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懷甫一上台就編練新軍、大辦海軍,36個師的新軍光就需要花費11(兩,海軍稍微少點,但也花費了將近2000萬兩用於購買和建造軍艦。這樣平均每一年就是2600萬兩的開支。
再加上海軍每480兩的維護訓練費用,陸軍每年700兩的訓練費用,已經達到3800萬兩,超過了3500兩的盈餘。更何況九大局的擴建、改造也是要花大錢的。還好中法之戰和中英之戰繳獲了大批的武器裝備,又有法國3.9億法郎的賠款,美4000美元的貨幣平准貸款和俄國租界濟州島的1億盧布,才不至於背負上赤字。
看著一大堆的數字,方懷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事實上治理一個國家有時候就是數字遊戲,統治者從一大堆數字中找出潛藏的利弊,然後頒布政策予以改正或是促進其發展。五年來帝國的財政雖然有所好轉,但也沒有存下什麼銀子。這個國家正是朝氣蓬勃、百廢待興的時候,哪裡都要用錢,而西南的戰事還在進行之中,看來打完這一仗,國家真的要好生休養一番。
看到緬甸送來的軍報,方懷小吃了一驚,倒不是天南軍團無功而返,而是看到艾勞弗德-恩裡克這個名字。這個在布爾戰爭中力挽狂瀾,幾乎一手改變了戰爭進程的人物竟然出現在了緬甸。而且成為了英國遠征軍地指揮官。方懷的腦門跳了跳,這個傢伙是英國那支死板的陸軍中少有腦袋不榆木疙瘩的人,按照後世給20世紀英國陸名,第一是蒙哥馬利,第二就是他了,他甚至排在埃德蒙-艾倫比和道格拉斯-黑格這兩個一戰名將之上。如果他活到第一次世界大戰,英國陸軍肯定不是由約翰-弗倫奇那個白癡來指揮。那樣的話,一戰的歷史也許就要改寫了。
想到有這樣一個勁敵在緬甸嚴陣以待,方懷頭都大了。想想自己手裡的幾個人。士誠穩重、左寶貴勇猛、馮子材堅韌、徐邦道狡詐、劉銘傳善出奇兵、劉永福長於千里奔襲,再有就是一個方懷還沒見過的馬玉昆,不過感覺上他們還不足以與艾勞弗德-恩裡克放對。這倒不是他們天賦不行,而是經驗的問題。
方懷曾讀過艾勞弗德-恩裡克地傳記。他曾參加過克里米亞戰爭、第一次布爾戰爭、英埃戰爭,對現代陸軍戰術把握精確到了極點。而中國的將領還只經歷過一個陸戰並不算激烈的中法戰爭,才剛剛打開西洋鏡,很多戰術和意識還停留在冷兵器作戰的思維上。要他們一下與世界頂尖名將過招,實在有些難為他們。
但緬甸地局勢該怎麼辦,中國的時間並不多,如果再拖幾個月。等保守黨上台,解決了英國的內部問題,到時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也許情況更糟也說不定。
方懷在殿中來回踱步。左思右想也理不清頭緒。按照他本來的計劃。這個時候中英在緬甸地情況應該是中國佔據優勢才對,但現在優勢是佔據了。卻無法轉化為勝果。這樣的情況下,勢必要作出調整才對,但應該怎樣調整?方懷並不是萬能的,他的長處在於瞭解歷史地發展方向和比這個時代人多了百年的見識,而一些具體的事務,受限於天賦就並非他擅長了。好在他還有一項,就是知人善用。
方懷很快就明白自己在這想破腦袋也不是辦法,放著朝中左宗棠、彭玉麟這樣地兵法大家不去請教實在是蠢到極點。而這兩個人,彭玉麟沉穩幹練,左宗棠行事大氣,此時緬甸局勢正是求變地時候,方懷最終選擇了問問左宗棠地意見。
招來小德子,讓他把緬甸的一切軍報送去,再從宮裡拿了兩支長白山老人參聊表慰問。自從那次午門濺血後,左宗棠地身體竟然奇跡般好了起來,讓一直擔心左宗棠身體的方懷唏噓不已,也許真是天不絕我中華吧。
兩天後,當方懷等得焦躁不安,忍不住想親自到左宗棠府上去一問究竟的時候。左宗棠的折子終於上來了。
迫不及待從小德子手中拿過折子,方懷不由細細讀了起來。看字跡竟然有些虛弱,這在金勾鐵劃的左宗棠筆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方懷彷彿看到了身披寒衣,一邊咳嗽,一邊顫抖地寫下這到奏折的左宗棠。
而奏折的內容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方懷幾步走到養心殿那張佔了整整一面牆壁的大地圖前。緬中防線,英軍重兵駐守曼德勒,而幾乎放棄了東枝,是因為即便攻下東枝
能在緬南站住腳。到時英軍只要從海上和印度兩面軍團勢必要退回緬東。
但左宗棠卻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戰略,那就是拿下東枝後,不攻緬南,而轉向東南,那裡是馬來半島。雖然那裡有一段是暹羅國的土地,但羅在那裡的統治極其薄弱,而且大清還可以以宗主國的身份向暹羅借道。通過羅的土地,就直面英國控制的馬來西亞。
在任何時候,南洋的華人都比西方人多,為了緬甸的戰事,馬來西亞的兵力早就被抽空了,只有一個師的英軍和一點殖民地武裝保護他們在新加坡的海軍基地。介時只要天南軍團打到了馬來西亞,就可以讓第一軍團在馬來西亞登陸,一舉拿下這塊地方。之所以不是先登陸,是牽涉到一個說法問題,現在中英還沒有宣戰,雙方除了在緬甸交戰都保持克制,中國更是用的志願軍的名義,志願軍有槍有炮還可以說是繳獲的,要是有軍艦就太說不過去了。所以必須先由緬甸打到馬來西亞,然後再派遣援軍。
至於後續的事情幾乎可以想見了。佔領馬來西亞之後,英國的馬六甲防線就不攻自破,中國可以源源不斷地從海上把兵運到緬甸,直到把英國遠征軍的脊樑壓斷。
這樣大氣的手筆果然像是左宗棠的風格,方懷看得目光連閃。只要這個戰略成功了,就算艾勞弗德-恩裡克再強一倍也改變不了這場戰爭的結局,戰略的優勢不是戰術的勝利可以改變的。問題的關鍵在於海軍,依照方懷對歷史的瞭解,現在這支由英國太平洋艦隊、中國艦隊、東印度艦隊組成的遠東艦隊好像只有那麼幾艘破銅爛鐵,都不足以威脅到四遠艦,不然他們怎麼躲在馬六甲的基地裡不敢出來。應該說,在英國那支大艦隊沒有到來之前,南北洋水師是掌握著制海權的。想通這一點,方懷便開始從容佈置一切了。
現在方懷手裡的力量就是新軍換裝的二十六個師。除去天南軍團六個師和準備投入馬來西亞戰場的第一軍團六個師,防守東北的正紅、鑲紅、正藍、鑲白四旗,防守新疆的左寶貴第三師、防守蒙古的劉永福第六師、防守朝鮮的袁世凱第三十三師都不能輕動,而且京城最少也要留下一個師,這樣的話方懷手裡真正的機動力量就只有六個師,這還包括正從新疆千里迢迢趕回的馬玉昆第三十八師。要完成這個大戰略,必須先完成緬東攻勢,從天南軍團中抽調一些兵力是一定的,但同時也不能放鬆對曼德勒英軍的正面壓迫。
養心殿。
「臣毓賢、長順、依克唐阿躬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階下三個穿著從一品武官補子的中年漢子跪倒在地。(雖然新軍採用了軍銜制,但武官品階仍然保留著。主要是地位的象徵,一般在軍隊裡穿軍服,上朝或是面聖則穿武官朝服。)
「聖躬安,都起來回話吧。」方懷揮了揮手,然後掃視了三人一眼道:「朕這些日子改了祖制,各旗都有些不安穩,你們手裡握著上三旗的旗兵,朕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三人中毓賢統領正黃旗,是醇親王奕譞一手提拔,心眼最實,為人也是死忠。對他來說,方懷認為對的就是對的,方懷認為錯的就是錯的,此時道:「皇上的旨意臣第一個贊同。八旗的漢子都是刀裡來,血裡去,那些連槍都拿不動的娘們留他們做什麼用,要是誰不服氣,先問過我手裡的一萬人馬。」
長順和依克唐阿都是甲午名將,心思自然要活絡些。但二人也算清末滿人中難得的俊傑,對方懷整治八旗的做法也是支持的,只是對其他五旗的反應有些擔心,搞不好就要出一場大亂子。
長順道:「皇上,八旗腐爛久已有之,猶如頑疾,去之不易。臣以為還需循序漸進,以緩藥醫之。」依克唐阿雖然沒有說話,但從深沉的目光中就看出他是同意長順的意見的。
「以緩藥醫之……」方懷冷笑一聲:「從文宗起,這劑緩藥服了三十年了,卻是越病越重,旗人的血性都快丟光了。太祖、太宗要是看到當年天下無敵的精銳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只怕也要寒心啊。」
說著方懷一手拍在桌案上:「朕絕不能再等下去了,這次找你們來,是要告訴你們,朕打算調上三旗去緬甸。能否打出旗人的血性來,就看你們了!」
長順和依克唐阿互看一眼,躬身道:「臣等決不辜負皇上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