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將計就計
目光沒有焦距地揮舞著雙手大叫了幾句後，彷彿終於找到了真正目標似的，姜華突然向董軍抓了過去……
「哎，你幹什麼？快停手，有話好好說！」董軍見姜華瞪著通紅的眼睛，一副擇人欲噬的樣子，還以為急怒攻心之下，姜華突然發瘋了呢，趕緊一邊向旁邊躲，一邊大聲叫了起來。
「老董……不，董書記，你不是說我還有機會的麼？那……為什麼這麼快就把我免職了？」姜華好像沒聽見董軍的話似的，仍舊不管不顧地撲了過來。
可是，他剛向前踏出一步，就立刻被清醒過來的小金等人按坐了下來。
董軍看了看姜華的神色，見他雖然仍在不停掙扎，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可怕了，便擺了擺手，大聲呵斥道：「還說讓我們給你機會？你這個樣子，讓我們怎麼給你機會？」
「我……我……」被董軍這麼一喝，姜華張了張嘴，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了下去……
見狀，董軍眼底閃過一絲得色，繼續大聲喝道：「請你穩定好自己的情緒，要不然，今天的談話就只好到此為止了！」
這句話好像又點到了姜華的痛處，掙扎了幾下，見掙扎不開，他趕緊大聲喊道：「董書記，你說過要給我一次機會的，不能就這樣丟下我不管！」
「好！」董軍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向按住姜華的小金兩人擺了擺手，「你們放開他，我倒要看看他想怎麼把握住這次機會！」
被小金兩人放開後，姜華長喘了幾口氣，隨後，迫不及待地說道：「董書記，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打人，那都是他們誣陷我的！」
董軍還以為姜華想開**代了呢，一聽姜華把話題又扯到了打人事件上，他立刻把臉一沉，冷聲說道：「姜華，你不要避重就輕，妄圖轉移我們的視線！告訴你，關於你那個打人事件，已經暫時有了定論，就算你對我們做出的結論不服，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你必須就認購新股的資金來源和那五千萬的去向問題，給我們一個具體的交代！」
董軍一提及這兩個問題，姜華神色一滯，眼底的驚慌之色也愈加濃了，身子向後一縮，耷拉著肩膀低著頭，又恢復到了先前的那副頹喪絕望樣子。
「怎麼，都這個時候了，難道你還心存僥倖，妄想有人回來救你不成？」董軍身子前傾，幾乎是貼著姜華腦袋問道。
毫無徵兆地，姜華突然把頭抬了起來，瞪著通紅的眼睛向董軍看了過去……
被姜華一瞪，董軍立刻把身子向後靠了靠，生怕他又像剛才那樣突然發狂。
片刻之後，姜華那突然爆閃的眼神又漸漸黯淡了下去，頹然跌坐回去後，他輕輕搖了搖頭，「我累了，今天不想再說任何話了！」
姜華這句話說出來不打緊，旁邊眾人立刻臉色齊齊一變，其中，尤以林雲臉色變化最大，此刻他的臉陰沉的都要出水了，眼底更是寒光閃爍，不住地向董軍看了過去。
估計董軍也是感應到了林雲目光，一扭頭，他向林雲微微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請稍安勿躁，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
安撫了一下林雲的暴怒情緒，董軍又扭頭向小金使了個眼色。
小金腦海中立刻升起了昨晚董軍對自己說的話：小金，如果明天姜華仍是想死撐，那就只有交給你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威嚇也好，誘供也罷，總之，只要能讓他開口，那你就算立了頭功，到時候，監察一室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想到這裡，小金握了握拳，眼底閃過了一絲陰險的光芒。
「啪……」小金突然拍了一下身前的木茶几，隨即，惡狠狠地向姜華瞪了過去……
就在姜華茫然無措地抬起頭時，他開口了，「姜華，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以為自己現在還是那個萬眾矚目、前途無量的官場黑馬嗎？告訴你，現在你就是一個正在被我們調查的涉案幹部！而且，你也不要再抱什麼妄想了！牆倒眾人推，你的那些後台靠山早已經偷偷躲了起來，生怕自己被牽連！要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這麼順利的立案，並收集到了這麼多的確鑿證據？」
「你……你不要胡說，我……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後台靠山！」姜華此刻早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氣勢，說完這句話，就立刻心虛地低下了頭。
見狀，小金心裡一喜，立刻趁勢追打起來。
「哼，到底有沒有後台靠山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現在已經不是潛力無限的官場新星了，換句話說，以你現在的情況，你的那些後台靠山躲著都來不及，就更不會來幫助你了！所以，你要想爭取主動，就只有向我們坦白交代這一條路走！」
「你……你不要再說了！你……你讓我想一下！」姜華低著頭擺了擺手，隨後，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點了好幾下都沒有點著，最後，還是旁邊的一個調查組人員走過來幫他點著的。
趁著姜華低頭抽煙的這個功夫兒，董軍向小金笑著點了點頭，意思很明顯：好小子，有你的！沒錯，就這樣幹！
受到董軍的眼神鼓勵，小金心裡的底氣更足了，暗暗吸了口氣，他看向姜華的眼光更亮了！
可是，姜華對外界的反應卻恍然未覺，仍舊是耷拉著肩膀，低著頭，垂頭喪氣狀抽著悶煙。
煙霧一團一團的持續升起，漸漸地，姜華身周又已經被煙霧團團環繞。
一根煙、兩根煙……
這一抽，姜華就一連抽了三根煙，見他這樣，一旁的董軍等人也不阻止，他們知道，這絕對是個關鍵時刻，可以說，成敗自此一舉了！
第三根煙抽完之後，可能是最後一口煙吸得太狠了，姜華『咳咳』咳嗽了幾聲，隨後，他用力按滅煙頭，緩緩地把頭抬了起來。
此刻，他本已蒼白憔悴的臉上一片慘白，嘴角抽動，眼底不時閃過種種複雜目光，這種目光中既有不甘，又有憤怒，同時更參雜著絕望和沮喪，但令人有些費解的是，在其中，竟然還不時閃過一絲解脫的神色……
董軍在紀委這麼多年也不是白幹的，常年跟違法幹部打交道的他一看見姜華眼中的那絲解脫之色，心頭立刻就不可抑制地狂喜起來，他心裡清楚，每當涉案人出現這種目光的時候，那就離成功不遠了！
果然，愣愣地呆了片刻後，姜華動了。
他先是長歎口氣，隨後，一臉木然絕望地看了看現場眾人，最後，目光停留在了董軍臉上，「董書記，您是這裡的最高領導，我希望您能給我一個准話，如果全都跟你們交代了，會不會從輕處理，或者說，有沒有可能讓我恢復原職？」
「嗤，你想得倒美！還官復原職？告訴你，能夠對你從輕處理已經是董書記寬厚仁慈了，想恢復原職，你就別作夢了！」還沒等董軍開口，小金就嗤笑著搶先說道。
見小金說的這麼刻薄，董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說：你小子腦子進水了？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在一旁說冷話，萬一姜華被你嚇的打退堂鼓怎麼辦？
隨後，董軍扭頭看向了姜華，微微點了點頭，「只要你如實交代自己的問題，從輕處理那是肯定的！但要說能不能恢復原職，那就得看你的具體表現，以及涉及到的問題嚴不嚴重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真心悔過，以你的才能，上級領導肯定會酌情處理，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的！」
「那……那你看，我所涉及到的這些問題，上級領導能不能讓我恢復原職，給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姜華彷彿魔怔了一般，如今眼裡只剩下了自己的官職問題。
董軍頗有些無語地看了看姜華，心說：你小子掉進官眼兒裡了，張口閉口恢復原職，要是能這麼容易恢復原職，那這天下的違法官員豈不多如牛毛了！
不過，心裡雖非常無語，但在表面上，他卻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從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你的問題還不算太嚴重，要是你積極配合我們調查，並主動承擔責任，努力改正錯誤的話，估計還是有這個可能的！」
「真的麼？」姜華暗淡無光的眸子突然一亮，神情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不錯！」董軍點了點頭，「現在主動權已經掌握在你自己手上了，就看你如何做了！」
「好……好吧！」彷彿下了多大決心一樣，姜華重重點了點頭，隨後，他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了一絲回憶之色，「我在股市上賺了不少錢後，無意間認識了一個非常有錢、非常有派頭的老者，這個老者的名字我並不知道，和這個老者接觸之後，他便開始不斷地給我透漏內幕消息，一來二去，我雖然對老者的身份很好奇，但卻也漸漸地信任了他。」
說到這裡，姜華的臉色漸漸發生了變化，那樣子看上去是說不出的後悔，說不出的沮喪。
深歎口氣，他又繼續說道：「92年初，就在上海的股票認購證臨發行的前幾天，這個老者又打電話找到了我，說是這個認購證肯定能掙大錢，讓我趁機大量買進。出於對老者的信任，我並沒有猶豫，立刻賣掉了手頭的所有股票，全部買進了股票認購證。之後數天，認購證的價格在黑市上節節攀高，不到一個月，價格已經連翻了數十倍，在那個時候，老者又找到了我，說是如果手頭錢不夠的話，他可以借給我，當時，我也是利令智昏了，根本就忘了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句話，為了能賺到更多的錢，我想都沒想，就向他借了四千萬。認購證搖獎結束後，利用老者借我的四千萬，我僱傭了一個專門的股票經紀人，之後一切都很順利，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我就賺了四億多。等認購證上的新股完全認購結束，我也把向老者所借的錢還給他，甚至，為了感謝他，我還特意多給了他兩千萬的利息。從那之後，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老者沒有聯繫我，可是，就在上個月的中旬，那個老者突然又找到了我……」
說到這裡，姜華的臉上就不只是後悔和沮喪了，更夾雜了一種發自心底的憤怒，甚至，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用力握了握拳，深吸了好幾口氣，他才漸漸平復了心中的憤怒，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那個老者找到我的時候，我心裡還是非常興奮的，以為他又給自己帶來了一個發財的機會！可是，漸漸地，我發現不對了，他竟然想讓我利用手中的資金在黑市上非法倒賣外匯！既然是違法的事情，我自然是不能幹了，於是，我果斷地拒絕了老者！當時，這個老者並沒有說什麼，可是在第二天晚上，這個老者竟然又再次出現在了我的家裡，這次，除了老者之外，他身邊還跟了四五個一臉橫肉的彪形大漢！我一看，心中就是一突，知道老者這是軟的不行，想來硬的了！果不其然，老者一上來就問我到底跟不跟他合作，我心裡雖然害怕，但還是再次拒絕了他。就在這個時候，老者終於露出了他的陰險一面，他手一揮，那四五個彪形大漢便從懷裡掏出槍，直接就頂在了我的腦袋上！當時，我一下子就懵了，稀里糊塗的就答應了老者的要去。老者見我答應了，心裡很滿意！但就算這樣，臨離開時，他還是威脅我說，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話辦，用不了幾天，我就會變成一個死人！」
說到這裡，姜華的臉上充滿了驚恐，臉色蒼白的嚇人，瞳孔瞪得老大，身子也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起來。
過了好一陣，他才晃了晃腦袋，從這種驚恐中回過神來，恨恨說道：「當時我害怕極了，為了不讓老者對我下黑手，第二天，就坐飛機去了上海。到了上海之後，我才算真正明白了老者的目的。原來，他以前之所以那麼幫我，除了想利用我當掩護替他賺錢之外，還想讓我替他洗手裡的黑錢！」
說到這裡，姜華面上流露出了一種濃濃的愧色，「雖然我知道這麼做是違法的，但在生命威脅之下，還是按照老者的要求提出了五千萬元，投放到了外匯黑市上！」
聽姜華講到這裡，董軍等人的心裡已經被狂喜和得意塞滿了。
他們沒理由不得意，因為姜華所講的這些幾乎和他們先前所料想的相差無幾，唯一令他們沒想到是——事情竟然會這麼複雜。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對姜華所講的深信不疑！在他們看來，就算姜華再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賺這麼多錢，除非是有內幕消息，或是有高人幫忙，而姜華所講，也證實了他們的這種猜測。
董軍等人心中得意，姜華心中更得意！因為剛才這段話，就是他按照董軍等人的思路瞎編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林雲突然在一旁說話了。
「姜華，既然那個老者只把你當成了賺錢機器，那他為什麼不讓你把銀行賬戶上的那四億多元都轉到他自己的賬戶上呢？那樣的話，豈不是更保險一點麼？」
姜華抬眼看了看林雲，隨後，點了點頭，「其實這個問題我也納悶過，但是，後來我想通了。他之所以這樣做，有兩方面的原因。首先，他怕出事後立刻查到自己，想利用我當擋箭牌，這樣的話，得到消息之後，他就可以從容逃跑了；其次，錢放到我手裡和放到他自己手裡根本就沒有多大區別，因為他心裡清楚，只要用槍一威脅我，我肯定會按照他的要求提錢的！」
姜華的這種推斷很合乎情理，林雲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據我所知，你前段時間曾經買了三副極品翡翠玉鐲，我想問問，這三副極品翡翠玉鐲是那個老者讓你買的，還是你自己想買的？」
「這個……」姜華略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這個是我自己想買的，因為我知道那個老者非常喜歡古董，所以想討好他一下！」
「什麼？」林雲心裡咯登一下，立刻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那現在這三副玉鐲在哪裡？」
原來，林雲剛才就在暗暗擔心，生怕這三副玉鐲已經不在了姜華手裡，現在一聽姜華是買來討好那個神秘老者的，他立刻坐不住了。
「在……在我銀行的保險箱裡啊！」姜華故作疑惑的看了看林雲，小心地回答道。
林雲立刻有了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氣急問道：「那你剛才還說是送給那個老者的？」
「對啊！」姜華露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是想送給他的，可是，他經常不在國內，我想送也找不到他啊！只有在他主動聯繫我的時候，我才能當面交給他！」
林雲頗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後，向董軍看了一眼，意思說：我已經問完了，你還想問什麼就趕緊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