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偷襲
韓長江怒道：「郝永吉，你是什麼人物？現在郭局長說話，你有什麼權力有什麼資格打斷他的話？一個企業被你搞得污七八糟，難道你還想把我們局搞得污七八糟將大家都拖下水不成？」
參加會議的其他幾個人都看笑話似地看著。他們既不喜歡自私自利的韓長江，也對大大咧咧負才傲物的郝永吉不感冒，但他們都樂意看他們兩人對撞。特別是喜歡看他們在新局長面前鬧矛盾，想看到這個新局長如何處理這兩個傢伙。
郭亮不說話，他知道自己現在不開口就是變相地支持了郝永吉。畢竟韓長江是副局長，是局裡的二把手，在下屬出言無禮的時候自己這個一把手應該站在韓長江這邊以維護領導集體的權威，但他不忿剛才韓長江的得意和自私，也就和其他人一樣來一個坐山觀虎鬥。以沉默來表示自己的意見。
郝永吉可沒注意這些，一見韓長江如此侮辱自己，怒了，大聲說道：「姓韓的，不要以為你是副局長，你就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郝永吉還真不怕你。你知道你為什麼當不了局長不？就是因為你太聰明，太知道往自己懷裡撈錢了。」
韓長江氣得臉色蒼白，指著郝永吉罵道：「你……你放屁！老子再怎麼樣也是副局長，你呢？研究生畢業又怎麼樣，還不是連副局長都坐不到！你就是一個二百……，你不要以為你有水平就看不起別人，你說你的項目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你能保證這筆投資下去能賺多少錢？」
韓長江雖然氣憤，但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開始罵了幾乎之後立即想到現在情況不利，所以將謾罵變成了責問，更沒有上當來責問郝永吉說清他撈錢的事。因為郝永吉也算是中層幹部，知道的情況多。韓長江撈錢的事又不可能做得很隱蔽，很多事情郝永吉肯定知道。萬一搞毛了郝永吉這個傢伙口無遮攔地捅出來，那就麻煩了。二百五已經罵到嘴邊都吞了回去，而是將話題轉到純粹的項目上來，既可以避免激化郝永吉又能顯示自己這個副局長的大度。
同樣的，郝永吉今天的主要目的也是為了爭取局裡的投資，並不真的是為了跟人吵架，真和韓長江撕破了臉，估計投資更難要到。聽了韓長江的話，他也就這個台階下來，自然而然鑽進了韓長江的圈套裡，只就工程上的事反駁韓長江。
他說道：「首先我們水產局不是一個純粹是企業，它擔負著管理全縣水產資源的重任。我們養魚也好、賣魚苗也好，雖然其目的也是為了賺錢，但更主要的是為了全縣養魚專業戶賺錢，為了保護我們的野生魚業資源，保護我們的水域環境。我承認我們縣的水域已經被污染，野生魚類的生活環境遭到了全面的破壞，正因為如此，我們就更應該保護，而不是破罐子破摔，你剛才說什麼環境反正不行了我們就不管了，能為自己賺錢就為自己賺錢，這絕對不正確。如果這樣，政府還要我們水產局做什麼用？還每年化這麼多錢用在我們身上？所以，我完全贊成郭局長說的不能因為短期利益而將那塊天然湖泊進行破壞。
其次，我們水產局下屬的三個企業都是平等的，憑什麼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才是被保護的投資對像？憑什麼我們養殖公司就不能接受投資？他們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的職工沒有投資就要鬧事，就要死要活，那我們養殖公司長期以來沒有投資，你們就斷定我們不鬧事，不提意見？請有的人有的領導不要忘記了一句話：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至少我對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準備建造堤壩的那塊湖面情況是非常熟悉的。因為以前我在那裡蹲點呆了半年，在那裡不但調查了那裡的野生魚類，貝類和植被，也對那裡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不是搞工程土建的，但有些數據我還是清楚的，我很容易地可以算出實際大致投資是多少。既然郭局長說了這個項目暫時不考慮，今天我就不糾纏這些。但是，如果有人一定要跟我打擂台，我不怕。
第三，隨著我縣漁業發展，名優魚苗的需求量肯定大幅度增加，關於這一點我以前已經說過多次，但有的領導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不聽我的，不重視我的意見。我今天再說一句，改善我們的養殖基地是勢在必行的，也是應該的。現在那些個體戶賣出的魚苗並沒有經過我們水產局的嚴格認定，很多人賣的都是劣質魚苗，我們養殖公司都被人冤枉過很多次。如果我們的生產上去了，即使我們不採取行政措施，魚戶也會來買我們的優質魚苗。這對我們局、對我們的魚戶都大有好處。」
郝永吉說完，眼睛看著韓長江。韓長江沒有如人們意料地出言反駁，反而轉頭看著外面，只是鼻子裡有點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因為他心裡已經虛了，聽到郝永吉說他對那個建堤壩的地方非常熟悉，肯定知道牛望山所提出的項目存在多大的水分。一旦跟他較勁，那個堤壩建設不但不可能啟動，還有可能把自己拖下水。
郭亮心裡暗暗得意，不用自己出手就把韓長江殺得丟盔卸甲，而且他還沒有掌握郝永吉這麼多資料，真要跟韓長江打擂台，還沒有郝永吉這麼所向無敵。他對郝永吉說道：「郝經理，你坐下說。大家都是為了我們局裡的工作，不是針對你個人。」
郝永吉倒也不自覺，他一屁股坐下來，說道：「我知道，我也是為了局裡的工作。」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一個人現在是坐在主席台上，而真正的局長坐在台下。
郭亮似乎也沒在意這些，而是對其他人問道：「現在項目已經定下來了。各位說說如何籌集資金的問題。現在我們局裡的賬面上好像還有幾百元，欠的債有幾十萬。局裡本身是沒錢了，大家群策群力，將項目第一步所需的三十七萬湊出來。」
郝永吉第一個發言：「這還不好辦？縣裡馬上就要財政撥款了。把那些撥款全部給我們就行。」
人秘股股長王曉東馬上反駁道：「不可能！所有錢都給你們了，我們吃什麼喝什麼？房屋要不要維修，車輛要不要維修，辦公用品要不要買？現在其他局的中層領導都有了手機，我們局只有局領導才有，今年總該買幾台吧？還有，郭局長新來的，他的辦公室那個破樣子，早就應該裝修了。這些錢誰掏？那些要債的人來了，誰負責接待他們，我們怎麼回復他們？」
王曉東瞪著眼睛一句句問下來，幾個對郝永吉不滿的人也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趙雲宇似乎火氣更大，也不管這個師傅怎麼咬牙切齒，而是大聲問道：「郝永吉，你是局長還是郭局長是局長，你坐在上面好意思？」這是一種變相的阻攔，不希望將所有撥款往郝永吉身上撥。
郝永吉這才發現自己坐了不該坐的位置，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呵呵，看來這個位置還真不好坐。」說著，很快站起來走了下來。看他大大咧咧的樣子，大家都笑了，就是韓長江也忍不住笑了。
一個幹部說道：「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實在很困難。現在唯一的就是將以前用於吃喝、用於招待的錢交給養殖公司。」
看到一個個畏難的樣子，郭亮心裡很是奇怪：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敢開口七十五萬，韓長江那麼積極支持，怎麼養殖公司才投資三十七萬，這些人就這麼為難呢？
他對韓長江道：「韓局長，你的意見呢？大家似乎對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投資七十五萬都沒有這麼困難。」
韓長江老臉一紅，知道郭亮這是將他的軍，心裡不由一陣惱怒，嘴裡說道：「辦法無疑是有，但也不外乎銀行貸款、擠用財政撥款、個人集資，當然還有我們局領導的個人能力了，以前都是局長自己或者帶我們這些人到上級去討。每年多少從縣裡從市水產局能討一些過來，十幾二十萬的不等。」
郭亮很乾脆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養殖公司的三十七萬我來解決。大家就不要浪費腦細胞了。我現在還有一個事情請大家討論一下，就是機構改革的問題。我認為局裡技術股和漁業技術推廣站的職能有重疊，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和水產公司也有交叉，大家議一議，它們是不是有合併的可能？合併之後和現在的情況孰好孰劣，大家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我的想法是將它們分別合併，然後成立一家魚產品深加工公司，挖掘魚產品的潛力獲取更的利潤。如果有可能能甚至可以成立一個銷售公司，專門收購魚戶的鮮魚、魚產品對外銷售，以期徹底改變我們水產局的困境。讓我們職工的經濟多少寬鬆一些。」
會議室的人一個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郭亮。如果說那三十七萬由郭亮一人湊集讓人驚訝的話，那這麼大的機構改革無疑讓人無法想像。想起郭亮開始所發的宣言，大家心裡都以為郭亮真的要燒一把大火了，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發言。
對於三十七萬投資，郭亮確實不怎麼放在心裡。因為縣委書記肖國華已經答應給他二十萬的支配權，這下一下子解決了多半，反正他現在也不想買車，真要買一輛新車好車，還不被職工指著脊樑骨罵？坐在車上也也不舒服。
其餘的部分可以從財政撥款裡解決十萬，問題肯定不大，因為以前有先例。至於從縣裡從市水產局去討錢，郭亮相信自己多少能討一點來。即使不找關係，以前的老局長能討十幾二十萬，按慣例自己過去也能要一點，最壞的情況是比以前的老局長要來少一些而已。
郭亮現在也算在官場上打滾了一段時間，知道官場上的人最講究的是平衡，最不會做的就是走極端。除非市水產局的領導對郭亮有仇，縣裡的領導對郭亮恨之入骨，否則的話不可能去年額外撥付水產局十萬，今年突然不給了，至少會給一半。
機構改革的事，郭亮也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他現在之所以拋出來，就是為了今後討價還價的，並非真的想馬上動手。他知道自己將投資放到養殖公司後，慶陽湖水產發展公司的牛望山和副局長韓長江都會不服氣，肯定會用各種方式鬧名堂，將影響局裡的工作開展，也可能影響郭亮慢慢樹立起來的威信。那麼乾脆給他們來一擊重拳，或者用機構改革這一招來把水攪渾：我郭亮就是看你牛望山不順眼，不但不給你的項目投資，還要撤了你的職。
按常理，聽到郭亮提出機構改革後，牛望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郭亮要拿他開刀。他想的事首先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而不是去爭什麼狗屁項目。官位不在了，項目就是爭來了，他也拿不到回扣，純粹是幫接任者的忙。他牛望山有這麼傻？
只要資金不再流往牛望山手裡，郭亮就取得了成功。
郭亮打的小算盤韓長江看在眼裡，他雖然不清楚郭亮的全部底牌，但多少明白郭亮的意思。心裡不由將這個小青年高看了一層，覺得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簡單。自己如以前一樣操縱老局長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復返了。想到這裡，他有點後悔：早知道這樣，當時應該多送點錢給老局長，給縣裡的領導。也許自己不會當這個千年老二。即使當不上局長，當時也不應該得罪劉建宏、李濱他們，現在幾個人都是各自為戰，很容易給郭亮各個擊破。
不過，當李濱的聲音傳來時，韓長江心裡又對這個傢伙充滿了憤恨：你李濱明知道自己當不上局長，當時和我爭什麼？如果當時不是你野心大，也許老子早坐上局長位置了。
李濱說道：「郭局長，這機構改革的事牽涉面很大，涉及的人又多，我認為還是慎重點好。當然，我個人還是很贊成改革。正如你所說，我們幾個單位，幾個公司的職能有重疊，不利於局裡工作的開展，但我希望能慢慢來。」
郭亮點了點頭，他心裡道：李濱這傢伙還真是老狐狸，一下就看出了我的目的。他的話明是阻攔，實際上卻是贊成。他這麼示好，肯定是想在這次改革中分取一瓢羹。
有了第一個發言，其他人也開始活躍起來。王曉東說道：「我贊成郭局長的提議。要改革就必須快，只有快刀斬亂麻，其產生的不利影響才能降到最低。我特別贊成郭局長成立魚產品深加工公司的提議。現在我們局裡只有鮮魚向市場銷售，而且時間都集中在冬季短短的幾十天內，極大部分鮮魚都是在過年前後賣出去的。造成虛假積壓和供過於求，價格很難提高。如果我們有魚產品深加工企業，那我們一年四季都有產品出售，能夠創造更多的利潤。」
王曉東的眼界還是沒有韓長江、李濱等人的寬，還不完全理解郭亮的用意。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是緊跟郭亮走，郭亮說好他就說好，即使以前對郝永吉不感冒，現在也因為郭亮的緣故而強迫自己對郝永吉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郭亮自然也需要這種人幫忙吶喊。王曉東在局裡無疑是有份量的人，雖然郭亮剛才放出的只是探空氣球，但韓長江絕對不能大意。因為有了王曉東等人的助威，有了李濱等人的推波助瀾，郭亮的探空氣球有可能一下變成真的炸彈，落在他韓長江的頭上完全可以將他炸得粉身碎骨——將機構改革的事變成事實，將牛望山等韓長江的親信拉下馬並不是遙不可及的事。
所以，明知道郭亮只是為了攪渾水，韓長江還是嚴陣以待，思考如何反擊。過了好久，韓長江開口說話了，他秉承一貫以來的大道理開頭：「改革是大勢所趨，誰也不能阻擋和反對。但對於我們局裡的情況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幾個公司不能僅僅因為職能有一些重疊就合併在一起。舉一個不好笑的例子，我們局長副局長的分工就有重疊，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就要裁決副局長呢？這顯然是不行的。
同樣道理，我們三個公司還是有各自不同的主要業務，而且又不在同一地點。即使完全相同，我認為也沒有必要裁撤。現在不是鼓勵競爭嗎？社會上相同的企業比比皆是，國家怎麼就沒有將它們裁併呢？
還有，我們水產局本來就效益不好，郭局長是新來的，大家的心都有點惶惶不可……，呵呵，說過頭了。大家的心不是那麼平靜，如果現在突然來一個機構大改革，估計大家都會人心惶惶。裁撤下來的幹部怎麼處理？他們的前途如何安排？這絕對不是小事。上級領導也絕對不會容許我們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