋的勢力範圍,不可不防。大哥和姐姐的事情,還是你們自己解決好了。大哥既然說分開好,想必也有他的道理吧。」說到最後,心裡對姐姐竟是有點兒愧疚,這樣說表示自己也支持吳憂的意見了,不能說沒有私心在裡邊。
阮君聽了點頭道:「既是妹妹如此說了,想必不會錯,那我去找他。可惡,我總覺得這傢伙太過聰明,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似的。」說罷告辭走了。
阮香悵然若失,眼看姐姐與大哥伉儷情深,感情日篤,心下欣喜之餘難免黯然,自己一身將托付於何處呢?聽得帳外士兵巡邏的腳步聲,又暗暗責備自己:現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際,自己竟然還拘泥於這些兒女情長。一時之間愁腸百轉,思緒如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