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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桶 第兩百八十七碗 迂迴前進 斷燕軍糧道 文 / 宋默然

    第兩百八十七碗迂迴前進斷燕軍糧道

    草原深處,大漠腹地,漫天的連營一望無際。往來如梭的騎士威武不凡,這一切都彰顯著這個國家的強大。這是大燕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它的前身就是大燕皇帝王鈺一手創建的南府軍。

    南府軍哪怕一個小卒也有驕傲的資本,這支軍隊打的勝仗恐怕連他們的主帥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北伐金國,南征趙逆,近到中原,遠至塞外,處處都留下了南府軍威武的身影。現在,他們要替所效忠的皇帝剪除最後的敵人,那不肯臣服的蒙古韃子。

    兩鬢斑白的大將軍,身著精良的鎧甲,一手按刀,正巡視著軍營。歲月的流逝,只能蒼老他的容顏,卻絲毫不能影響他統帥萬軍的威風。若要說大燕帝國第一名將,民間有很多的版本,但無論哪一個版本,都離不開這位老兵,左金吾衛大將軍林沖。

    數十年馳騁疆場,林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他年輕時就譽滿天下,為前朝京師八十萬禁軍槍棒總教頭。雖誤入歧途,身墜污泥,但當今皇帝知人善任,授以軍權。這幾十年來,林沖一直統帥著皇帝的嫡系部隊,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到了今天,他老了,連他麾下的部將都已經封公封侯,但他驅使這些公侯們作戰,號令萬軍,莫敢不從。林沖這一生算是沒有白活,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還能得到皇帝的信任,統帥十餘萬鐵騎,北入草原。

    他自己從來不覺得老,直到那個年輕人的崛起。現在那年輕人的軍隊就在南府軍的右翼駐防,他是國家近年來最耀眼的一顆將星,連蒙古人都懼怕他的軍隊,不敢與之作戰。他麾下猛將如雲。其中有一位,剛剛受到了聖上地明令嘉獎,被譽為「燕軍悍將」。

    數騎飛馳而來,馬上騎士,一身戎裝,英武不凡。林沖輕笑一聲,率部將迎了上去。

    岳飛馬還未到南府軍營區,就已經翻身躍下。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大聲喊道:「卑職岳飛,拜見林大將軍!」聲若奔雷,傳遍四方。對一位資格如此之老,戰功如此之顯赫的大將軍,這樣的禮遇是應該的。

    林沖對這位後輩也是十分欣賞,親手扶起他道:「鵬舉。免禮免禮。本將聽說你部搶得頭功,可喜可賀啊。」

    「大將軍過獎了,身為軍人,為陛下掃平四方是你我應盡的職責,不敢居功。」岳飛謙虛的回答道。

    讚許的點了點頭。林衝向他身去諸將看去,一邊問道:「哪位是楊再興?」

    一將向前跨出兩步,拱手作揖:「卑職楊再興,見過大將軍。」三十出頭。相貌兇惡,身長七尺有餘,十分勇武,悍將之名,當之無愧。據傳他身中七箭,仍奮力刺傷蒙古小將扎木合,致使其狼狽而逃。為何今日一見,他似乎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好!國家有如此勇士。何愁蒙古不平?」林沖點頭笑道。

    「日前作戰,楊再興受命為先鋒,卑職素知其作戰勇敢,遂將聖上御賜鎧甲相贈。幸賴陛下神威,他身中七箭,卻因鎧甲堅固,並無大礙。」岳飛這才解開了眾人地疑惑。寒暄已畢,林沖與岳飛攜手入中軍大帳。共商軍事。

    當林衝向這位後輩詢問對目前戰事的看法時。岳飛直言陳述了自己的擔憂。他認為,對蒙作戰打到現在。太過順利,這是不符合實情的。蒙古雖然不可怕,但他的實力遠不止於此。綜合三路大軍的戰況來看,燕軍開戰以來,沒有受到大規模的抵抗,而且蒙古王汗忽圖刺的主力部隊一直沒有現身,這值得思考。

    林沖贊同他地意見,但大將軍認為,蒙古之所以避而不戰,其原因是為了保存實力,不與燕軍硬拚,他們一定是隱藏在草原某處,等候著適當的時機想要發動雷霆一擊。

    岳飛則不以為然,他認為蒙古人一定是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這個「長期」,有可能是三五年,也有可能是三五十年。他們的目的,是要一次又一次地引燕軍出關,藉以虛耗大燕的國力,長期侵擾邊境。

    不可否認,兩個人的意見都有道理。而且在最後的結果揭曉以前,誰也不能斷定他們地意見誰對誰錯。分歧雖然存在,但決定卻是一致的,此次出國作戰,不可能就這麼回去。眼下三路大軍即將集結,當按照原定戰略,繼續掃蕩草原,尋找蒙古主力,伺機決戰。

    九月初,呼延灼部與大軍會合,三路人馬共計二十餘萬眾浩浩蕩蕩行進的草原上,呈品字形前進,互為依托。發兵方向,是草原深處唯一的一個城市,鎮州。

    鎮州是原遼國在草原上新築的城池,也就是日後的蒙古國哈達桑東北古回鶻城。鎮州為金遼西北重鎮,兩個王朝均在此設立西北路招討使衙門,重兵駐防。蒙古軍隊,有可能龜縮在此處。二十五萬大軍在前面高歌猛進,後勤大軍緊緊跟隨在主力部隊之後,向著草原深處進發。

    夜已深,草原上晝夜溫差極大,白天可能艷陽高照,曬得人皮膚生疼,晚上則凍得你牙齒打架。這裡是燕軍後勤大軍的營地,堆積如山的糧草就是前面二十多萬大軍地底氣。

    西北軍這次很鬱悶,他們每日辛苦操練,期盼聖上發佈詔命開戰,西北軍就可能一雪前恥,挽回因原西北軍領袖董平所帶來的惡劣影響。

    可惜的是,聖上似乎對西北軍失望了,此次對蒙作戰,西北軍只能負責糧草押運。而不擔負作戰任務。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范道遠縱然不滿,也無可奈何。

    寒氣逼人,士卒和被征發的民夫們早已入睡,只有負責警戒的部隊還在四處巡邏。軍營裡,燃起堆堆篝火,背井離鄉的人們正圍在火堆旁。小聲談論著什麼。

    「哪兒人?」說話這人年紀不過二十來歲,他應該是軍中少見的類型。倒不是說年輕,也不是因為他長得英挺,軍隊裡年輕英俊的將士多了去了。而是這個人縱然身著戎裝,可仍舊難掩其一身書卷氣。任誰看了,也會覺得這是個投筆從戎地熱血青年。

    還真是,這位少年將軍,便是當初名躁一時地虞允文。當今聖上御筆親點的文武雙狀元。年輕人血氣方剛,虞允文當初因為反對削減文進士名額,而串朕其他考生「鬧事」,他父親地恩師,也就是現今百官之首的尚同良還親自去勸過他。

    考中狀元以後,虞允文主動放棄在中央任職的機會,而來到西北邊陲,投身行伍。不過很遺憾。他來到西北軍以後,恰逢董平把西北軍差點高得全軍覆沒,這支在前朝起就威名赫赫的部隊從此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而他,也沒有了立功的機會。

    這位在歷史上原本和岳飛同一時期。而且同樣創造驚天偉業地儒將,就此沉寂下來。

    「河北真定,將軍您呢?」身邊的士兵問道。敢向將軍發向的士兵不多,皆因虞允文愛兵如子。深得軍心所致。

    「四川仁壽。」虞允文用樹枝扒拉著火堆,小聲回答道。

    「蜀中地靈人傑,好地方啊。」這本是隨口說出的恭維話,可聽到虞允文耳朵裡,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

    巴蜀大地,自古以來英才輩出,揚雄,司馬相如。李白,蘇軾,一個個彪炳史冊的名字。可自己現在,空有滿腹抱負,卻是報國無門。名為將軍,就應該親提王師,掃蕩群凶,結果卻是押運糧草……

    一陣怪風突起。吹得火苗呼呼亂晃。虞允文機警向西面望去。深夜之中,茫茫草原。哪有半個人影?可大軍糧草全在此處,不容半點差錯,他還是當即起身,率領一支小部隊外出巡視無果後,方才返回。

    「本將去小睡一陣,你們當心些。」躍下戰馬,虞允文打了個呵欠。部下們回應之後,他抬腳向營帳走去。

    可剛走離帳門口五步之遠的距離,身後突然蹄聲大作。軍營中所有人都驚恐的站起身來,向西面望去,這些未曾經歷過大戰的新兵們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虞允文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蒙古軍隊來偷營,意圖斷燕軍糧道!

    「快,集結部隊,準備作戰!」飛快地折身跑回,他在部下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飛身上馬,疾聲大呼!

    沉睡的軍營突然活絡起來,各處營帳中,奔出難以計數的士卒,飛快的奔向馬棚,牽過自己地戰馬,準備戰鬥!

    馬蹄聲越來越近,虞允文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手裡能戰之兵不足三萬,還有近兩萬人是從內地調來的步兵,其他的全是沒有受過軍事訓練地民夫。敵人突然來襲,若堅守,勢力被人全殲。

    「傳我軍令!騎兵馬上集結,跟隨本將主動出擊!步兵在營外布長槍陣,抵抗敵騎兵衝鋒!弓弩手,把箭全射光!快,動作快些!」臨機專斷,佈置合理,虞允文果有大將之才。

    不足萬人的騎兵迅速集結完畢,西北軍雖是新軍,但日常訓練可沒有打過折扣。范道遠這名西北軍名宿,士兵們暗地裡叫他范扒皮,可見其訓練之殘酷。

    「弟兄們!守則必死!大軍安危繫於你我,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虞允文大聲疾呼,胯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殺!」長槍一舉,將軍一馬當先,直衝西去。他的身後,騎兵們高聲呼喊,緊緊跟隨。

    軍營內,副將正指揮著步兵們在營外結成陣形,長槍兵在前,抵抗騎兵衝鋒,弓弩手在後,一旦敵蹤顯現,手中利箭,必是例無虛發。可近十萬的普通百姓如何安置?

    「去!凡是能使的傢伙全拿上!放倒一個算一個!」

    一陣發呆之後,這些北方男人到底還是被激發出了豪氣,不管是木棒也好,石塊也罷,能使上力的傢伙全拿出來了。

    短兵相接!虞允文孤身入陣,一桿騎槍接連刺出,雖然接連幾個敵人中槍落馬。可他也感覺到,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多,而且他們似乎無意與燕軍騎兵糾纏,直衝向糧營。

    「咬住!不能讓他們過去!」亂陣之中,虞允文地聲音尤其清楚。不這到萬人的騎兵部隊雖然沒能咬住蒙古大軍,但卻給後面地步兵贏得了結陣的時間。

    當蒙古鐵騎奔到燕軍大營前時,赫然發現,對方的步兵已經結成方陣。林立的長槍正對著他們,等著他們去撞。

    「別慌!娘的,平時還練得少嗎!把槍桿抵在地上,來一個撞死一個!後面的,把前面地弟兄死撐住!只要他們騎兵一停,我們就有贏地機會!娘地,你退什麼!怕個鳥!」副將一腳踹翻一名因為害怕而往後退地士兵,虎吼出聲。

    蒙古騎兵開始發起衝鋒。西北軍的新兵們已經能清楚的看見他們的蒙古彎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所發出的光芒。

    「頂住!別慌!弓弩手,準備!」副將一把抽出腰間砍刀,高舉過頭頂。

    弓弦響成一片,弓弩手們搭箭上弦,把弓扯得渾圓。發出嘎嘎的響聲。

    「不要急,再等等!」

    鐵蹄踐踏大地,發出雷鳴般地聲響,每一個燕軍士兵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地皮在顫抖。而他們的心也在顫抖。

    「嗖!」破空之聲驟然響起,一聲之後,萬箭齊發!

    「幹你娘!叫你別慌!」副將大怒,痛罵著因緊張而失手發射的弓弩手。蒙古騎兵陣中,此時出現一幕,一個個騎兵倒栽下去,被隨後趕上的友軍馬蹄,踩成肉泥。

    「大哥。我怕!」一名槍兵緊緊攥著槍桿,手心已經冒出汗來。

    「別怕!一會蠻子到了,你把身體往後傾,把槍頭往上挑,他撞上就是個死!」這人似乎是個老兵,安撫著兄弟地情緒。可他心裡明白,排在最前面的步兵,會被敵人騎兵巨大的衝擊力撞成肉餅。

    「推!」一聲令下!排在後面的步兵。用肩膀死死頂住前面地兄弟!

    轟天巨響!蒙古鐵騎猶如一堵巨牆直壓過來!燕軍步兵方陣。被他們巨大的衝擊力立即撞得凹下去一塊!數不清的人影直飛出去!

    「頂住!敢後退一步者,斬!」

    還沒頭昏腦脹的步兵們又重新集結起來。死死頂住前面的兄弟。就像一堵牆一樣,擋在了蒙古騎兵的面前。而後面的弓弩手,手不停歇,不斷的發射。

    「左翼被攻破了!蠻子殺進來了!」

    這些只穿著輕甲地步兵,怎麼可能抵抗得住蒙古精銳騎兵的衝擊?步兵方陣迅速被撕開一道口子,敵軍突入糧營!

    此刻,他們正四處放火,焚燒燕軍的糧草。大營之中,一時火光大盛,宛如白晝!

    一名蒙古騎兵,正燒得興起,不知道從哪裡突然闖出一小隊人馬,居然沒有穿鎧甲,這是什麼兵?手裡還拿木棒?

    這幾個人衝到蒙古騎兵面前,到底還是膽怯了,其中一人愣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長槍穿刺,這人被一槍捅死,撲倒在地。

    「狗日的!拉下來!」十幾個壯漢蜂擁而上!一人用長木棒將那正在行兇的騎兵頂下馬來,其他人一擁而上,木棒石頭一起招呼。有膽大的,奪了他的彎刀長槍,又往前衝!河北漢子的剽悍本性,顯露無遺。

    大火沖天!可幾十萬大軍地糧草堆積如山,豈是一時半刻能燒得乾淨地?

    蒙古軍隊正在燕軍糧營裡四處逞兇,忽聞號角聲大作!許多人回頭望去,搞什麼?這時候怎麼可能撤兵?不燒南軍糧草了?

    「快撤!燕軍騎兵衝垮了大汗衛隊!回兵救援!快!」

    蒙古人沒有想到,佔絕對劣勢的燕軍運糧部隊,在明知不敵地情況下,以進為退,死命進攻,哪怕營中火起也不回師救援,認準了蒙古中軍狠命進攻。無意之間,居然衝垮了忽圖刺的衛隊!

    忽圖刺一面慌忙躲避,一面命令兩翼包抄,先頭部隊回師救援。可燕軍騎兵發瘋似的追他,縱然他上陣一生,也沒見過這種打法!你運糧部隊,不好好保護糧草,居然主動進攻,這是什麼道理?

    黎明的第一絲曙光照射在遼闊的草原上,宋軍糧營中一片狼籍,士兵,百姓,個個滿臉黑塵,疲憊不堪,大火整整燒了一晚,剛剛才撲滅,糧食被燒燬許多,損失慘重。

    「將軍,騎兵部隊傷亡過半,步兵只剩六千多人,糧食……」副將帶著軍需官來到虞允文面前。

    他正坐在地上,**著上身,左肩胛處,一個碩大的血窟窿觸目驚心,軍醫正把金創藥往上面灑。

    「糧食燒了多少?」虞允文緊咬牙關。

    「燒了近三成,現在的餘糧,只夠支撐大軍七天了。」軍需官小聲說道。

    糧草被燒,負責運糧的虞允文難逃軍法制裁,可他盡力了。如果不是他出奇兵,燕軍的糧草會被燒得乾乾淨淨。

    「知道了,如實上報吧。」站起身來,披上鎧甲,虞允文面無表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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