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亦驚亦喜
酒宴在孫權的一聲令下開始,彼此敬酒談笑也不用多說,我則是悶頭吃菜,偶爾和魯肅談論兩句,反正絕不多言,省得弄出個舌戰群儒出來,又累心又累口。
雖然希望不要出現什麼麻煩,但總還是有人不甘寂寞的跳將出來,雖然目標不是我,但還是打亂了酒宴之前的氣氛。只見薛綜拱手沖劉備道:「聞使君曾與吾主借荊州之地,如今又兩家結親在即,卻不知何時還所借之所?」
看著這破壞我吃飯心情的傢伙,心裡暗罵他吃飽了撐的替孫權當話筒,顯然沒接受當初被諸葛孔明臭罵的教訓。
劉備果然是實力派演員,聽了其言面露淒苦歎息不已,身側孫乾則不滿道:「吾家主公日後迎娶將軍之妹,此後便如一家人也,便是代孫將軍守牧荊州又有何不可?」
劉備聞言微微露不快之意,道:「公祐不得妄言,當日既言借,怎能不還也。」說完又長歎一聲,其狀甚悲,道:「備自涿縣至小沛,而後又經徐州、新野、江夏,流沛於江湖數十載,如今年近半百仍無一安身之處,夜深人稀之時常悲泣不已,孫將軍能借荊州容備暫留,心中實感激涕淋,歎將軍之量高絕,容備日後另覓棲身之處,則必還如今之地也。」
這番話說得很是令人為他感歎,我身邊魯肅也是連連歎息,此時張昭忽起身怒視薛綜道:「今日乃主公與使君接風洗塵之宴,汝豈能如此無禮言催討之事,莫非令天下士者恥笑吾主無容人之量乎?如今兩家當以合力抗曹為重,汝如今所言,豈非欲破盟約,使曹賊得以南顧否?!」
薛綜被張昭毫不留情面的罵了一頓,卻不敢還言,只能滿面通紅的低頭不語,大廳中一片寂靜,既然這個連孫權都敢罵的老頭兒已表明了態度,還有哪個再敢自討沒趣?而顧雍、陸績(此時為賓客,非孫權下屬也)等人也紛紛點頭。孫權則面有不愉,卻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坐在一邊暗笑,如今張昭之言有顧、陸等人支持,明顯東吳幾大本地士族的態度傾向於鞏固孫劉聯盟,其他文臣看樣子也多半跟隨其後,像薛綜這樣的只怕是少數,而周瑜、魯肅、陸遜、諸葛瑾這樣能文能武的厲害角色,除了周瑜外目前都是親劉一派,如此看來我之前所做已見了成效,至於而那些純粹的武將們則可忽略不計,在這種事上他們恐怕沒啥發言的實力。
以劉備的精明自然不會令場面難堪尷尬,於是圓滑的謝了張昭又安撫薛綜,順便還把孫權和東吳文武誇了兩句,雖然比不上我的吹捧水平,但也足夠讓場面不再尷尬的了。
孫權見試探之下竟然是如此結果,也不再繼續找罵讓劉備看笑話,於是恢復笑容只令眾人暢飲。
於是,兩位領導人就天下大事交流了彼此的看法,又感謝了對方在前一階段為雙方友誼所做出的貢獻,更憧憬了日後兩方的美好合作前景,整個宴會中洋溢著熱烈友好的氣氛,會後,孫權親自送劉備下榻於「國賓館」內。
連續三天,劉備除造訪孫權外,便是去拜見張昭等一干支持兩家聯盟的文臣,竟也很耐的住性子沒來聯絡於我,我自然也安然穩坐,只是奇怪孫權怎麼竟能允許劉備在眼皮底下如此上躥下跳,莫非他完全打消了換荊州的想法?
這天魯肅忽請我前去,一見便歎息道:「子翼可知有大事矣?」
我很是奇怪的看看他,想了想似乎歷史上這時候沒什麼大事發生啊,於是問:「子敬何有此言?」
魯肅似乎和是無奈的搖頭道:「今日有朝廷使臣前來,封周都督為南郡太守,程公為江夏太守也,此分明乃離間吾主與劉使君之策也。」
我暈!這事不是應該發生在劉備返回江陵,諸葛二氣周瑜之後麼?而且是孫權先打算保奏劉備為荊州牧,以穩兩家聯盟,然後曹操才知孫權嫁妹一事,還驚得投筆於地,之後程昱才獻了這驅虎吞狼之計麼?怎麼如今竟是曹操先動了手?莫非是我讓劉備大造聲勢其聞此事之故?(江陵為南郡之首)
而讓我最為慌亂的是,歷史因此發生了改變,會不會如多米諾骨牌般一連串的改變下去?若是如此,那我還拿什麼混?!
魯肅見我面色陰沉不語,便問:「子翼可是亦憂心於此?」
這有啥憂的?我到不覺得曹操如今用這一計有啥好處,其無非是想破壞兩家之親事,妄圖使孫權不利於劉備而已,可東吳之士又不是笨蛋,怎能看不出其中蹊蹺,恐怕反而更堅定了聯合抗曹之心,除非孫權被豬油蒙了腦子,才肯冒失信於天下的風險,非但不結親還幹掉劉備,不過這種可能實可忽略不計。
搖了搖頭,我道:「此不過是曹操驅二虎相爭之計,無非圖破孫劉兩家之盟而已,其若真要冊封,何不命孫將軍為荊州牧?可見其亦有窺探荊襄之心。如此小計,干平庸之才尚可知,孫將軍、子敬又怎會為之所蒙?故此干又有何憂?」
魯肅點頭,然臉上仍有不安之色道:「肅亦想到此節,然恐主公被不明曹某之計者而惑,猶豫不絕也。」
我努力的笑了笑,道:「若此不如一面受朝廷之封,一面勸孫將軍速嫁妹於劉使君,當可絕此隱憂,更可以此暗諷於曹操。」嘴裡說著心裡卻安慰自己,此不過一不影響大局之小事而已,哪用那麼擔心?
魯肅聞我言,連連點頭道:「如此肅這便前去勸說主公。」說著便往外走,我也不知他為何如此著急,自己一個人跑去有個p用,別的煩事,也懶得攔他。
魯子敬前腳才走,後腳就有魯肅家人來報,說劉使君來訪而逢主人不在,則其聽說我住於此,便請一見。
「這劉老闆來的還真是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專門盯著主人走了才來的。」心煩歸心煩,但劉備卻不能不見,於是我便領著眼中露出一絲激動神色的銘心、呂豐、吳克迎了出去。
到了廳堂之內,因有魯肅之家人在側,自然不能表露出什麼,只是客套的和劉備彼此見禮,又見過了趙雲、孫乾。
劉備雖然如今已四十八歲,鬢角已生白髮,然其常年征戰於外,身體自是健碩,面白少須,一雙大耳甚顯非常之相,舉止之間使人甚感親切,此時神態恭敬的道:「備訪子敬不遇,聞先生現居其府,便貿然求見,實乃唐突。」
我微微一笑,道:「使君親來見干,實折殺吾也。」
劉備擺手笑道:「先生之言過矣,若先生有閒,正可同先生一談,備與子敬乃故交,甚為相熟也,若期間子敬回,也免再來打擾。」
我自然裝得微微猶豫,才點頭同意,請魯肅家僕等其返回後代為轉告,之後便請劉備到我所居院落客舍中一坐。
進了我所住院落房中,呂豐、吳克只對劉備等人深深一躬,卻不說話,很是精明的轉身出去纏住了兩個孫權派來的士卒,這些人跟我們轉了十來天什麼也未發現,早就放鬆了警惕,且和呂、吳二人混得甚熟,也不多疑。
劉備見趙雲微微點頭,示意周圍並無孫權耳目,甚是感激誠懇的對我道:「先生為備之事,奔走於江湖之間,風塵露宿,又險遭凶人所害,備受先生之恩非言語能表,請先生受吾一拜。」說著深躬一禮,起身之時眼中竟隱約有淚。
我見了一面歎劉老闆的淚腺實在發達,一面匆匆還禮道:「干既諾於孔明先生,又承子龍將軍收銘兒為徒,自當效力,皇叔之言吾實不干當也。」
劉備輕拭去眼角之淚,道:「先生過謙也,備此來不敢有違先生之言,如今得孫仲謀之隆重以待,顯是憑先生之妙謀,然卻不知此後應如何行事?」
我微微而笑,道:「皇叔於干之言不疑,實令吾感激,如今大事已定,只需靜等佳音即可。」
劉備聽了面露喜色,道:「如先生所言,應再無險乎?」
我輕捋鬍須,道:「雖眼前無礙,然皇叔於孫小姐結連理之後,亦應斂雄心多恭謙,多訪於張、顧等人,使其為皇叔於孫仲謀之前善言,如此才可保安然而返。」
劉備連連點頭,口稱必謹記先生之言,忽然心有擔憂的道:「今日似有朝廷使節而來,不知是何事,先生可能料得?」
心裡讚歎諸葛亮的細作之能,不由懷疑那日給我報信之人是不是他的手下,但臉上卻毫不在意的道:「干聞魯子敬言,乃是曹某以天子之名,封周瑜為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而已。」
劉備也非等閒之人,略思便面色大變,道:「如此備及眾人豈不危矣?請先生教吾。」
一旁趙雲眉頭微微皺起。
我則哈哈一笑道:「此等用間小計有何難破?皇叔盡可放心,不必驚慌,干已有所為,定保皇叔無恙也。」
劉備聽了神色大定,笑道:『既是先生如此說,備可安枕無憂也。『
看了看該說的都說了,我便讓銘心去叫呂、吳二人,畢竟非是安全之所,還是小心莫要讓人起疑才是。之後便和劉備只談山水及昔日之事,言語間自是少不得說幾句誇獎孫家父子之言,好讓外面的士卒帶點料回去報給孫權。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劉備正要起身告辭,忽有魯府家人來報,魯肅已回。
劉備與我聞言,便往外走,誰知尚未出得院門,卻見魯肅滿面喜色而來,一見劉備便躬身一禮笑道:「肅與使君賀喜也,吾主已定三日後嫁妹於使君。」
劉備三人聽了均面露喜色,我卻一邊奇怪孫權怎麼如此痛快的定下了婚期,一邊欣喜歷史只是拐了個小彎後又轉回了原先的軌道。
建安十四年十月,備娶權之妹於南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