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真是一個不眠之夜。
查理一世得知他的大片獵場被燒急急忙忙地離開宴會召集力量救火。其後又得知公爵閣下遇刺更是大吃一驚連忙派遣伯利茲男爵為王室的特使前往天鵝宮慰問。
而公國代表團就顯得更加忙亂了。
好在不久前受到責難的公主府成員還沒有被遣離此地加上一直跟隨著公爵閣下身邊服侍的御醫湊足了6、7人的醫療隊他們受列奧納多伯爵的親自指派開始了忙亂卻有序的治療工作。
傷員中以劉良女最輕她甚至連輕微的擦傷都很少只是受驚嚇和煙毒影響需要調養一段時間。
方必勝身上傷口不可計數救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在為他消毒了傷口之後御醫一直用人參為他吊命能不能活則要看天意了!
佐佐木三郎在火場中呆得太久一直陷入在昏迷之中他的肩部槍傷炎得很厲害看起來比方必勝還要岌岌可危。
至於塞拉弗公爵閣下他的身上扎滿了彈片臉色蒼白又在昏迷中吸入了過量的煙塵所以看起來比那兩個男人也好不了多少。
看著他的這副樣子老伯爵意識幾乎要模糊起來他頓時想起了在中國常熟的可怕經歷當初病重的塞拉弗如果沒有蘇赫巴魯的保護一定也像現在這樣慘不忍睹。
今天晚上索尼婭的心情很差。
她離開天鵝宮後把自己關在了一個地窖裡並用粗笨的木鞘反鎖上了厚重的木門。
她在裡面盡情地品嚐著美酒一杯、兩杯;一瓶、兩瓶……直到她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她根本沒有理會在門外苦苦哀求的埃蓮娜。不過當護送公爵閣下的人馬回到城堡之後不久托雷塔騎士帶人找到了這裡。
他推醒了倚門而睡的內務總督小姐。
「出事情了小姐。公爵閣下在回來的路上遭到了卑鄙的刺殺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埃蓮娜被驚得面無人色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一個勁地搖著頭。
「能喊醒公主殿下嗎?」托雷塔看了看那厚重的地窖木門彷彿司空見慣了一樣毫不奇怪。
埃蓮娜搖了搖頭眼淚開始噗噗地往下淌。
「上帝會保佑我們的公爵的。」托雷塔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隨即接過從人遞來的斧子猛地向門縫斫了下去。通通通……砸到第七八下的時候那根門栓終於支撐不住卡嚓一聲斷掉了托雷塔用力推開虛掩的門吩咐掌燈。
空氣中飄來一股濃濃的酒氣。
「索尼婭小姐!」埃蓮娜還是選擇留在這裡她提著裙子跑過去擔心地察看了一下自己的女主人好在她只是醉了身邊都是厚實的空酒瓶。她斜伏在地面上嘴角還掛著一絲唾液看起來絕沒少喝。
「把公主殿下抬走。」托雷塔說道他皺了皺眉「埃蓮娜小姐你去照顧公爵吧這裡我來就行了。」
「好的騎士。我會吩咐崔茜小姐來為她醒酒。」埃蓮娜感覺到心亂如麻她絞著手指節都有些白隨後她一言不地小跑著離開了。看到這一切的托雷塔只是微微歎了口氣。
「索尼婭我真為您感到遺憾。」他難得地自言自語起來「您太過於善良了以致於受了委曲卻只能這樣折磨自己。公爵閣下並不是一個懂得享受愛情的人他英俊的外表下隱藏著冷酷的心。索尼婭醒醒吧。」
他看著這位高貴的女性熟睡的樣子——蜷縮著身體、緊皺著眉頭似乎宿醉也不能使她感覺到真正的放鬆。托雷塔心情頗為複雜地歎息了一聲終於揮了揮手吩咐保鏢們將她抬了出去。
埃蓮娜小姐在幾名女僕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天鵝宮。
公爵衛隊嚴密地控制了這裡他們的警戒級別已被提到最高。
當然埃蓮娜小姐是唯一幾個公爵吩咐過不用做任何檢查的人而其他的女僕們都得被細緻地搜身。
內務總督跑進大廳的時候便看見老伯爵疲憊地扶著額頭靠坐在一張胡桃木高背椅上。
「伯爵!」埃蓮娜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列奧納多抬起頭來勉強一笑「你來了埃蓮娜……放心塞拉弗大人不會有事的他受到神祐是保護者而不是殉道者。」
「可是……」
「好了孩子去看看他但別打擾他的休息。」老伯爵以不容置辯的意味說道。
埃蓮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菲洛米娜女爵士正好擦拭著帶有污血的雙手面色沉重地從其中一間房間走出來她就像沒有看到埃蓮娜一樣徑直向伯爵報告「劉良女夫人已經安全了我們給她喝了點泡煙草的水現在她睡得很香。不過另兩個人情況都不妙其中一個呼吸已經很微弱我們不斷地清洗他的傷口剛剛才止住出血。」
埃蓮娜緊張得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她勉強克制自己向女爵士點了點頭隨後就風一般衝過去擰開房門。
不能不說上帝總是眷顧這些幸運兒的雖然是誤打誤撞但埃蓮娜仍然找到了正確的位置。
房間中央的床上靜靜地躺著塞拉弗公爵閣下兩名大明御醫正在忙碌著淡淡的草藥味道細細襲來。女僕們跑來跑去手上拿著各種藥材遞給御醫察視。他們有時翻過來覆過去地仔細看著或者拿起嗅嗅有時還掰下一截丟進嘴裡咀嚼隨後就用點頭、搖頭來表示是否可用。
那些得到肯定答覆的女僕們便飛快跑到隔壁的小屋裡那裡有兩個負責配藥的御醫他們早已根據藥方煎好了中藥但還在等著權威給出的藥引準備施藥。
埃蓮娜顫抖著跪倒在床前。
「老老爺……」她的聲音就像被堵在嗓子眼裡根本大不了。
公爵閣下躺在那裡跟死人沒有什麼兩樣他臉色蒼白微微張嘴身體上覆著薄薄的被單還能看出一小塊一小塊滲出的血跡。
列奧納多伯爵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進來他站在無聲痛泣著的埃蓮娜後面「醫生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治療方案他們先用那些苦澀的中藥來做初步的調養等到大人的體症平穩之後再進行手術將他身體裡那些彈片取出來。我們會治好他的孩子。」
埃蓮娜跪著轉過身體一把摟住伯爵的雙腿痛哭起來。
到了次日上午派遣去往追擊的瓦氏夫人率領一部分衛隊成員回來了他們帶來了幾名擒獲的刺客;同時關於薩爾騎士的「公主衛隊」叛變的消息也令公國代表團上下震動!
梅諾卡將軍迅作出安排命令奧狄斯擔任特使前往馬德里行宮向查理一世提出嚴正抗議。在西班牙境內生此類嚴重的、針對外國腦的刺殺事件西班牙人難辭其咎。
徐清卿為了乾爹的傷勢而大哭一場她吩咐瓦氏讓她的騎士們率領衛兵繼續追剿刺殺者「無論他們逃到歐洲的哪一個角落都要將他們繩之以法」。
瓦恩莫裡自然對此毫無異議他讓瓊佩斯上尉率領七、八名具有豐富追蹤經驗的老兵跟隨瓦氏出。雖然瓦氏夫人沒有公國的軍銜在身但她的顯赫地位以及出類拔萃的武勇也使得她迅成為這支追討分隊的指揮。
大約到了中午用餐的時候伯爵方才吩咐將西班牙依維薩男爵伯利茲先生請到公爵閣下的病房。
伯利茲已經熬了一個通宵他當然已經從最初被忽視的惱怒變成了現在的惶恐不安。天鵝宮的氣氛凝重得就像壓了座大山尤其是在各國將要坐下來討論分贓的時候公國的主人居然在馬德里附近遭到了刺殺並且身受重傷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太不美妙的信號。昨晚查理一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先是愕然隨後就氣急敗壞地一連摔碎了三四個杯子!
男爵先生在探視過重傷的公爵閣下之後臉色陰鬱得更加嚇人了。
他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婉拒了老伯爵的「挽留」急匆匆上馬回行宮向陛下報告去了。
而此時也正是索尼婭·德·美第奇公主殿下得知公爵受傷消息的時候。
她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
彷彿天旋地轉胸口也似乎被一堆鐵疙瘩重重地壓著。
她沒等埃蓮娜小姐取來臉盆便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吐起來一時間整個房間都是食物殘渣和酒精的腥臭味。
「上帝啊!」
她一邊嘔吐一邊淌著眼淚。眼前雖然一片漆黑但她的神智仍頑強地保持著清醒。埃蓮娜緊緊地抓著她的膀子沙啞地垂泣著眼腫得像只毛桃。
「帶、帶我去見他!」索尼婭幾乎是用呻吟的聲音說道她的頭轉向了內務總督只是空洞洞的眼神叫人見了害怕。
「小姐您千萬別這樣老爺一定會好起來的。」埃蓮娜嗚咽道她命人捲走那些污漬斑斑的床套被單一邊迅地用濕毛巾為公主拭面「伯爵說那些御醫已經研究好了治療方案一切都會好起來都會好的。」
索尼婭眼前忽然又出現了絲絲光亮隨後她的眼淚再度湧出也不伸手去擦只是顫抖著嘴唇說不出是因為難過還是驚恐「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都是因為我……」
「不不是的!」埃蓮娜提高了聲音「這跟您沒關係小姐!」
索尼婭不再說話。女僕們畏懼地走上前為她換上了衣服梳了頭。埃蓮娜和崔茜兩個人緊緊挽著她拖著幾乎無法行走的索尼婭前往天鵝宮。
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在用飄忽而驚疑的目光看著她們。
有些人更是在背後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
索尼婭對此視而不見直到見到列奧納多伯爵的時候才總算有了點精神。
雖然老伯爵身邊有著菲洛米娜女爵士的照料但氣色顯然不是很好他先是瞥了索尼婭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喝了幾口熱茶吃了一塊剛剛炕過的餅子。
「伯爵對不起……」
索尼婭感覺幾乎無法面對這位長輩她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勉強擠出這句話講完後便已泣不成聲。
列奧納多歎了口氣「這句話你對我講也沒用殿下公爵閣下已經醒了你過去看看他吧!」
埃蓮娜忽然睜大了眼睛顯然對這個意外的消息感覺到驚訝和興奮。
索尼婭咬了咬牙她推開了兩名女僕隨後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那道未卜吉凶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