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擊掌為誓
副局長韓長江繼續說道：「有人也許會說，不是有新公司可以容納他們嗎？可大家別忘了，新公司現在還沒有成立，將來新公司的效益是不是好，誰都不知道。也許新公司成立之日就是這個企業虧損之時，如果是這種情況那我們怎麼辦？那不是雪上加霜嗎？……，這句話可不是什麼咒詛，我們都是唯物主義者，也不相信什麼鬼神，但我說的這種情況完全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在現有的機構條件下，在現有的人力物力下，思考如何發揮各單位、各公司每一個人的潛力，如何提高大家的積極性，如何提高我們水產局的效益，讓我們水產局來一個大翻身，而不是只一味地想著走捷徑、一味地想著如何抓到新點子。我在這裡忠告有的同志一句：做什麼都是踏踏實實地好。」
郭亮不反駁自然有人反駁，因為韓長江的話裡有太多的漏洞，也摻雜了他的私情，在目前這種很「隨意」的氣氛裡，作為一把手的他只需要看著他們爭吵就行。
果然，韓長江的話音剛落，就有人開始說韓長江思維遲鈍、墨守成規等等。
最後誰也沒有說服誰，郭亮這個始作俑者就宣佈散會了。目的達到了的他並不希望這麼早就一錘定音，他還要好好地利用機構改革這個好東西，還要憑它來嚇唬幾個無能而自私的傢伙。
會議散了之後，郭亮將漁業技術推廣站的趙雲宇喊到辦公室，等他坐好後，問道：「我們局裡自己放養斑點叉尾鮰不？產量有多少？」
趙雲宇回答：「我們有一口大魚塘專門放養這種魚，一年能出產三四千斤。如果我們自己不養，那些魚戶肯定也不會相信我們的。實際上我們養的就是起示範作用的。郭局長，想嘗一嘗這種魚的味道不？」
郭亮沒有接受他的引誘，而是又問道：「我們局裡出產青魚嗎？」
趙雲宇道：「青魚是常規的魚種，我們站沒有。但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和水產公司都有。」
郭亮吩咐道：「明天是星期六，你能不能給我抓五條斑點叉尾鮰，抓十條青魚。我有用。」
趙雲宇連忙說道：「沒問題。不過，你要多大，有的青魚有幾十斤甚至上百斤一條。」
郭亮驚訝地問道：「這麼大？……，來五六斤一條的吧，兩種魚都抓五條就可以了。」
趙雲宇好心提醒道：「這兩種魚都不是我們局裡最好的魚，市場上都有買。送禮的話最好是送那些稀缺的魚。即使不好吃，別人也會感到新奇，覺得你送的是好魚。要不我……」他知道郭亮是魚盲，也許就認得草魚、鯽魚、鳙魚、鱔魚、王八、泥鰍等常見的魚種。所以幫他選擇好的禮品。
郭亮笑道：「你這傢伙想到哪裡去了？我用它們不是送禮，是想請人利用這兩種魚加工出一種獨特的產品來。看看斑點叉尾鮰能不能代替我們常見的鯰魚。」
趙雲宇雖然懷疑，但沒有說什麼，說好明天中午交魚後就出去了。當然，臨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局裡能不能給一筆資金來推廣斑點叉尾鮰網箱技術。
手裡無錢的郭亮只好打官腔說暫時無法考慮，等籌集到資金後再說。這句話如果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趙雲宇也許會在心裡罵娘說領導繁衍小幹部。但經過了剛才會議的他覺得郭亮真有這個本事，也許這筆他自己都認為不可能得到的推廣資金被郭亮弄到。自從他趙雲宇到水產局上班以來，從來就沒聽說過局長一人獨攬項目資金籌集任務的。即使有能力也不會像郭亮這麼爽快，肯定會和其他領導討價還價，爭取撈更多的利益。
下午，郭亮帶著副局長劉建宏、人秘股股長王曉東、趙雲宇一起到了郝永吉的養殖公司。看了破舊的房屋、成舊的設備。
郭亮雖然是第二次來這裡，上次調研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但這次看了之後心情還是很不平靜。整個養殖公司的房屋建築還沒有他以前在梅山鎮鎮政府的舊辦公樓好。紅磚砌的牆被調皮的孩子摳出了幾個大窟窿。院子外面的圍牆倒了好幾處，現在用木頭或楠竹應付著，孵化池也破損了，水池到處都是凹坑、窟窿。
不過，這次來有一個明顯的變化，那就是養殖公司的職工不再如上次那樣精神萎靡，不再像上次一樣對他們強裝笑臉。這次職工臉上的笑容明顯真實得多，走路的架勢都活躍輕鬆。
面對他們這些局裡下來的領導，那些人都一個個很熱情很客氣地招呼他們。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了局裡將向這裡投資，將改變這裡的糟糕環境，將添置很多新的設備，……，他們都知道他們的日子一定會一天天好起來。
在養殖公司從上到下都信心滿滿的時候，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的經理牛望山卻如喪考妣，聽到上午的會議內容後，他在第一時間內就往局裡趕。正如郭亮所估計的，現在的牛望山已經不在關心那個修建堤壩的項目是不是能爭取到，而是關心自己的官位能不能保住。保住了官位，將來還有賺錢還有收回扣的機會，官位保不住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很自覺，一聽郭亮有可能進行機構改革，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會被清理出去。他甚至懷疑郭亮這次機構改革的矛頭指的就是自己。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自己有韓長江罩著，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老局長面臨退休不願得罪人，只要不爬到他的頭上拉屎撒尿，他就不會管，不會和韓長江對著幹。
現在不行了，郭亮這傢伙才能，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提高自己的威信，首先就會拿韓長江這個不甘心坐第二把交椅的人開刀。作為韓長江的親信，自己當然是郭亮打擊的對象，只要砍掉自己，就等於出掉了韓長江的左右臂膀，將來對付光棍一條的韓長江還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這裡，牛望山心裡對韓長江充滿了不滿：狗日的，你怎麼就不消停呢？人家已經來當局長了，你怎麼就不夾起尾巴做人。現在好了，老子的項目不但沒戲，連官位都危險了。將來即使成立什麼狗屁加工公司，也肯定沒有老子的份。
他似乎忘記了他之前全力慫恿韓長江利用郭亮不熟悉情況的機會將郭亮架空，等一等時間之後將郭亮擠兌出去。似乎也忘記了他自己將堤壩的預算造到嚇人的七十五萬，以至於大家都被嚇住了。如果按照韓長江的辦法來，也許他的堤壩修建項目還有一線希望。
牛望山和韓長江又坐到茶館裡商量對策。開始的時候韓長江埋怨牛望山太貪，一條只要三十多萬投入的堤壩報價七十五萬，現在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還引起了郭亮的注意。牛望山則抱怨韓長江沒有努力，連一個郝永吉都搞不定。韓長江還責問牛望山為什麼不把說好的三萬元帶給他。牛望山則提出堤壩的工程什麼時候進行，三萬元什麼時候到位。爾虞我詐的兩人吵了好久，這才冷靜下來，知道了和則兩利、分則兩敗的道理，開始心平氣和地分析和尋找對策。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有想出什麼高招，最後的辦法就是盡量抓郭亮的把柄，逼得郭亮認輸主動分權。同時聯合外面那些個體養殖場和他們的幕後老闆一起和郭亮鬥。韓長江和牛望山都相信那些老闆知道水產局大力扶植郝永吉的養殖公司後，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如果現在不把郭亮的熱情壓下去，如果不把養殖公司捆住手腳，他們就等待破產吧。
郭亮等人開心地在養殖公司吃了一餐全魚宴，整個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魚多種烹飪技術做出的魚：有火鍋魚、水煮魚、煎魚、紅燒魚還有鹹魚、臘魚……，除了小銀魚郭亮見過，其他幾種魚連名字都沒聽說過。郭亮吃得滿頭大汗，不得不說那些魚真的味道好。
酒足魚飽之後，郭亮他們才準備打道回府。他要求郝永吉利用星期六、星期日兩天的時候將具體的項目工作計劃制定出來，需要購買的材料、設備等也列一個清單。他將按其制定的工作計劃下撥資金。
當郝永吉等人懷疑資金是不是能按時到位時，郭亮告訴他不用擔心，什麼時候將工作計劃交到他手裡，她保證資金什麼時候就到位。讓其他不明真相的人都大吃一驚，不知道郭亮到底是後台足有本事要到錢，還是因為年紀輕吹大牛，他們都不相信短期內要到錢。
郝永吉還跟郭亮打賭，如果工作計劃上交後的一周之內能得到一半的資金，他保證養殖公司今年全面完成承包計劃，保證扭虧為盈，否則他辭職並自動繳納一萬元的罰款。
郭亮和他擊掌為誓，並笑著請周圍的人做證，如果年底養殖公司沒有扭虧為盈，郭亮將讓郝永吉好看。
在這裡吃飯的幾個人只有劉建宏隱約知道郭亮可能動用縣裡讓他帶下來的那筆資金。想到郭亮不用這筆資金買車，也不用這筆資金裝修自己的辦公室，他還真有點佩服郭亮。心裡的天平也慢慢地朝郭亮傾斜：跟著這個小伙子闖也許還真能闖出一點名堂，或許這傢伙不久就高昇，那他走之後自己是不是有機會上位呢？
郭亮不知道劉建宏等人的心態發生了改變，思考著局裡的工作回到了租住的家裡。當他回來時，林梅和黃老頭、黃小樂他們都已經吃了晚飯，他們坐在一樓的客廳裡看電視。
走進院子借助路燈，郭亮能感覺到整個房子和院子都進行了大掃除，到處都是乾乾淨淨。
看到郭亮進來，林梅很快站起來迎了上來，接過他的公文包，問道：「吃飯了沒有？」
郭亮笑道：「今天在下面的單位吃魚，味道真的不錯，肚子都吃撐。……，你們今天辛苦了，把這裡打掃得漂漂亮亮。我都差不多認不出來了。」
房東大爺笑著道：「都是你這位小姑娘打掃的，我們只在旁邊幫幫手。「
黃小樂跑到郭亮跟前表功似地說道：「紅薯哥哥，我也做了很多事。梅梅姐姐表揚我了。」
郭亮摸了他的腦袋一下，說道：「你做的很不錯。你做了哪些事？」
黃小樂說道：「我做的可多了，我為爺爺搬椅子，為梅梅姐姐拿掃帚，還拿拖把。梅梅姐姐，是不是？」
這一晚又是一個溫馨的夜晚。因為明天是星期六，兩人都不用起早床，自然放肆地消耗體力。郭亮奮力耕耘了一個晚上，直到兩人都沒有一絲力氣後才告停戰，稍微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場地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他們直到十一點才醒來。兩人甜甜蜜蜜地打鬧著穿好衣服，洗漱之後到街道的小店吃了中飯。
按照約定，郭亮到漁業技術推廣站找趙雲宇提魚。當他走到推廣站門口時，趙雲宇和局裡的桑塔納司機已經在那裡等他。
趙雲宇說道：「你來的真準時，剛準備打你電話呢。你先看魚夠不夠，都已經用箱子裝著，搬到了車上。」
郭亮走到車尾，司機連忙跑過來將尾箱打開。只見裡面碼放了兩個乳白色塑料大箱子。當司機將上面的蓋子揭開時，裡面傳出一陣陣嘩嘩的水聲。一條青魚躍出水面差點蹦了出來，猛地擺動幾下然後才跌回箱子，更是是引起其他青魚亂竄。
郭亮伸頭看了一眼，滿意的說道：「很好，辛苦你們了。多少斤？」
趙雲宇笑道：「說不上辛苦，都是為了局裡做事。具體多少斤沒稱，大約三十斤青魚二十斤斑點叉尾鮰。希望郭局長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為我們的斑點叉尾鮰找到另一條銷路。」
郭亮又看了一眼同樣活蹦亂跳的斑點叉尾鮰，發現它們跟本地鯰魚的體形差不多但體表的顏色和花紋相差很大。
看了一會後示意司機將它們蓋上，然後對趙雲宇說道：「斑點叉尾鮰是不是能打開銷路我不知道，但我每年能幫你銷售一點青魚。」
趙雲宇笑得：「青魚不是我們站的，我不需要局長幫忙。倒是可以替其他人謝謝你。」
告別趙雲宇，汽車載著郭亮又回到他租住的地方，將早已經準備好在等待他的林梅喊上然後直朝梅山鎮駛去。縣城到梅山鎮的馬路是過年前正式全線通車的，現在正是路面最好的時候，坐在車上幾乎體會不到顛簸。如果不是路兩邊的田野還是一片蕭索，郭亮的心情會更好。因為季節還沒有到，路邊的樹木和花草都沒有發芽，只有零星的油菜呈現一些綠色。
林梅看著兩邊的景色說道：「再等半個月，周圍的草和樹綠了以後，這裡就漂亮了。郭局長，你為我們梅山鎮真做了不少好事。」
因為有司機在，林梅都用最正式的稱呼和郭亮說話。看到筆者、平整的馬路，她心裡充滿了自豪，好像這路也有她的一份功勞似的。
郭亮說道：「我可沒做多少事。現在與過去相比，真是好了很多。以前那條爛路，真是不想坐。從縣城到家裡都是一身的泥灰。」
司機插話道：「有一次我開車送老局長到梅山鎮檢查工作，結果一個車輪陷在一個水坑了，把車橋都掛壞了。」
郭亮笑了笑，看到平整的馬路心裡也有點激動，他朝司機問道：「這車有多少年車齡了？」
司機歎了一口氣：「嗨，十三年了。還是以前市領導的坐騎。市領導不要了就轉到縣領導手裡，縣領導坐膩了轉到我們水產局。局裡那輛拉達車車齡更長，聽說有二十五年了。」
郭亮皺眉道：「還能開嗎？二十五年車輛早應該到了報廢年限吧？」
司機回答道：「有什麼辦法。沒有車只能湊合著開。這車還有兩年到報廢年限，那輛車早到報廢年限了。」
郭亮問道：「超過了報廢年限怎麼還開上路？縣裡的交警不管嗎？」
司機說道：「超過報廢年限可以開。只是檢驗的次數要增加，超過十五年的每年檢驗兩次，超過二十年的每年檢驗四次。不過，真要這麼檢驗的話，好不如買一輛新車。實際上和其他車一樣一年檢驗一次。」
車到了林大嫂的餐館，林大嫂看到後高興地從店裡迎了出來。聽了郭亮的話，她對郭亮說道：「小郭，你和梅梅直接去找她外公就是。她外公外婆天天在家。另外，借你的車幫我帶點東西給他們，行不？」
不行也得行，郭亮連忙幫她進店子裡拿東西，司機也下車幫忙。林大嫂手腳麻利得整理了一會，用兩個蛇皮袋裝了不少吃的東西。林大嫂客氣地說道：「這是我給她外公、外婆的。晚上你們就可以吃。麻煩你們了。」
郭亮笑道：「沒事。我只帶了二瓶酒上門，正好缺禮物。」
林梅說得：「還有黃大爺給我的兩袋墨魚，我帶給外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