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絕不能失敗
猶豫再三，杜奇威最終忍住了警告蠻軍的衝動。
這一刻，杜奇威完成了從軍人到政治家的轉變。
事實上，蠻軍不需要杜奇威的警告。空降163旅在法塔赫布爾著陸，兵不刃血的佔領了這處戰略要地，讓古吉拉德開始思考，也讓魯拉賈帕尼開始思考。
雖然在總理面前，古吉拉德把法塔赫布爾失守的責任推卸到了美國顧問身上，認為是美國顧問提出必須阻擊77軍，才讓駐軍向東運動，為華國陸軍的空降兵提供了攻佔法塔赫布爾的機會，但是古吉拉德知道，美國顧問只提到阻擊77軍，沒有提到動用塔赫布爾的守軍，而且不動用法塔赫布爾的守軍阻擊77軍，後果很可能更加嚴峻，丟掉的將不僅僅是法塔赫布爾。
魯拉賈帕尼也明白這個道理，美國顧問的建議沒有錯，錯在蠻軍的戰鬥力太差。
為了阻擊77軍，竟然需要動用15個師，20多萬蠻軍！
即便蠻軍的戰鬥力無法向華**隊看齊，也無法向美軍看齊，哪怕再強一點，就能用更少的兵力阻擊77軍，在法塔赫布爾留下更多守軍，也不至於讓空降163旅在著陸之後數小時就佔領了這處戰略要地。
戰爭沒有「哪怕」，如果蠻軍的戰鬥力有所增強，就不會敗得這麼慘了。
法塔赫布爾淪陷之後，首先要做的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尋找對策。
由魯拉賈帕尼親自主持的軍事會議很沉悶，少有的幾次發言也是劍拔弩張。早已失勢的海軍與空軍將領主張全面調整抗戰計劃，為遷都做準備，主動放棄西線戰場，保存更多的兵力，加強南方防線，保住南部地區，為長期抗戰打下基礎。一家獨大的陸軍將領主張堅守現在的防線，拚死捍衛新德里，在西線戰場上消耗華**隊的有生力量，為建設南方防線爭取時間，正面抵抗與敵後游擊相結合，通過長期抗戰擊敗侵略者。雖然兩派將領都強調了長期抗戰的重要性，均認為長期抗戰是蠻度獲得的唯一辦法，但是兩派將領都沒有提出最關鍵的東西，那就是如何實現長期抗戰。
光有一句口號沒有任何意義，必須有實際的東西。
不是兩派將領不知道問題在哪，而是兩派將領都不願意提出來。
長期抗戰必須具備三個基本條件，一是萬眾一心的民族基礎，二是寧死不屈的鬥爭意志，三是高度統一的抗戰方針。
毫無疑問，這三樣條件，蠻度一樣也不具備。
基本條件都無法滿足，還談什麼長期抗戰？
不能用長遠目光看待戰爭，只能局限於眼前的得失。
可以說，戰爭打到這個時候，雖然導致蠻軍節節敗退的原因有很多，但是缺乏戰略眼光與長遠考慮最為突出。換個角度就能看出，蠻度一直缺乏長遠考慮，與其在戰爭中處處被動，疲於奔命的應付華**隊的挑戰有很大關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蠻度當局不得不集中精力解決眼前的重大問題，哪有精力去考慮長遠問題呢？
開會討論了半天，也沒有討論出個結果來。
散會後，魯拉賈帕尼讓秘書把古吉拉德留了下來。
再次見到總理，房間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古吉拉德似乎猜出總理讓他留下來的原因，坐下來的時候，有點惶惶不安。
「還記得斯利那加的那場戰鬥嗎？」
聽到總理的話，古吉拉德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那場戰鬥，讓當時還是步兵營長的古吉拉德在一夜之間成為了蠻度的「民族英雄」。雖然守住斯利那加南部城區不是古吉拉德一個人的功勞，但是第四次蠻巴戰爭後蠻度政府為了鼓舞民心，需要為民眾樹立幾個高大的榜樣，所以古吉拉德成了「民族英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古吉拉德平步青雲，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陸軍軍人的巔峰。如果不是這場戰爭，再過一年，古吉拉德就將取代費爾南德斯，獲得軍人最大的成就。
「我發現，這幾年，我們都變了，軍人不像軍人，政治家不像政治家。」魯拉賈帕尼一直在觀察古吉拉德的神色，語氣平和的說道，「與二十年前相比，我們現在的處境要危險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二十年前我們需要英雄，現在我們更需要英雄。沒有能夠拯救整個民族的英雄，蠻度將成為歷史。」
「總理……」古吉拉德長出口氣，沒有把說到嘴邊的話吐出來。
「今天的情況你也見到了，到了亡國滅種的時候，還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國家與民族的未來……」魯拉賈帕尼苦笑了一下，轉口說道，「雖然我不是軍人，但是我知道當前的局勢有多危險。現在，我想得到你的準確答覆，一個不含任何個人成分，完全從國家與民族的角度出發的答覆，那就是，我們能不能守住新德里？」
古吉拉德暗暗一驚，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魯拉賈帕尼。
魯拉賈帕尼沒有吭聲，等著古吉拉德的回答。
「我們肯定……」古吉拉德猶豫了一下，說道，「從整個國家來看，就算守不住，我們也得堅守新德里，絕不能輕言放棄。」
魯拉賈帕尼笑著搖了搖頭，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可是……可是從軍事角度來看，我們……」古吉拉德擦掉額頭上的汗珠，說道，「我們可能……肯定守不住新德里。」
「是可能，還是肯定？」
古吉拉德長出口氣，說道：「肯定守不住。」
魯拉賈帕尼的眉頭跳了幾下，示意古吉拉德把話說明白一點。
「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我們失去了守衛新德里的最後一線希望。」古吉拉德從包裡掏出香煙，雙手哆嗦著點燃，抽了兩口，情緒才稍微平靜了一點。「如果能夠在安拉阿巴德擋住華**隊，我們還有希望守住新德里，雖然會付出很大的代價，但並不是沒有把握擊退華**隊。法塔赫布爾淪陷之後，我們只能退守坎普爾，新德里東部的防禦空間僅剩下四百千米。雖然華**隊不可能像攻佔瓦拉納西、蘭契與法塔赫布爾那樣，用空降部隊攻打新德里，但是華國地面突擊部隊的戰役進攻範圍超過五百千米，即便是突擊能力稍差的裝甲部隊的攻擊範圍也超過了四百千米。防禦空間過於狹窄，即便提高兵力部署密度，也無法增強單位面積內的防禦強度，也就無法擋住華**隊。」
魯拉賈帕尼長出口氣，仍然沒有開口。
「裴承毅動用最後一支預備隊攻打法塔赫布爾，就是在為攻打新德里做準備。」古吉拉德見到總理聽得很認真，繼續說道，「打到這個階段，華**隊的整個戰役意圖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華國的戰爭意圖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如果華國打算與我們談判，就不會擺出攻打新德里的架勢，更不會讓兩支主力軍從孟加拉灣沿岸地區南下，迂迴包抄我們的戰略大後方。華**隊肯定會攻打新德里，而且會集中兵力攻打新德里。可是，攻佔新德里絕對不是華國的最終目的，只是為了達到最終目的所採取的手段。」
魯拉賈帕尼冷冷一笑，說道：「你認為華國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佔領我國，像消滅口木那樣消滅我們。」
魯拉賈帕尼暗自歎了口氣，沒與古吉拉德糾纏這個問題，轉口說道：「照你的分析，華**隊肯定會攻打新德里，而我們肯定守不住新德里。」
古吉拉德點了點頭，神色顯得很低落。
「如果能夠打回法塔赫布爾，有沒有希望守住新德里？」
「這……」古吉拉德猶豫了一下。
「你開始說了，法塔赫布爾淪陷，使我們喪失了最後的希望。」
「確實如此。」古吉拉德猛抽了兩口煙，說道，「法塔赫布爾的戰略意義非常重大，如果能夠奪回法塔赫布爾，我們拼盡全力，還有一線希望。」
「也就是說，值得為保衛新德里打上一仗？」
古吉拉德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點了點頭。
毫無疑問，魯拉賈帕尼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如果讓總理認為新德里必然淪陷，已經沒有保衛的價值，總理就會做出撤離新德里的決定。雖然古吉拉德也認為守住新德里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作為陸軍參謀長，古吉拉德很清楚新德里在軍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在沒有進行頑強抵抗的情況下丟掉新德里，蠻軍官兵的士氣與鬥志將在瞬間崩潰。到時候，別說到南方繼續抵抗，能否穩住政權都是個問題。
實際上，魯拉賈帕尼考慮的也是這個問題。
大敵當前，軍隊的士氣與鬥志很重要，可是軍人對政府的信賴更重要。如果軍人認為政府無法率領國家獲得最後的勝利，要麼是軍隊全面潰散，要麼是軍人選擇新政府。不管出現哪種結果，對魯拉賈帕尼來說都是災難。
沉思了好一陣，魯拉賈帕尼才開口說道：「新德里是所有蠻度人的首都，我們不能做亡國奴，更不能讓蠻度毀在我們的手裡。不管怎麼樣，必須拼盡全力守衛新德里，如果需要我們挺身而出，我將在新德里與陸軍將士戰鬥到最後一刻。」
「總理……」
魯拉賈帕尼長出口氣，說道：「從南方集團軍群調派作戰部隊，讓駐博帕爾的裝甲部隊立即北上。將軍，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這不但是決定能否守住新德里的機會，也是決定蠻度命運的機會，絕對不能失敗。」
古吉拉德暗暗一驚，隨即用力點了點頭。
魯拉賈帕尼揮了揮手，讓古吉拉德離開了書房。
南方集團軍群是守衛南方防線的主力部隊，也是蠻軍四大主力集團軍群中，唯一沒有參加戰鬥的。因為南方防線關係到蠻度戰略大後方的安危，所以調動權一直掌握在魯拉賈帕尼的手中。沒有總理的命令，古吉拉德都無權讓南方集團軍群參戰。
離開總理府的時候，古吉拉德才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總理已經動用了最後一支戰略預備隊，如果反攻法塔赫布爾的戰鬥失敗，丟掉的不僅僅是新德里，而是整個蠻度。
確實如魯拉賈帕尼所說，絕對不能失敗。
在古吉拉德返回陸軍司令部的途中，千里之外的戰場上，凌雲霄正在趕往擔任先頭部隊的第771裝甲突擊旅的途中。
收到前線指揮部發來的命令之後，凌雲霄立即帶著警衛營離開了軍部。
雖然凌雲霄一直對裴承毅的指揮頗有微詞，很多時候完全不明白裴承毅在幹什麼，以及想幹什麼，但是跟著裴承毅打了這麼多仗，凌雲霄深知裴承毅的能耐，也知道裴承毅從來沒有在戰場上犯過錯誤。
與眾多軍長一樣，凌雲霄不折不扣的執行了前線總指揮的命令。
到達第771裝甲突擊旅旅部，凌雲霄讓旅長把各營營長叫了過來，然後宣佈了前線指揮部剛剛下達的作戰命令。
與凌雲霄預料的一樣，沒有一個人明白前線總指揮想幹什麼。
按照最初的作戰計劃，77軍的任務是把法塔赫布爾的駐軍引出來，等到空降163旅奪取法塔赫布爾後，再全面展開，將蠻軍趕回法塔赫布爾，全力壓縮蠻軍的活動空間，最終通過火力打擊殲滅這股蠻軍。
這套方案的可操作性非常強，打起來也不是很費力。
按照凌雲霄的估計，在77軍攜帶的作戰物資用光之前，20萬蠻軍就將灰飛煙滅，全軍官兵就能在恆河的沙灘上享受日光浴了。
好景不長，新的作戰命令完全打亂了凌雲霄的「度假」計劃。
除了第771裝甲突擊旅繼續向西突擊，把蠻軍趕回法塔赫布爾之外，第772裝甲突擊旅與第773裝甲突擊旅轉向前往班達（位於法塔赫布爾南偏西大約70千米處），然後一個旅向西面的占西推進，另外一個旅向南面的穆爾瓦拉推進。
攻打班達與占西還說得通，因為這可以看著合圍法塔赫布爾駐軍的部署。
問題是，為什麼要讓一個旅去攻打離法塔赫布爾數百千米的穆爾瓦拉？離得遠還不是最大的問題，穆爾瓦拉在法塔赫布爾的正南面，根本不在77軍的進攻路線上，對整場戰役的幫助並不大。
更讓凌雲霄感到惱火的是，裴承毅沒有說明戰術部署的原因與意圖。
凌雲霄並不擔心77軍各個旅的安危，就算打不過蠻軍，以77軍的戰術突擊能力與戰場機動能力，也能輕而易舉的突破蠻軍的包圍圈，把蠻軍遠遠的甩在後面。
最讓凌雲霄想不通的是，裴承毅的這一部署，擺明了準備放走法塔赫布爾的駐軍。
用1個旅的兵力對付20萬蠻軍，不是打不過，只是不可能在對攻戰中取得勝利，更不可能在運動戰中殲滅這麼多的敵人。
以蠻軍的素質，只要第771裝甲突擊旅發起進攻，就會迅速崩潰。
毫無疑問，在廣袤的恆河平原上，4000多名官兵怎麼也逮不住20萬敵人。
其他軍官也有同樣的疑問。
部署戰術任務的時候，凌雲霄按照裴承毅的吩咐，強調了快速突擊的重要性，更加強調了盡快到達法塔赫布爾，協助空降163旅鞏固陣地的重要性。實際上，根本不需要凌雲霄多費唇舌，在只有一個旅向法塔赫布爾突擊的情況下，肯定是去增援空降163旅，而不是與蠻軍在平原上打運動戰。
因為凌雲霄都不明白裴承毅的安排，所以在部署完任務後，他也沒有管第771裝甲突擊旅的主要軍官有沒有明白前線總指揮的安排，就帶著警衛營離開旅部，一溜煙的返回了軍部。
第772裝甲突擊旅與第773裝甲突擊旅的主要軍官已經在軍部等著凌雲霄了。
召開戰前軍官會議之前，通信參謀送來了前線指揮部剛剛發來的最新戰場情報。直到這個時候，凌雲霄才明白了裴承毅的部署。
77軍要對付的不是法塔赫布爾的駐軍，而是從博帕爾北上的蠻軍裝甲部隊。
這條消息立即激起了凌雲霄的鬥志。
駐紮在博帕爾的3個裝甲師、2個機械化步兵師與5個步兵師已經出發，正在向毗底沙開進，目的地正是法塔赫布爾。
裴承毅肯定早就料到駐博帕爾的蠻軍會北上，所以才臨時調整77軍的作戰任務，讓凌雲霄把主力擺在了南面，而且拉開了口袋。只要蠻軍到達博帕爾與占西之間的埃達沃，77軍就將收緊口袋，打一場漂亮的包圍殲滅戰。
雖然這股蠻軍的總兵力只有18萬，但是有5個主力師，而且其中3個是裝甲師。
比起消滅法塔赫布爾的烏合之眾，幹掉主力裝甲部隊才能展現77軍的強大戰鬥力。
凌雲霄知道，超越重裝甲軍的機會來了。
一直有人認為77軍是戰略反應軍，打裝甲會戰的能力肯定不如重裝甲軍。雖然凌雲霄與77軍的官兵從來都不認為77軍比任何重裝甲軍差，但是凌雲霄沒有辦法證明，因為從來沒有獲得讓他證明77軍戰鬥力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當然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