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問書記要錢
林梅對她媽媽道：「還有黃大爺給我的兩袋墨魚，我帶給外婆去。」
裝上林大嫂送給她父母的禮物，郭亮上車繼續前行。在接近楠竹坳村附近時，林梅指著前面一個交叉路口道：「往左邊拐，從那裡上山。」
剛一離開水泥馬路，車就開始顛簸起來，車尾裝魚的塑料箱裡發出一陣陣響聲。除了嘩嘩的水聲還有魚尾巴擊打箱體的聲音。
車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緩緩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棟磚瓦房前停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笑呵呵地站在門口看著車進來。
汽車一直開到他家的大門口才停下。車門還沒有打開，郭亮就聞到一股有酒香和中草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小聲對林梅道：「那次喝的茶是不是從這裡拿過去的？」
林梅開始不明白郭亮說的什麼意思。見郭亮臉上一臉的壞笑，她一下就明白了，臉不由變得血紅。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羞澀地推開車門慌亂地下了車。
郭亮笑了笑，也推門下車。
林梅對著老人親熱地喊道：「外公，我們來了。外婆呢？」
郭亮很招呼喊道：「魯大爺，你好，今天我們來麻煩你了。」他知道林大嫂肯定是打電話過來了，只是不知道電話是打給誰在轉告的，因為林梅說過她外公家沒有電話。
魯大爺笑呵呵地說道：「不麻煩，不麻煩。我一個鄉下人反正沒有什麼事做，幫公家一點忙沒關係。快請進。」
當郭亮伸出手和他握手時，魯大爺還有點不習慣，但還是和郭亮以及司機握了手。幾個人一起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放在魯大爺家的堂屋裡。魯大爺的老伴——林梅的外婆——很客氣地為他們泡了茶，林梅幫忙端到郭亮和司機手上。
打開箱子蓋板，魯大爺看了看斑點叉尾鮰，問道：「郭局長，這就是美國來的鯰魚？外形有點像又不像，呵呵，長相不怎麼好看啊，沒有我們本地產的鯰魚漂亮。」
郭亮問道：「你覺得用它們可以做罈子魚嗎？沒辦法，現在野生鯰魚太少了，池養的鯰魚沒有野生的味道好。」
魯大爺用手撥了一下一條不怎麼動的斑點叉尾鮰，看著受驚的它迅速鑽入箱底後說道：「不知道，得試了才行。其實我們周圍野生的鯰魚也有不少，味道也好。如果只是你們幾個當官的吃，一年到頭完全可以不缺貨。你為什麼要用美國佬的？」問話的時候，老人臉上還有一點不忿。
郭亮笑道：「我們可是想辦一個工廠，不只是為了給當官的吃。如果它們能行，能代替本地的野生鯰魚，那我就為這種魚找到另外一條銷路。」
為了解決這個老「憤青」心裡的疙瘩，郭亮接著解釋道：「它們早就是我們國家自己的東西了，與美國佬完全無關。就如我們吃的土豆、用的棉花，還有做菜吃的西紅柿等等，以前都是國外引進的，現在我們不也不再把它們看成國外的東西？都已經變成了我們中國人自己的農產品了。……，魯大爺，你就放心吧，這種斑點叉尾鮰已經和人家美國搭不上邊，已經實實在在的姓中國了。這種鯰魚產量高，食性雜，生病少，肉質味道還不錯，可以比本地鯰魚能夠更快地幫助農民發家致富。只是現在大家對它不是很理解，養魚的人還在觀望。」
魯大爺這才心裡好受了一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呵呵，我也只是問一問。」
郭亮說道：「我的意思有兩個，一是為這種魚多找一個銷售渠道，一是看這種魚做出的罈子魚和我們本地鯰魚做的哪個好。將來哪種魚做的好就選哪個。沒有說一定要用它們。」
魯大爺說道：「我們這裡的鯰魚產量確實不高。如果產量真的高，倒是養它最好。」
郭亮道：「現在外地有人在養一種黑龍江鯰魚，聽說個大味美。到時候我也送一箱過來。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保證供貨渠道穩定，一旦我們的工廠真的開起來了，不能出現鯰魚供應不上的情況。」
魯大爺搖手拒絕道：「做給大家吃還行，辦廠我不會。我也不想離開這裡離開老伴。」
旁邊的林梅連忙勸道：「外公，郭局長他又不是讓你辦廠，只是請你幫忙，幫他手下的那些工人，告訴他們怎麼做罈子魚。你和外婆都可以住在縣城了嘛。將來我們都可以住一起。反正你在家又沒什麼事，正好可以賺點錢。」
魯大爺搖頭道：「城裡住不慣。沒有一個鄰居，出門都是車。還是自己家好。」
林梅說道：「什麼住不慣，我和媽媽都和你們在一起，有什麼不習慣的。到時候還可以將小姨他們一家也搬過去。那不就很熱鬧了嗎？」
外婆在旁邊驚喜地說道：「你小姨一家也能搬過去？」
林梅說道：「當然。現在只要有錢，買了房子就可以住城裡。如果這個廠子能辦起來，我媽媽和小姨都學了外公的手藝，都能進廠裡當工人，有什麼不能住城裡的？」
聽說二個女兒兩個家庭都能當城裡人，外婆心裡的天平一下偏向了另一邊，在魯大爺背後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服，說道：「梅梅說的對，你在家反正也是閒著，家裡的田已經給別人種了，乾脆我們就到城裡住一段時間，不行再回來。」
魯大爺說道：「你懂什麼？你以為真的只是幫忙這麼簡單。他們當官的是要我魯家祖傳的手藝。等手藝學會了，就把我們趕回來。說不定……說不定還殺人滅口呢。」
魯大爺的話不但讓外婆、林梅大吃一驚，就是郭亮和司機也是驚訝得說出不話來。還好郭亮回神最快，笑道：「魯大爺，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我們不會這麼做的，如果真的能辦廠，你可以憑你的手藝入股，你就是工廠的老闆。你是老闆了，下面的人都聽你的，你說你會安排手下人殺你自己不？」
魯大爺譏諷地看了郭亮一眼，說道：「小伙子，你說的比唱的好聽。我一個鄉下人一分錢沒有，怎麼能當老闆？從三皇五帝到如今，幾個手藝人當官家老闆的？我老漢今年六十六歲了，我還會被你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蒙騙？我告訴你們做，每年幫你們做幾百斤都可以，但我不能離開這裡。這裡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就不信你們殺上門來硬逼著我教手藝。」
郭亮笑道：「魯大爺，你這話就錯得太遠了，現在好多手藝人都靠自己的手藝吃飯賺錢，憑借手藝辦工廠、辦企業的多了去了。像楠竹坳的舒木匠、梅山鎮的劉老闆，不就是憑借他們的木工手藝和泥水匠手藝辦的竹根雕廠和建築公司，他們賺了錢發了財，誰被公家殺掉了？」
魯大爺斜看著郭亮，說道：「你別哄我。舒木匠是自己喊上一幫徒弟自己做，做好之後再賣出去。都是他自己掏的錢，自己辦的廠子，公家當然沒有理由害他。」
郭亮鬱悶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自己做自己賣？」
魯大爺愣了一下，說道：「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做好了放到我女兒的餐館裡讓大家吃。只是因為這裡的鯰魚少，所以做的量不多。」
開始的時候，郭亮還真和林梅一樣以為魯大爺是一個迂腐的人，但談著談著郭亮發現這個老頭不簡單，甚至稱得上是精明，他這是一種變相的討價還價。他連企業裡的股份分配等都清清楚楚，他這麼裝瘋賣傻的最後目的就是想在公司裡占一半以上的股份，取得工廠的控制權。
郭亮當然不能讓這個老頭取得控制權，因為這樣的話他很難在局裡說上話。而且老頭只有做罈子魚的手藝，沒有管理能力也沒有銷售能力，更不會投資一分錢，就算按正常的合作辦廠，他也不可能取得控制權。
搞清了老頭的本意，郭亮也就不再跟他打太極拳，直接了當地說道：「最多給你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做的罈子魚最好吃，必須首先投資建立工廠，必須進行包裝設計，必須對外銷售，而且現在罈子魚並不只有你魯大爺一個人會做，我相信你這裡的鄰居也有人會做，只是味道可能比你做的差一點，沒有你祖傳手藝做出來的好。但只要我們捨得花錢，捨得試驗，拿了你做出來的罈子魚去化驗，最後做出來的味道也許和你的相比相差無幾。沒有吃過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是你做的還是別人做的。……，呵呵，所以，我勸你還是抓住機會，真要過幾年你的身體不行了，想賺大錢都沒可能。」
見魯大爺低頭不語，郭亮又加一粒甜棗：「如果你答應我，今後不但讓你的女兒女婿他們進廠當臨時工，等工廠賺了錢，還獎勵你一套住房。怎麼樣？」
在老伴、外孫女林梅的前後夾攻下，魯大爺最後繳械投降。同意佔百分之十八的股份，指導郭亮安排的人員跟他學手藝。不過，雙方簽訂合同水產局必須保證學手藝的人不把手藝向其他人公開。郭亮也容許他十年內保留最神秘的幾道工序不公佈，只傳授給他的二個女兒和一個女婿。
林梅的爸爸自從到南方打工之後僅僅前年回來過一次，不但沒有給家裡寄過一分錢，反而那次回來還從家裡帶了不少錢走的。聽別人說他在南方另外找了女人成了家。林大嫂、林梅都已經不把他看成家人了，魯大爺他們自然也不把那個傢伙看成自己的女婿。談合作的時候都沒有把林梅的父親考慮進來。
林大嫂還準備經林梅的姓名改為魯梅：既然不要我們母女倆了，我也不把女兒給你了。
不過林梅暫時不想改掉她的名字，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林梅這個名字，喜歡郭亮在耳邊小聲喊她林梅的感覺。如果改成魯梅，她覺得郭亮喊起來沒有那麼親暱沒有那麼讓她心動了。
談完正式的合作內容，他們又天南海北地談了起來。在交談中，郭亮發現魯大爺明顯不是那種沒出過門的農民，他可以說是見多識廣。特別是談到中草藥的功能、動物入藥的作用時，郭亮等人只有聽的份，而且還被老頭唬得一驚一咋的。無論郭亮舉出什麼病症，無論這個病是在頭上還是在四肢或體內，老頭都能舉出中草藥來進行治療。
不過，郭亮聽是這麼聽，但他心裡並不認同魯大爺真有高超的治病能力。唯一讓他信服的是老頭已經六十六歲了，看起來只有五十來歲的樣子，精力充沛說話聲音洪亮。現在還只是初春，但他已經只穿一件背心一件襯衣，比郭亮都穿的少。說他不牛似乎也說不過去，不知道他是因為吃中草藥吃的還是因為鍛煉身體的原因。而且他那次在林大嫂家裡喝了幾杯酒、喝了一杯茶之後就和林梅做了那種美妙的事，似乎和武俠小說中描寫的情節一眼，這讓他不得不有點相信了。
在他家裡到處都有中草藥，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吊掛在牆壁上以便陰乾，如蝙蝠、燕子、蜈蚣、螻蛄等等，甚至還看見了一個像貓一樣的動物，讓郭亮嚇了一跳。
司機指著一串蝙蝠問道：「魯大爺，這些蝙蝠有什麼用？可以入藥嗎？」
魯大爺自豪地說道：「我家裡的東西都可以入藥，你說的蝙蝠，在我們這裡稱為鹽老鼠，它全身都是藥，腦袋入藥可以緩解中風；將它燒成灰和木炭沖水喝可以治小兒咳嗽；它的糞便還有清熱明目去火之功能，藥用價值極高，其年久堆積的藥用價值更高。」
司機不相信地問道：「不會吧？怎麼可能有這麼神奇？」
老頭得意地笑道：「信不信由你。」
魯大爺不斷地炫耀，郭亮和司機不斷地聽著，雖然他們知道老頭有點吹牛，但還是增長了不少知識。本來中藥很神奇，誰又能說它們不是真的有療效呢？
在魯大爺家裡，他們還看到了傳說中如人形的何首烏、泡子啊酒裡的銀環蛇、乾癟的水獺等等。
直到林梅和她外婆將飯菜擺好，他們才回到桌上停止了參觀。晚飯很豐盛，特別是嘗到了魯大爺親自精心製作、保存了好多年的罈子魚。已經吃慣了這種罈子魚的郭亮還是忍不住讚歎。
第一次吃罈子魚的司機更是舌頭都差點吞下，連連說道：「太好吃，真的是美味。我在水產局吃了十幾年的魚了，吃過無數種魚無數種做法，只有這種罈子魚最好吃。」
司機吃到郭亮所誇讚的罈子魚後，他心裡才確認郭亮是真心為水產局好。司機對郭亮在路上說的什麼罈子魚並不以為然。看到郭亮專門送魚過來，他還以為這是郭亮在變相地哄林梅，想通過搞好與林梅外公的關係早日將林梅拿下。對於這種用公家的東西為私人謀好處的事司機見的次數太多了，他已經麻木。他還覺得郭亮不是太貪，送的都是不怎麼值錢的常見魚種。
當郭亮和老頭為了廠子的股份討價還價的時候，他心目的看法才稍微有了改變，開始認為郭亮這次來有一半心思是為了局裡的工作，另一半才是為了討好林梅。等罈子吃到嘴裡之後，他才認為郭亮完全是為了工作而來，也認為魯大爺空手套白狼佔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是應該的。
吃飯時，郭亮還喝了兩杯魯大爺泡的藥酒，雖然覺得這酒的味道不錯，但也只是覺得它好而已，並沒有吃罈子魚所感受到的激動。
吃完飯，郭亮和司機就向魯大爺老兩口和林梅告辭。魯大爺送了郭亮和司機一人一瓶藥酒，一人一小壇罈子魚。另外林梅讓外婆多給了郭亮一罈罈子魚，說是給房東黃大爺的。
本來林梅是想和郭亮一起返回的，但在外婆的強行挽留下住了下來，明天吃了中飯再回省城讀書。倒是司機很聰明，出門的時候告訴林梅明天下午三點來接她。
郭亮自然沒有反對，給了司機鼓勵的眼神，他覺得這個司機很會做人。
至於郭亮帶過來的斑點叉尾鮰，魯大爺用它們做罈子魚需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吃，才能看出效果。郭亮再急也沒有用，只能在局裡耐心等待。
星期一上班後郭亮讓人秘股股長王曉東安排人員書寫養殖公司擴改項目和成立魚產品深加工項目的可行性報告。項目所需的資金在郭亮的授意下，「預算」分別為四十二萬和十五萬。
魚產品加工項目之所以只「預算」出十五萬，主要是郭亮計劃利用雙清縣水產公司的房屋、場地，只添購簡單的加工、冷凍設備。當然，更是不引起局裡幹部職工的擔憂和反彈，還有一個目的是為了博得上級領導的同情，在縣領導、市水產局領導的心目中樹立一個精打細算穩打穩扎的好印象，有利於從縣裡、市裡獲得項目資金。
因為這種可行性報告都有現成的範文可抄，加上郭亮不斷地催逼，所以不到二天兩份報告就出來了。拿到手裡後，郭亮先跟縣委辦公室打了電話聯繫，然後帶著王曉東到縣政府找縣領導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