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逼上「梁山」
原本以為不過是輕鬆冀州游,誰知其中卻有這樣的變故,實讓才略微將心態調整好了一些的我頓覺鬱悶,倘若照朱靈所言,這田銀恐怕還真是不易對付,不過兩方實力在那裡擺著,強弱形勢分明的很,即便不能輕鬆取勝,但只要曹植穩紮穩打,結局又能有什麼變化?最多不過拖延些時間罷了。
我看著朱靈嚴肅的表情,曹植微微皺起的眉頭,並不介意的道:「干聞朱將軍之言,田銀此人雖亦有統兵之才,然以數城之地,些許悍匪,內無根基,外無救援,又怎能擋丞相中原之力及久練之軍?公子及將軍只需步步進逼,必能勝之。」
曹植聞我之言,俊面之上微露一絲無奈之色,與楊修對視一眼後,苦笑道:「田、銀二賊於河間作亂,其勢雖不甚強,卻震動幽、冀,如按先生所言,雖可平之,卻難以懾宵小,倘若拖延日久,恐令天下各方輕視朝廷之力,故植欲憑雷霆之勢一舉而下,速戰速決,還望先生不吝相賜破賊之策。」
曹植雖然說的隱晦,我卻猛然想到了他真實的心意,這年輕小子哪裡是擔心別人輕視那圖具虛名的大漢朝廷,分明就是怕他老爹不滿意,怕在與他兄長曹丕爭奪繼承權上落了下風罷了。
想到了這點,我也逐漸明白了曹植的為難之處,於是也感覺有些哭笑不得起來,要知原本這種剿滅並非由當地大族或官吏發起的叛亂,本沒什麼太大難度,取功勞簡直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輕鬆,可誰知田銀竟還有這樣的來歷,因此便憑添了幾分難度,不過若是換做旁人,最多不過耗費些時日罷了,但對於曹植來講,一旦不能完美取勝,那好不容易才重新在曹操心中建立起的形象,必然要有所下落,要知田銀、蘇伯不同於孫權、周瑜,對孫權、周瑜不敗便是勝利,對田銀和蘇伯這樣的對手,不能完勝就等同於失敗,要知曹操選擇的不是普通將領,而是他這樣一代牛人的繼承者,因此要求絕對與他人不同。而這樣看來,曹植得到的這個機會,反到是得不如失了,倘若現在曹丕知道了這些,恐怕早已暗中笑掉大牙了吧,如此又怎能不讓人哭笑不得?
政治鬥爭向來都是極其殘酷的,尤其是這種繼承權的爭奪,更是充滿危險和血腥,我雖未曾經歷過,但歷史上一樁樁、一件件卻記載得清清楚楚,父子相殘、兄弟相傷比比皆是,更何況是外人,但凡沾上一點,若不小心站錯了隊,不死也要脫層皮,因此我甚是不願攙雜到曹丕、曹植兄弟間的爭鬥中去,若是強要我選,先不說歷史是否已脫離了原先的軌跡,就只看兩邊大哥的馬仔,我也要挑曹丕那傢伙,因此曹植請我這個名不符實的「天機」為其謀劃,實是令我大傷腦筋。
「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怠』,干既投於丞相,本當為平河間之亂而謀,然如今在下既不知亂賊佈署消息,亦不明朝廷之軍力,實無計可施也。」既然一時沒有主意,我眼下只好找個借口推脫道。
曹植見我雖然推脫,但言語中並無拒絕之意,竟難掩眼中一絲欣喜之色,道:「先生所言甚是,此乃植之誤也,明日植便將往來消息送于先生處,徐景山(徐邈)大人已於信都相候,到時更有詳情以參,還請先生為植謀一妙策。」
一旁楊修細眉微挑,似乎聽我方纔之言有些詫異,這時淡淡笑道:「有子翼先生之助,想來河間之事再無難處,朱將軍亦可安心也,日後歸返許昌後,先生為公子獻策,應為首功稟於丞相才是。」
曹植聽了連連點頭道:「正當如此。」
「鳥的功勞?難怪曹操討厭楊修這傢伙,我還未曾答應,他這樣一句話,就好像我已然同意一般,本來打定注意看看熱鬧罷了,這樣一來豈不攬了麻煩上身?」我心中暗罵楊修狡猾,嘴上忙為自己尋退路道:「德祖言過了,大千世界,何曾有萬全之事?更何況用兵乃凶險之道,不可不慎,即便賊人力弱,亦不可輕視,如今尚不知彼,怎有必勝一說?再者孔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師』,眾位皆為人中驕楚,在下即便思得粗陋之計,尚需幾位大人共商之,至於日後但有功勞,亦應首推公子決斷有方也。」
在場的都是久在官場之人,自然不會聽不出我這番話中之意,司馬孚眉頭微微動了一下,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曹植搶先一步,笑道:「先生實是過謙矣,想當初以周瑜之能,尚於江陵難抵先生一計,眼前些許賊寇,又何值一提?先生儘管謀劃便是,植必依計而行。」
我心中暗自苦笑了一下,知道眼下看來是無法擺脫這個麻煩,於是只好極為勉強的點頭同意,反正估計日後到了許昌,這樣的事不知還有多少,如今便全當熱身吧。
稍後回到自己軍帳之中,我將席間之事無有遺漏的轉述於張任,他既是名將,想來當能給我這外強中乾的名人出些主意。
張任神情恭敬的聽完後,猶豫了一下,道:「賜尚有不明之處,欲請家主賜教,然恐有冒犯不敬,還望恕罪。」
我道:「君興儘管直言,干向來視君如友,又何必如此客氣?」
「謝家主,家主曾言欲學徐庶先生一般,身到曹營後不出一計,今日既不願為曹子建謀劃,何不正言以拒之?莫非有不得已之處乎?」
原來是這個,我這次到不需作假,面上露出無奈之色,歎息道:「正如君興所言,干實有苦衷。」
張任詫異的問:「家主有何難事?不知可便相告?」
我道:「有何不可,君興可知司馬懿其人?」
張任沉吟了一下,道:「賜似有耳聞,然卻知之不詳,可是曾隨曹丕征討西涼之人?」
對於如今並不出名的司馬懿,張任能想起這些已很是不易,我點了點頭道:「正是此人也。」隨後,我便不加隱瞞的將當初與那死馬結仇和後來幾次被謀害之事一一道來,值聽得一貫沉穩的張任也瞠目結舌起來。
「如此說來,這司馬仲達果真有不臣之心乎?其人之才,竟可比家主及『臥龍』、『鳳雛』,實令人驚訝。」
我捋了下鬍子,微瞇著三角眼,苦笑道:「司馬懿鷹顧狼視,以其面相非忠臣也,然易相之術博大精深,變換萬千,實難有確鑿之論。」
張任想了想道:「其若無日後叛亂之心,又何必懷大才而不露,家主以含混之詞迫之,其便屢下殺手,豈不正顯他叵測之心?」
我搖頭道:「此到也不盡然,司馬懿曾數次拒絕曹操之徵召,只因他深知曹操有篡漢之心,且生性多疑,被逼投效後,更得知有人對曹操言其鷹顧狼視之貌乃是反相,故才如此隱忍,至於要取我性命,恐怕是欲除後患吧。」略微停頓了一下,我繼續道:「干雖不願為曹氏謀劃,然日後只有適當取信重於曹操,才可使司馬懿不敢輕動,倘若真是一計不出,恐難保司馬不借曹丕之手加害你我,故幹才欲於不失大節之處以施謀略也。」
張任釋然的點頭道:「原來如此,只是不知家主有何妙計平河間之亂?」
「干雖略有薄才,然眼下尚無軍情消息,又怎有計策?況且此後然身於虎狼之中,以干一人之裡又怎能從容應對?還望君興能助我一臂只力,同舟共濟以赴難關。」說著,我起身深躬一禮道。
張任見了忙上前阻攔道:「家主折煞在下了,賜既跟隨家主,自當全身而報。」
曹植的中軍大帳之中燈火通明,楊修隨意的坐於一側,似笑非笑的道:「蔣子翼雖人稱『天機』,然其昔日在丞相軍中之時,卻無半分卓絕之才,如今數年工夫,忽名不亞於『臥龍』、『鳳雛』,實令人驚訝,公子正可借此機會一試其能也,倘若其真有大才,亦可以此宣揚,使子恆公子誤為其已效力於公子,逼蔣干而從。」
曹植皺著眉,片刻才道:「子翼先生如此雖可效力於植,然此法未免有些……,況且以其之智,到時怎能不明?如此實不如誠心以請為好,再者其得劉備、諸葛、龐統、周瑜、元直等人推崇,當不會僅有虛名吧。」
楊修聽了少見的收起了那副有些傲氣的表情,神色凝重的想了想道:「公子所言雖不無道理,但蔣子翼變化實太過蹊蹺,修總覺不甚放心,至於逼其效力,公子卻不必介意,否則日後若被子恆公子拉了去,恐悔之晚矣,而修則會把握其中分寸,只令子恆公子誤會,蔣子翼即便智高常人,卻也不見得能事事皆明。」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不由微微撇了撇嘴。
曹植點了點頭,但仍憂心重重的道:「不過萬一其真乃欺世盜名之人,豈不壞了植之大事?」
楊修聞言哈哈一笑,表情略顯陰冷的道:「有修及叔達、朱將軍在,又怎看不出其計良莠?蔣子翼倘若真是如此之人,即便不能速平河間之亂,修亦有法使丞相非但不為失望,反而看重於公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