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遁地神舟就到了靈隱寺之下,由於視角有限看不分明,在土中也不能看遠,不知具體是到哪一座殿堂,周全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衝出了地面。正好這兒是僧人的縮捨,這時人都在外面,並沒有人看到他們。
周全閃身出了門外,拐了一個彎就看到有一個掃地小和尚,他迎了上去,「小師父,你可認得我?」
那小和尚抬頭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你,你,你是周教主?」
「你認得我就最好,快去叫你們的方丈來這兒見我,我在那間僧捨裡等他,這事除了道安大師和道進大師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能做到嗎?」
小和尚有些緊張,嚥了一口口水:「能,能,我這就去找他們。」他丟下掃把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似乎不敢相信周全會突然出現在這兒,並且要叫他去傳報。不過周全還是活生生地站在那兒,微笑著朝他揮揮手,絕對不是眼花了。他倍感榮幸,勇氣倍增,一溜煙地跑了。
不一會道安和道進就匆匆進來,看到真的是周全和三女,也是非常意外,道安問:「周教主,莫非生了什麼大事?」
周全不好說是公孫薇預測到有人要襲擊,這事無憑無據不足為信,並且公孫薇以前指揮著彌勒教的人殺了佛門不少人,與佛門關係很緊張,不適合把她推出來。因此他反問:「今日天朗氣清,此地祥和寧靜,大師覺得此情此景能夠持久嗎?」
道安已經是中原佛門的領袖人物,是有大智慧,大神通的人,聞言已知他的意思:「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良辰美景焉能長存?但只要我等以大願力、大神通掃蕩妖氛,滌蕩宇宙,遲早能佛光普照,天下安寧。」
道進說:「師兄就不要打禪機了,周教主,是不是有什麼變故,請直言無妨。」
「可能有強敵來犯,一個時辰內便到,請大師準備應戰,將沒有練武的門人弟子分散或躲藏起來,只留高手在寺中應戰。本教高手很快便到,就在寺外埋伏著,若敵人敢來,裡外夾攻,定叫他們來得去不得。但不可走漏風聲,我懷疑敵人有耳目在寺內,一旦驚動,他們可能就不來了。」
道安說:「多謝貴教施以援手,我這就去安排。」
道進問:「是彌勒邪教的人麼?」
周全說:「事實上我也不能肯定有沒有人來偷襲,來的是誰就更不知道了。但有備無患,一個時辰就見分曉,就算沒有敵人來我們也沒有什麼大損失;以我想來,不是彌勒教就是青龍門,並且來的一定是高手,不會是大隊人馬。」
道進說:「周教主放心,我們早就已經防備有敵人來襲,時常演練,一個時辰足夠我們備戰和佈置了。」
「這就最好,敵人不來則已,敢來定叫他灰頭土臉。」
道安也沒再問他是從什麼渠道來的消息,立即就出去安排了,周全是他們暗中認定的轉世羅漢,是來化解這一次劫難的,他們對周全絕對信任——轉世羅漢怎麼會跑到五斗米教去了?只怕這個問題他們也想不明白,不過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周全確實再創造了奇跡,多次化解了他們的危難,現在又來救苦救難了。
靈隱寺此時有三千多個和尚,但只有一千多人具有戰鬥力,有五六百人僅屬於入門級弟子,還有一千多人是完全沒有學武的和尚。所有這些和尚中,屬於道安同門和門下的只有幾百人,其餘全是各地逃難過來,或是慕名來投的,人員之混雜難以形容,管理起來難度也極大。
靈隱寺的高手本來有不少,但在上一次救援八門遁甲城時損失慘重,一千多個高手過去只剩下四百來人,包括道安的幾個師兄弟,如法汰、法和都沒於那一役。其實不管他們高手有多少,還是無法抵抗彌勒教,完全是托庇於八門遁甲城才能得以延續至今。如果不是五斗米教在與彌勒教不停地戰鬥,彌勒教無暇顧及他們,敵人早就殺上門來了,所以道安對今天有人來突襲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和尚們很快被各自所屬部門的大和尚集中起來,不許一個人離開寺院,所有人不許單獨行動,都要相互監督著,更不許任何人玩鳥、箭弩、彈弓之類。然後一些可靠的高手裝成小和尚掃地挑水,有戰鬥力的人在各處埋伏,沒有戰鬥力的人躲入地道內。
巳時剛到,天際幾道彩光閃了幾下,眨眼之間便到了靈隱寺上空,劍光如電,劍嘯如雷,劍光之上儘是踏劍而來的道人——青龍門高手已頃巢而來。
周全四人在僧舍內不由暗讚了一聲:好個奇準無比的袖裡神課!
彌勒教與青龍門瓜分中原的地界如今已廣為人知,東晉的所有地盤屬於青龍門,其它地方都屬於彌勒教。五斗米教總部在東晉境內,可是關中、關外也控制了一大片地盤,不管教門之間有什麼仇怨,都是兩面受敵了。
青龍門還沒那個實力立即對五斗米教總壇起進攻,也不想現在就大量侵佔五斗米教的分壇致使周全暴走,不故一切地與他們拚命,其實他們還是希望五斗米教先與彌勒教血拚消耗力量的。
所以現在青龍門能夠下手,並且急於下手的就只有一個目標:靈隱寺。
靈隱寺集中了中原佛門僅存的精英,是一股很強大的潛在力量,依托於八門遁甲城的庇護而散,將來會成為青龍門的第二個威脅。另外靈隱寺是五斗米教的堅定盟友,將來青龍門與五斗米教決戰時,他們必定會跳出來幫五斗米教,所以青龍門要現在就把他們除掉。
靈隱寺內雖然有些高人,但遠遠不能與知秋子、容天松、范天誨、朱天良這些高手對撼,也許十分鐘都頂不住。只要青龍門的人事前保密,行動迅,就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靈隱寺給剷平了,五斗米教根本來不及救援。事實上他們只要殺了道安、道進、法幽、慧觀等有號召力的大和尚,其他和尚就掀不起風浪了,那麼所需的時間更短,周全連消息都還沒接到,所以這一次行動必定成功。
這一次突襲戰,事先連青龍門的第二代弟子都不知道,只有知秋子和三個大徒弟知道,開始行動之時才突然把三代弟子集中,直奔靈隱寺。
數十人駕劍急射而來,劍光如虹,嘶嘯如雷,風雲為之變色,靈隱寺外的和尚們不需要假裝,就驚慌失措地丟下水桶鋤頭往寺內跑,寺內唸經和敲木魚的聲音也停止了。
知秋子披著一件紫袍,站在一條跳躍不停的紫色劍光之上,快如閃電射來,卻說停就停,穩立如山,神情踞傲。其餘人沒這個本事,各向兩側轉過一個圓圈,卸去急衝之勢,這才在他身後懸停下來,整齊排成兩行,只這一手功夫就令人乍舌了。
知秋子早已是地仙級的高手,號稱劍仙;第一代大弟子三人,都相當於元嬰大成的境界,算是半仙之體了;第二代第子二十七人,個個都相當於破丹期的高手,接近化嬰境界;三代弟子四人,乃是第三代中最傑出的四個,相當於結丹期的高手。這麼一隊人,放到哪兒都可以橫著走。
容天松背上一道冷光森森的劍光跳出,向下面的一棟大殿轟下,轟然一聲,大殿被擊塌大半,連帶下面的佛像也被壓毀,東倒西歪。除了知秋子還停在空中,其餘道士都開始往下降,落到一處屋頂,容天松大喝道:「靈隱寺的禿驢立即出來拜見本門祖師爺,從此聽從本門調遣,敢有半個不字,管叫你們雞犬不留!」
道安帶著幾十個和尚從附近一棟鐘樓內走出來,打了個佛訊:「阿彌陀佛,佛門與貴派一向無有來往,井水不犯河水,幾位道友何苦欺上門來?砸寺毀佛,就不怕佛祖降罪麼?況佛門淨地本無雞犬,道友留不留都無所謂。」
容天松大怒:「好你個嘴叼的黑禿,你們的師長曾得罪過本派太上掌門,如今他們死絕了,賬自然該算在你們頭上。當真是給你臉不知臉,且吃我一劍!」
他劍訣一指,剛才那把寒光寶劍又飛起,拉起一道數丈長的強烈劍光向道安轟去。道安紋絲不動,只是頂上有淡淡光華衝起,那把威力無窮,可瞬間擊毀一座宏偉大殿的寶劍便落不下來,劍光收斂,懸停在他頭上五六尺的地方。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眾所皆知的,道安有些神通,但卻時靈時不靈,沒有多少戰鬥能力,可是現在卻舉重若輕,從容不迫地把這雷霆般的一劍給頂住了,就像頂著一根蘆葦一樣。
容天松忙把寶劍收了回來,知秋子眼中異光一閃,喝道:「不必多話,全給我殺了,他由我來對付。」
青龍門眾人正要出劍,卻聽一個賴洋洋的聲音傳來:「好霸道的青龍門,居然傾巢而出來殺不會武功的和尚;好不要臉的東海劍仙,一代名宿竟然對後生晚輩下手!」
眾人尋循聲望去,只見四個人影飄上屋頂男的英挺非凡,身上罩著幾層不同顏色的光幕氣牆,頭頂上方還有八個顏色各不相同的斗大光球在旋轉;三個女的一個比一個美貌,身上也是彩光隱現,宛若天界仙人降世,不是周全和大小老婆、紅顏知己還有誰?
青龍門的人眼都紅了,他們哪個沒有親朋好友死在周全手上,哪個沒有幾件心肝寶貝被周全一把火給燒了?真正是苦大仇深啊!
知秋子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你獄無門你來投,就算多了你們四人又如何?今日到此送死,那是自嫌命短了。」
「我到是要看看誰嫌命短了。本教弟子何在?此時不現身更待何時!」
這一聲大喝如悶雷般傳出,聲振數里,聲音未落,四周已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謹聽教主法令!」同時寺外四周的樹林裡閃出幾百號人,如星擲丸跳向靈隱寺飛躍而來,全是五斗米教的高手,把青龍門的人包圍在內。
於此同時,寺內有幾批和尚躍上屋頂,地面還湧出大量持彈簧弩的和尚,全部以彈簧弩對準了青龍門的人,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瞧那架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們用的鋼矢上面刻有符文,在彈簧的強大壓力下不但可以穿甲破盾,還能穿透大部份護體真氣和護體法術。近千個和尚四面圍住,立體式交叉齊射,用的又是威力強大、迅連,一兩矢的彈簧弩,就是修道界的人也要頭皮麻。
也許高僧們沒有使用這種霸道利器殺人的習慣,可是為了佛門不會被滅絕,為了活下去這個簡單的理由,和尚們也會拿起屠刀。作為五斗米教的盟友,早就已經開始裝備這種武器了,誰要是認為靈隱寺毫無自衛能力,大就大錯特錯了。
以現在的形式來看,不是青龍門來偷襲靈隱寺,而是五斗米教和靈隱寺設了陷阱等著青龍門的人來跳。青龍門的人臉色變了,不僅是畏懼於眼前敵人強大的實力和包圍,更是想不通為什麼絕頂機密的行動怎麼可能被人識穿了?
這次行動事先只有四人知道,知秋子肯定不會自己出賣自己,難道容天松、范天誨和朱天良三人中有一個叛變了?知秋子的臉色也變了。
青龍門的人不敢率先動手,都望向老祖宗。知秋子冷笑一聲:「人多又如何,有誰能擋得住我一劍?憑你們手中這些破銅爛鐵就能保得住命麼?」
話音未落,知秋子前方的天空中一團氣霧急旋,現出張道全來,「好狂妄的小道士,你以為中原無人了麼?」
知秋子臉色更難看了,「老不死的,你的命還真是硬啊,還能出來晃悠。你什麼時候變成廟裡看家護院的了?」
張道全大怒,亂飄起,衣袖鼓蕩,雙手齊揚,天空猛地一暗,無數道閃電齊現,從四面八方向著知秋子轟去。知秋子身邊突現無數劍影,團團飛旋把他護在中間,閃電如同擊在鏡面上,或反射或爆開,千萬條閃電向他身上集中又散開,電光刺目,雷鳴震耳,更像他是一個會放電的巨大雷球。
知秋子就這麼轉著劍光屏障帶著萬條閃電向張道全撞去,他是使劍的,距離遠近都好攻擊,而張道全擅長的是法術,被人逼近相對來說就不好揮了。
張道全一閃消失,稱形換影,在知秋子的後面遠處現身,急掐訣施法,剎那間陰風呼嘯,黑風狂捲,淒厲怪嘯刺人耳鼓,他身邊兩團黑色旋轉,幻出兩個高達三丈的巨人來。
這兩個巨人身穿黑甲,骷髏吞口,白骨為飾,身上陰氣繚繞,一個手持巨斧,一個手持大錘,威猛絕倫,更令人驚駭的是他們雖然是人身,頭部卻一個是牛頭,一個是馬頭,銅鈴般的巨眼紅光閃閃,駭人之極。
這是與撒豆成兵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召喚鬼卒之術,既可召來大量低極的骷髏兵、幽魂兵,也可以召幾個攻擊力極強的鬼將。當然,召來的陰兵的數量和強弱也是與修為有關的,以張道全的修為,召出來的牛頭馬面自然強悍。
「啊嗚——」牛頭馬面怪叫著向知秋子撲去,大錘當頭砸下,巨斧橫向斬來,勢可開山裂石。知秋子不敢以劍刃屏障硬擋,手中一道黃色劍光和一道白色劍光如匹練似地閃現,擋住了錘斧。他所用的寶劍自然都是極品,但令人意外的是這兩個鬼將的武器竟然沒有被他斬斷。
知秋子兩道劍光暴盛,轟斬牛頭馬面,兩個鬼將連連擋檔,有一大半都擋不住,著著實實落在它們身上。但這些劍光雖然令它們痛呼連連,陰氣破散,卻不能致它們於死地。牛頭馬面也跟本不怕死,死死纏著他狂劈猛砸。
張道全騰出手來,巨雷、金光柱、旋轉刀陣接二連三向知秋子轟去,甚至連法術形成的飛劍都有。他會的東西駁雜無比,隨手丟出,層出不窮,牛頭馬面只是當肉盾用,法術攻擊才是他的殺招!他在建康同時受到知秋子和竺法曠的攻擊,吃了大虧,這時怒氣衝天,出手毫不留餘地。
知秋子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這時既要應付牛頭馬面,又要擋接或迴避法術攻擊,已處於被動的局面,牛頭馬面壓力一鬆,更是「呵呵」怪叫向他狂攻。
兩大高手的勝負關係著雙方的勝負,所以人人都懸著心在觀戰。周全正苦於沒有報仇的機會,如今把敵人圍住,己方在人數上,氣勢上都壓倒了對方,哪裡還肯放過這千截難逢的好機會?「殺!」他大吼一聲,揚手便一個大火球向青龍門眾人所在的屋頂轟去。
青龍門來的個個都是高手,自然不把大火球放在眼裡,幾道劍氣射出,將大火球擊得凌空爆炸開,散作漫天火焰。但這樣一來,他們這一側的視線就有些被擋住了。彈簧弩的射度快,第一波已在這時射到,他們急忙舞劍擋檔,有兩個紅龍道士被火焰影響看不分明,一個胸口被射中,一個大腳被射中。
緊接著五斗米教眾人放出的符法也到了,無數雷電、火焰、石球、氣劍從四面八方轟來,幾乎將他們所處的地方整個埋沒。還有無數弩矢或高或低,從不同的角度如同暴雨般灑過來,連大殿底下也有弩矢朝上射,靈隱寺的和尚大師們果然訓練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