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指向長安縣令,李勒倒沒有反對,他和這位縣太熟人了,知道他最擅長的本事就是打人板子,把犯人屈打成招的事對於他來講,就像是喝水一樣自然!
李勒不再叫嚷著要自己審了,當即默不作聲,不再說話!劉呈光見狀,便也消停了下來,對楊道:「殿下英明,長安縣令雖然官小職微,但斷案如神,這是整個京城裡人盡皆知的事,殿下指定他來審理,必會還陳化將軍一個公道。」
楊看向李勒,李勒忙點頭道:「殿下英明!」為首兩人都說好了,眾將領自然也跟著點頭!
李勒見沒別的事了,當即告退,說要去處理一下失火的武庫和銀庫的善後事宜,將領們也各自散了!
眾人都走之後,劉呈光帶著長安縣令出了麗正殿,見四下無人,小聲道:「此案如何審理,你可清楚?」
長安縣令忙道:「卑職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劉呈光壓低聲音道:「明擺著的事情,還用得著怎麼審嗎?你只要得到口供就可以了,案子要結得快,這幾日我就要趕赴洛陽,在臨走之前,你要把陳春寧造反一事查清楚,也好讓我給皇上寫奏章啊!」
「哦哦,既然這樣,卑職就明白了!」長安縣令連忙點頭啥腰地道。
劉呈光又想了想,道:「你把案子審得清了,這也算是大功一件,我在奏章的末尾會提一提你的名字。順便保舉你做京兆尹!所以嘛。具體該怎麼辦,不用我多說了吧?」
長安縣令大喜,幾乎要把腰彎成直角。不住口地道:「多謝大人栽培,多謝大人栽培!大人離京之前,卑職定會將案子結了,包大人滿意!」
劉呈光拍了拍他地肩膀,嘿嘿一笑,當先出宮。長安縣令緊跟其後,一路走,一路緊拍馬屁!
出宮之後,李勒這才問手下:「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徐世績笑道:「本來還以為出了大紕漏,結果並沒有,事情還算順利,竇大哥已經帶著人走了!」
李勒心中歡喜,又問道:「那個姓阿史那地可乖?」
「乖。乖的不得了,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問,要多識相,就有多識相!」提起阿史那賀勤。徐世績忍不住大笑。
李勒帶著他們去被燒地地點,轉了一圈之後。便返回府中,去見韓氏和長孫無垢。
此後只過了兩天,長安縣令便把這場「反叛巨案」了結了,口供一份不缺,表面文章做得漂亮之極,劉呈光把他大大讚揚了一番!
李勒卻沒想到案子竟然就這麼結了,也太馬虎了些,想想那些被抓的鄉勇和侍衛,又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必竟他們是無辜受牽連的,便想要救他們一救,把想法和蘇定方徐世績他們說了!
兩名手下倒是同意,可卻又想不出具體可行的方法,這種罪是要砍頭的,除非皇帝大赦天下,否則必會秋後問斬!李勒也是無法,只好去找劉呈光求情,希望判得輕些。
劉呈光見他低頭服軟,心情大快,便以立即起程去洛陽為條件,只要李勒答應馬上出發,那他就讓長安縣令再改改口供,反正筆在自己手裡,想怎麼寫口供,還不就怎麼寫嘛!
李勒再不刁難,同意出發。
能讓冠軍侯這種大人物低頭,那可是很爽的一件事,劉呈光也會做人,馬上就命人去告訴長安縣令,口供再改改,將從犯改成脅從,殺頭自然也就變成了流放,不過到底要流放到哪裡去,那就得看李勒路上乖不乖了!如果乖那就流放去交趾,如果不乖,哼哼,那就流放到高句麗前線去,還是死路一條。
既然決定出發,一切事情就都好辦,只需把陳王地車駕拉出來,由李勒帶兵保護著上路就行,反正大興離洛陽不是很遠,只要路上不出危險就夠了,別的都好說。
李勒向母親辭行,告別長孫無垢,點齊兵馬,整軍向洛陽出發!
大興城距洛陽六百來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劉呈光著急,想盡早趕到洛陽,是以一路行得甚急,所幸大批軍隊過境,沒有流寇敢來打劫,都遠遠地避開了!
路上並無意外發生,一眾人行了十來日,便到了洛陽,此時隋煬帝楊廣還沒到達。但劉呈光卻並非第一個到來的,山東諸郡的官員得到的消息早,他們已經到了,劉呈光到底沒成為第一個!
在洛陽待了數日,李勒和劉呈光相安無事,誰也不找誰的麻煩,在街上閒逛時,如果買到了土特產,還互相送一送,當真算得上是將相和了!
這日,北方傳來消息,楊廣的御輦已到了鄭州,要李勒和劉呈光帶著陳王去那裡見他。李勒不敢怠慢,立即點起兵馬,陪同楊趕到了鄭州,等待傳見。
楊廣自從東征失敗,心頭鬱悶,已經病了數日,耽擱在了鄭州,他已知李勒返回京中,又知道了太子逝世,心裡更加難過,聽到李勒護著陳王到了洛陽,便急著叫他們來鄭州相見,其實他要見的是孫子楊,而非李勒,他煩李勒還煩不過來呢,哪會想見他!
臨時修建地行宮中。
楊廣半側著身子,躺在床上養病。數十名大臣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跪在床前,大臣蘇威輕聲道:「皇上,觀德王了!」
楊廣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大臣們,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觀德王死了,西歸路上,這是死的第幾個王公了?
蘇威低聲道:「皇上,關於罪臣宇文述、於仲文、劉士龍等人該如何處置,請您示下!」頓了頓,又道:「另冠軍侯已然到了鄭州。他保衛京城。擊潰流寇,平滅叛亂,有護國之大功。該如何封賞,也請皇上一併示下!」
他這麼個啟奏法,明顯是在為宇文述求情,爺爺犯了罪,可孫子立了功,功過相抵。也就別再追究了吧!
此次東征大敗而還,損兵折
大隋開國以來的重大慘敗!既然吃了敗仗,自然得有罪羊,因為皇帝是不可能犯錯地,錯地只能是大臣們!
宇文述極會做人,他是三軍統帥,不用楊廣怪罪。便主動跳出來承擔戰敗地罪過,把一切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現已被鎖拿關押!
楊廣和宇文述是兒女親家,他早就有心釋放宇文述。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借口罷了!
楊廣嗯了一聲,道:「宇文述有誤國大罪。可其孫亦有護國大功,功過相抵,朕便不處罰宇文述了,但宇文牧州的大功也不必賞了!」他實在不想賞李勒什麼。
蘇威又問道:「那其他人呢?」
楊廣道:「於仲文抄家,削職為民,劉士龍處死,就這樣吧!」喘了口氣,又道:「叫陳王來見朕。」
蘇威道:「臣遵旨,這就去讓冠軍侯隨陳王來見皇上!」
楊廣砰地一拍床頭,喝道:「朕何時說過要見冠軍侯了?不見,除陳王之外,朕誰也不見!出去,都滾!」
一眾大臣連忙退了出去,都擦了把冷汗,心想:「皇上的脾氣越發暴躁了!」
蘇威出來見到李勒,道:「皇上身體不適,暫時不能見你,你先去看看你爺爺吧!」他一直喜歡李勒,說話便婉轉些,沒說楊廣討厭他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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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說,李勒卻是心中明白,謝過蘇威,去牢裡看宇文述!蘇威則讓太監抱著楊進去,沒讓劉呈光跟著。
楊進殿之後,與楊廣祖孫相見,自有一番體己話要說。小孩子不懂事,不會看爺爺的臉色,竟把李勒如何平叛的事說了一遍,聽得楊廣更是不快!
臨末了,楊拿出了楊昭臨死前給他的三道遺書,本來最後一道是不該給楊廣看的,可他不懂事,忘了父親的囑咐,還是給楊廣看了。
看罷之後,楊廣閉上眼睛,想了好久,這才問道:「這三道詔書,可有別人知道?」
楊指著最後那份詔書,道:「這份不知!」
那就是說前兩道已經明發了,楊廣心想:「也許宇文牧州並無反心,如我堅持不賞,怕是會引起其他人地不滿,連保衛京城這樣的大功都不賞,那以後誰還想著立功呢?可我又實在是討厭他!」
拍了拍楊,囑咐道:「好孩子,最後這份詔書的事,不要和別人說,明白嗎?」
楊點了點頭,實不知為什麼皇爺爺和父王都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份詔書,它很重要嗎?
叫人抱走楊,楊廣又命人傳李勒來見,太監忙出去傳旨。李勒此時已經離去,只是還沒到大牢,見有太監來傳,急忙又跑了回來。
走進大殿,李勒給楊廣行禮。楊廣看了他一眼,不想多說什麼廢話,道:「你的功勞朕已知曉,本來與你爺爺的罪相抵,不應賞了。但太子臨走之前,曾有遺詔,對你進行封賞,如朕不許,那會讓太子失信,他已然離朕遠去,朕又怎能陷他失信!」
李勒忙磕頭道:「太子對臣恩重如山,即使沒有封賞,臣也沒有半句怨言!」
「朕打算明年再征高句麗……」
「臣願為先鋒官,唯有戰死沙場,才能報皇上和太子對臣恩情之萬一!」李勒知道自己不招楊廣的待見,明年再次東征,十有**得讓自己打頭陣送死,與其等著別人說,不如自己乾脆點,也不失第一武將之名!
楊廣哼了一聲,心想:「此次東征,是朕一時輕敵,本來該勝的,明年再征,難道還會犯同樣的錯誤嗎,你想當先鋒官,做夢去吧!」
他道:「東征耗費了國家大量財力,銀庫又被叛軍燒了,現在國家缺少軍費,處處都需要錢啊!」
李勒趕緊又道:「臣稍有家資,願獻出……一千兩白銀,以充軍費!」
楊廣笑了笑,搖頭道:「還是愛卿開條財路給朕吧,否則光靠捐獻,杯水車薪,又能解決得了什麼問題!」
咳嗽了幾聲,又道:「漢時絲路繁榮,給國家帶來大筆地賦稅,可惜自晉而後,亂世甚久,絲路早已不恢往日的風光,而我大隋在玉門關外僅控城三座,漢時西域長史府的轄地盡失,你如能重新打通絲路,為國家增加賦稅,朕裂土給你,又有何妨?」
李勒低著頭,咧了咧嘴,心說:「好麼,上回把我發配到銅閘城,那就夠遠的了,這回又發配到玉門關外,這不更遠了嘛!」
無可奈何,總不能撲上去把楊廣掐死,只好又磕頭道:「臣定會為皇上打通絲路!」
楊廣看著李勒地目光中,充滿了寒意,把手一招,叫過侍立的太監,道:「擬旨。冠軍侯擊潰流寇有功,但與許國公之罪相抵,不再晉爵。然平叛之功需得封賞,朕決意裂土,玉門關外三千里江山,一併封與冠軍侯,另領安西大都督銜,階與衛府大將軍同。如日後向西擴土,所得之地,仍由冠軍侯統轄!」
李勒再拜,口中高呼謝恩。
絲綢之路自漢代後便逐漸沒落,晉後中原戰亂,國家分裂,西域領土盡失,到了隋朝時,玉門關外僅剩敦煌、善郡、末且三城。隋文帝想收復西域,派出了無數驍兵悍將,可只見去,卻不見回!
到了楊廣這一代,雖然仍對西域用兵,但效果甚微,不但西域沒有收回來,善和且末兩城卻反落到了突厥地手裡,敦煌也常年被襲擾,成了孤城一座。所以他說把玉門關外的江山封給李勒,其實就等於只封了敦煌一城。
李勒倒是挺高興,對於西域的印象,他以為隋朝和唐朝一樣呢,大得不得了!唐朝的西域可大了,領土一直延伸到阿富汗,阿富汗的首都喀布爾,就是大唐的條支都督府!
然而現在是隋朝,玉門關外的三千里江山,也只是個虛數而已!這塊封地,有可能只有三百里那麼狹小,但也有可能是三萬里那麼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