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劉備進南徐
第二天晚上,魯肅請我於他府中飲宴,酒過三旬,魯肅微微歎息道:「先生不肯從於吾主,莫非已投劉使君乎?」
他這一句話可嚇得我心裡「砰砰」亂跳,也不知是他想到的還是孫權的想法,若是後者可真是麻煩大了,於是我強裝鎮定甚為驚訝的道:「子敬何出此言?干若投於使君,怎能為孫將軍獻策取荊州?」
魯肅看了我一眼,似乎也很迷惑,卻道:「肅也是不解,確如先生所言,然子翼因何命家僕在南徐城中遍傳使君迎親之事?且今日邀吾一會,偏又如此之巧,莫非早料吾主會請先生前去?」
心裡仔細琢磨了一下魯肅的話,似乎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若是如此的話到不用擔心,他既能將龐統推薦給劉備,我便是真的跟了老劉也應會無事。
「怎有此事?!干僅是見南徐無喜慶之色,甚為不解而已,後才大膽一猜,相邀子敬亦是擔心江南之變,想相詢而已。聽子敬之言,定是吾家人閒遊之時,無意於街巷間談論途中所見,不知被何人聽去了。莫非今日孫將軍命人持兵刃而來,乃是欲據此問罪於吾?」我又是不滿又是震驚的說。
見了我的表演,魯肅忙笑著擺手道:「子翼所言差矣,吾主怎會因此事怪于先生?確是為護先生安全才譴兵馬前去,至於時才之言,僅是肅見先生來後南徐便多傳使君之事,之前又得先生提醒,心中妄自揣度而已,失言之處,還望子翼見諒,肅便自罰一杯。」說著舉杯一飲而盡。
略微鬆了口氣,雖見魯肅似乎所言不虛,但一天連吃了兩次虧,我也不敢輕信這些牛人了,苦笑著道:「干實有家訓不嚴之過也,當自罰一杯。」說完也舉杯而飲。
連續十天,我和銘心等人都在外面閒逛,沒別的目的,麻痺以保護為名吊在身後的「跟班」而已。
建安十四年十月十二日,劉備的迎親船隊終於到了南徐,孫權見江南乃至天下皆知此事,便也不再隱瞞,派出軍馬五千,沿途守護,南徐城內花團緊簇,張燈結綵,鼓樂喧天。待劉備攜趙雲、孫乾和五百白耳精兵以及大量聘禮到得南徐城外三里,孫權親率一干文臣武將精騎一千親迎而出,兩大巨頭相見免不得彼此恭維一番,劉備未因當年曾與孫堅同討董卓而以長輩自居,反而處處謙讓於孫權不敢稱大,簡直比我囑咐中做得還要出色的多。
劉備的面貌不必多說,和孫權都乃非常之人,非常之相也,兩人策馬並行,彼此交談甚歡,於鼓樂聲中受南徐城中士紳、商賈、百姓之賀,好一片繁華熱鬧喜慶景象。
而兩人之後,趙雲一身銀甲端坐於馬上,英俊之面上神色平靜,不喜不怒,卻自有一股英雄氣概,在隨行眾人中獨顯其不凡,亦引得婦孺頻顧。
我和銘心等人混於人群之中,亦是第一次見這大漢皇叔,以仁厚賢德著稱的劉備劉玄德,看著他恭敬而不卑微的與孫權談笑,我不由微微點頭,這劉老闆也算是用人不疑了,真是如我先前叮囑的一般,不過恐怕他也知如今非是抖威風之時吧。
僅看了片刻,我便帶幾人回到魯肅府中,正琢磨著何時與劉備相見合適,忽然魯肅前來,說奉孫權之命,請我晚上一同前去赴宴請劉備之會。我聽了不由一楞,道:「子敬莫非說笑?干乃一尋常人也,焉有此幸?」
魯肅卻笑道:「子翼何必自薄,吾主既相請,便前去即可。」說著也不等我反對,施禮而出。
沒想到和劉備在南徐初次會面,竟在孫權的接風宴上,想來實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難道孫仲謀還在疑心於我?
當天晚間,我與魯肅結伴而至孫權將軍府,只見府外燈火高懸,亮如白晝,兩側士卒林立,車馬雲集,進出往來之人絡繹不絕,孫權之家僕一個個滿面笑容的迎接著前來的文士武將。
剛自車中而下,便有孫權家僕上前相迎,魯肅與我正要進府,忽聞身後有人叫:「前面可是子敬否?」
魯肅聞聲轉身,一見便笑道:「吾道是誰,原是元歎兄。」等其走近,魯肅給我與來人彼此引薦,才知這人便是陸遜之姑父顧雍顧元歎,見禮之後,顧雍道:「雍還要謝過先生陪雪兒那丫頭前來南徐。」
我忙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先生客氣了。」
顧雍淡淡一笑,隨後便與魯肅和我同進將軍府中。
寬敞的廳堂之上已到數十人,彼此站立交談,見魯肅、顧雍前來,紛紛相互見禮,待見我時,不由甚為詫異,魯肅則一一為我介紹,其中文有張昭、孫邵、張紘、諸葛謹、虞翻、步騭、薛綜等人,武有程普、孫匡、周泰、蔣欽、陳武、潘璋眾人,雖比不上曹操之文臣武將滿堂,卻比劉備闊氣多了。
一干人與我相見均是十分不解,雖難免有人面露不屑神色,我也是裝作不見,但所幸並未有人出言刁難,實另我長出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時辰已到,孫權、劉備談笑著把臂而出,兩人各自坐於主、客之位,劉備身側有趙雲、孫乾左右相伴。
待眾人齊躬身行禮見過二人後,孫權笑著為劉備一一介紹手下文武,直到我時,孫權道:「此位乃九江蔣干蔣子翼先生,曾居於竟陵,想必使君應是識得。」說完面上帶笑大有深意的看著劉備。
我連忙上前見禮,劉備很是詫異道:「先生莫非已投孫將軍帳下?」
我還未說話,孫權笑道:「聞使君此言,定是與子翼相熟。」
劉備忙拱手道:「備聽聞子翼先生居於竟陵,曾使孔明前去邀募,然先生辭而不往,備實乃憾也,不想今日於將軍府中得見,想必定是歸於將軍麾下。」
孫權聞言竟開心的哈哈大笑道:「使君與吾可相憐也,子翼先生亦未應於權,今日相請,乃是先生既居於使君轄下,便可為荊襄士者之表,使君可感不孤也。」
我起初還道劉備這傢伙怎麼變成直腸子了,聽到後來才不得不佩服這老大,這話說的實中虛虛中實,便是如此寥寥數語,就既讓孫權打消了或許有的一點懷疑,又讓他心理很是平衡,而且日後即便前來拜會於我,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真是一言數得。
不過兩位老大這麼一說,立即讓在場不明其中緣由之人對我刮目相看,均不解為何我這樣一個名聲不佳的蠢材竟讓孫劉都動了心,我更是害怕這些東吳名士在這裡給我來一出《舌戰蔣干》,於是忙面露慌張的道:「將軍、使君之言實令干惶恐不已,吾之庸才怎堪如此青睞?且干閒散之人,又怎能為荊襄士人之表?實萬萬不敢當也。」
劉備、孫權聽我言竟同時呵呵一笑,皆不再多言,想必各自心中皆有所思,孫權只微微笑道:「先生請入座,子敬可陪子翼先生暢飲。」
我謝過他後便與魯肅同席而坐,在場的東吳文武見孫權和劉備對我之言都不置可否,更是弄的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