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翼朔雪一邊幫他擦著汗珠,一邊低聲說道:明楓,你這傻瓜。你本就不該來暮雲天闕,可是你一個人來了。
她停頓了一下說道:你本不該為我擋那一劍,那是我們與晨月軒的恩怨,與你無關,可是這個傢伙竟然不顧重傷地去擋了。
那白色的毛巾在她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折著一塊,幫躺在病床上的那個銀少年擦著脖子上的汗漬,靜靜地說:你真是太傻了,你居然一點都不懷疑就接受了我當初對你的幫助。你可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命,也不是你的龍息劍和炎神訣,更不是那一萬一千個金幣的賞金,而是你的國你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國家啊。說到這裡,無比的酸澀從埋藏最深的心底泛起,轉瞬之間,這個威名赫赫的復**將領,已經潸然淚下。
緣,願,怨不解,原,淵,源不盡。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哥哥,讓我必須從你的手中奪取原本屬於你的一切,我又當如何做呢?翼朔雪對著明楓那沐浴在陽光中沉睡的側影,喃喃自語道。
突然,剛才還熟睡的明楓猛然說話了:朔雪這兩個字眼雖然含糊不清,彷彿夢囈一般,此時卻清清楚楚地迴響在了翼朔雪的耳畔。
面對數十萬大軍神色都波瀾不驚的復**統帥竟然失措起來,難道,難道他一直醒著一直在聽,還是他重傷之下仍關心著自己的安危?
難道她翼朔雪終於在心裡漸漸越了原來的那個名字,獲得了一席之地,或者說,他對她的僅僅只是,或依舊是那種義氣當先的兄弟之情,沒有絲毫的改變,也沒有分毫進展的餘地,即便在經歷了這些天來如此多的生離死別和變故之後依舊穩健如磐石?
可是明楓的下面一句話,打碎了翼朔雪的一切幻想,甚至讓這位復**名將氣的牙癢癢,直至有將手上毛巾扔在明楓臉上,再把這個傢伙摁在病床上暴揍一頓的衝動。
朔雪,水水呢,替我把水端來
就在翼朔雪將房間的門關上的同時,一名身穿高筒皮靴,身穿戎裝的戰士踩著地毯來到翼朔雪面前。
那個比軍師高一個頭的男人立起右手向翼朔雪行了個軍禮,說道:我是紫華城前線的信使,奉軍師將軍楊青楓之命,將這一封緊急軍情面呈於高貴的明楓殿下。
翼朔雪一聽到楊青楓的尊號,軍師將軍,不禁啞然失笑,明楓這個傢伙真是太混蛋了,當初滄浪城建制時就對外宣稱過她,翼朔雪是復**軍師,怎得有冒出來一個軍師將軍楊青楓來了。但聽到是緊急軍情,她還是神情一凝,收斂笑容問道:信呢?緊急軍情在哪裡?
閣下,這是要面呈殿下的不好吧。那個信使雖然穿得人模人樣的,但幾句話一問,翼朔雪就知道了他是新來的。復**的老兵哪個不知道翼朔雪與明楓的地位幾乎等同,甚至軍中威信還隱隱在明楓之上,這一點尤其體現在火楓之輝騎士團與白銀之霜軍團這兩支王牌軍團上面。饒是如此,明楓殿下也的確是歷代帶兵者的典範,一點都不害怕翼朔雪功高震主,明楓不在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是推給翼朔雪去做的,這個情況一直延續到了軍師將軍楊青楓的出現才有所改觀。
這個傢伙居然不肯把信交給翼朔雪,在老兵看來,那真的是低級得不能再低級的基本錯誤了。
給我吧,由我轉交給明楓殿下。翼朔雪抬起眼睛,看著那個信使。
對方報以狐疑地目光看著面前這個眉清目秀的白衣男子,彷彿是在檢驗他說話的真偽似的。
我是復**軍師,翼朔雪。翼朔雪看著對方,一臉無奈地說:現在能把信給我了吧
至於下面那個信使,如何如何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翼朔雪,如何如何一遍一遍地說著失禮失禮,賠罪賠罪,在翼朔雪的耳朵裡都成了一隻蚊子嗡嗡嗡的鳴叫聲。
她幾乎是當著那個信使的面,接過了信函,用手撕開信口的深紅火漆,左手扯住信封,從裡面倒出一張折疊成方塊的白紙來。
她抬起頭,看了看說得唾沫橫飛的信使道:您現在可以退下去了,軍需站會為您準備最好的房間,您還可以討到一筆可觀的賞錢
閣下,您誤解了。楊青楓將軍得知海風將軍前來支援的消息後,就第一時間讓屬下帶著軍情趕往凡林城。要求我務必帶回明楓殿下的親筆回信,而且此事干係重大,必須要在三天之內批復,不然延誤軍機,任何人都擔待不起他看著翼朔雪說道:包括閣下您。
翼朔雪的眉頭一皺,心中嘟噥了一聲,乖乖,還有什麼事情能十萬火急到這種程度,難道雷諾的紫華城近衛軍團要突圍了?還是蒂沃特增兵了?還是還是
帶著重重的疑慮,翼朔雪慢慢地,小心翼翼將那張紙展開,她的臉上流露出了驚異而不可思議的表情。根據那名信使後來的回憶錄中寫道:當時翼朔雪閣下的表情非常古怪,又像是喜悅又像是疑惑,又好像是憤怒,總之夾雜著在一瞬間能夠出現的所有的情緒。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關上了房門。其實當時我真的還想跟他多說上幾句話呢,畢竟能夠跟這樣的人物寒暄幾句也是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榮光啊
翼朔雪關上門,用一隻右手狠命敲著腦門,埋怨說:明楓這個沒腦子的傢伙,竟然讓楊青楓去管理前線,這傢伙用前線戰士寶貴的給養,一車一車地慷慨地周濟紫華城裡被困的居民們要是這樣,當初還圍城幹嘛?讓他們自給自足算了。
那從數百里外十萬火急送來的,竟然是一張請求補給支援的清單,裡面最短缺的竟然是大米和香腸而短缺的理由竟赫然寫著:周濟紫華城貧民。當然這是話裡有話,在周濟貧民的同時,也一併把紫華城近衛軍團也餵飽了。
翼朔雪誓,這絕對是他畢生經歷的最胡鬧的圍困戰,但後來她就現自己錯了,楊青楓以後領導的戰鬥遠比紫華城圍困戰要荒誕得太多。
就在這位復**名將為主公遇人不淑,用人不當而暗自神傷之時,手中信函中的一些略小字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一段與周圍的字體相比,顯得更像是楊青楓自己的手跡,連接起來讀竟然是為求保密,沾水現字。
翼朔雪急忙將信紙平鋪在桌上,也不多問,拿起剛才為明楓擦汗的毛巾沾上水一點一點蘸到了信紙上。詭異的事情生了,原本黑色的字跡竟然完全化進了那些水珠裡,整張信紙都變成了白紙
就在翼朔雪認為楊青楓有意戲耍自己,要回去給他點顏色瞧瞧時,雪白的紙上又出現了娟秀的手寫體字跡,與剛才的那些小號字,一模一樣的筆跡。
翼朔雪只覺得自己的瞳孔變大了,因為上面給出的消息太讓人震驚了。上面記載著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雷諾將軍居然派出密使要求與復**和談,願意接受復**的改編,但是要答應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也許還好解決,要求封莫瑞爾年幼的嫡子為索風領主,爵位地位,俸祿都要遵循薩蘭領主毅暉的規格;第二個條件讓翼朔雪的冷汗直從臉上滴落下來:借給雷諾五萬大軍,用來收復叛亂和獨立的索風城市,其中最主要的打擊對象就是天雲要塞守將柳生宗丹而且所有收歸的城市都要做為索風領主的稅驛,稅收要抽取百分之五十給索風領主。
第二件事,有密線回報,基洛魯公國對於聖楓軍覆滅聖堂武士兩個大隊的行為感到十分憤怒,正在國內徵集大量的兵力準備一雪前恥。而且基洛魯與蒂沃特已經有結成軍事聯盟的跡象。但楊青楓一如往常地在信中寫道,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指揮部隊與自己舊日的主公作戰,如果要戰,請盡快派翼朔雪或者海風過來。
第三件事,則是北國索利斯的戰事問題,衛沃對索利斯宣戰,傾全國之力攻向索利斯,在索利斯門戶裂冰關下已經血戰了七天七夜,傷亡巨大,據說連索利斯宮廷護衛長雪壤都帶上侍衛趕到了前線。而且有密探回報,衛沃最近政局動盪,政治軍事權利已經被名為王妃的月白一黨掌握。
翼朔雪暗自慶幸這封信是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直接交到了明楓手中。相比之下,第二個情報可以說是最平庸的了。
第一條情報可以由翼朔雪轉述給明楓,如果明楓還沒醒來的話,她也可以自做決定。
但這第三條情報是決計不能讓明楓知道的。她難以想像,明楓如果知道若絮公主的王國索利斯,正處在衛沃近乎瘋狂的攻擊之下,面臨亡國的危險。這個喜歡衝動的傢伙會不會丟下在中部平原蒸蒸日上的事業帶著一隊多則十萬,少則上千的人馬北上救援,而且他的傷還沒有好
想到這裡,翼朔雪的右手五指用力,狠狠地將信紙攥成了紙團,順勢扔進了旁邊的紙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