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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桶 第兩百五十七碗 十面埋伏 趙頡鋌而走險 文 / 宋默然

    第兩百五十七碗十面埋伏趙頡鋌而走險

    是年十月,中華大地都沉浸在大敗金國的喜悅之中。不但官方舉辦了一系列的慶祝活動,民間也自發的組織起來,歡慶著這一百年來,難得的勝利。

    在為了勝利歡慶的同時,也不能忘了那些為了國家民族,拋頭顱,灑熱血,埋骨他鄉的英雄們。秦明的殉國,是宋軍莫大的損失,王鈺對此表示了極大的哀痛,所以秦明的追諡,撫恤事宜,他都親自過問,從優辦理。追認秦明為郡公,加上將軍軍銜,極盡哀榮。

    呼延灼部,隨即開出防區,奔赴原金國境內接防,並向東推進,支援東北軍掃清金國殘餘勢力。此時,金國絕大部分領土,處在宋軍掌控之下,如果管理這些土地,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各族人民,提上了大宋中央朝廷的議事日程。

    金國不像大宋那樣民族單一,那裡生活著漢,蒙,女真,契丹,塔塔兒等各族人民,北方能不能長治久安,就要看如何處理好民族關係。金國的國土幅員遼闊,但發展不均衡,領土大,城市少,中小城市都積中在靠近大宋的地方。

    這方土地,不但要守住,而且要發展。要發展就得有人,可北方人口稀少,是個很大的難題。王鈺考慮著,此時是不是可以施行「行省制度」。因為大宋現在的政治體系,過於分散,全國分為幾百個府州縣,不利於管理,而且成本很高,養了許多的閒官。

    不過這件事情,一旦施行起來,難度較大,王鈺也不敢操之過急。先把口風透出來,讓大臣們商議。看看朝野內外的反應再作打算。

    而在軍事上面,王鈺的打算是,金國完了,下一個當然是蒙古。但朝中大臣們有不同的意見,他們認為,北伐雖然打得還算順利,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打垮了金國。但消耗是巨大的,短時間之內。應該大力發展國內經濟,與民休養生息。

    即使有主戰派,但他們地目標,卻不是蒙古,而是吐蕃。原因無他,就因為吐蕃乘著大宋北伐之際,入侵雲南,如果不施加懲罰。只怕日後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唯一一個力主對付蒙古的人,就是大司馬韓毅。他上奏稱,吐蕃地處偏遠,久不通中原,且難以對大宋構成重大威脅。而蒙古則不然。從他當初率部進入蒙古時起,就發現蒙古人有異心。此次北伐,蒙古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間接促使西北軍全軍覆沒,這已經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乘他們現在羽翼未豐,應該集中優勢兵力,一舉加以殲滅,則從此以後,北方再無戰事。他引用匈奴,突厥的先例,認為北方草原始終是中原王朝的潛在威脅。歷朝歷代。能平定北方的,一定能成為強大的帝國。反之,則從始至終都要受到軍事威脅。漢朝,唐朝就是正面例子。漢代以後地三國,兩晉,南北朝,以及此前的大宋,就是反面典型。大宋必須趁著現在得勝之機。一勞永逸的解決邊患問題。而不應該畏戰,把問題留給子孫後代。

    王鈺比較傾向於他的意見。而且王鈺比韓毅對北方草原民族有著更深的體會。何止是匈奴,突厥。原本的中國歷史上,蒙古滅宋,滿清滅明,到了清朝自己建國,還要受到北方草原上的准葛爾威脅,連北京都險些不保。

    蒙古不剪除,遲早是心腹大患。何況,萬一大宋從今以後停下來,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恐怕國人就會忘記此前一直受到北方威脅地往事。說句不吉利的話,自己今年三十多歲了,身體還算健康,可天有不測風雲,萬一哪天自己不在了,後繼之君不喜歡戰爭,任由蒙古坐大,那歷史豈不是又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因此,王鈺下定決心,十年之內,永遠解決北方邊患的問題,決不把這燙手的山芋留給子孫後代。

    十月地汴京,正值秋涼,氣候宜人。汴京作為大宋的都城,人口超過百萬,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市。百業興旺,經濟繁榮,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此地。五湖四海地各族人民在這裡和諧相處。

    所謂「飽暖思淫慾」,日子好過了,包裡有錢了,人們自然就想要找找樂子。是以,汴京的各種**,十分普遍。十幾年前,男人們的樂園還僅限於「金環巷」,可現在,城東南的大通街,西面的流雲街,妓院雲集,尋歡客們流連忘返,在這裡一擲千金,大有蓋過金環巷的勢頭。

    而李清照的宅院,就在大通街附近。每日,都有不少衣著光鮮的公子哥兒從她地門前經過,偶爾發現她的貼身丫頭,長得極為俏麗,不免勾搭一番。李清照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索性將丫頭留在家中,除非必須外出與上頭聯絡,否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王鈺是個大忙人,十天半月難得來一趟,她主僕二人居於家中,每日只能以琴棋書畫取樂,好在王鈺倒是有心,收羅了許多珍貴的古籍送於她。李清照本是才女,每日埋首於書卷之中,倒也自在。

    此時,她正在院中,焚起一爐清香,捧著一本難得的古籍看得如癡如罪。丫頭早上就出門去了,今天是按約定與上頭見面的日子,不知道會有什麼指示傳來。

    有時候想想,王鈺的為人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麼壞。雖然好像肚子裡面沒有多少墨水,還說話做事也還得體,也沒有多大的架子,對自己也一直關愛有加,並不像那些歲月場所裡面地尋歡客。可惜了,他偏偏是王鈺。

    大門一陣響動,丫頭回來了,一進門就嘀咕:「現在真是世風奢靡,人心不古,滿大街都是些登徒子,好在我跑得快。」

    「哦?是誰又招惹你了?」李清照嘴裡問著,眼睛仍舊盯著書本。

    「姑娘不知道麼?聽說那邊地妓寨裡。新來了幾個異族女人,正熱鬧呢。」丫頭解釋道。

    李清照對這些市井傳聞沒有興趣,直接問道:「有什麼消息嗎?」

    丫頭一聽,頓時小心起來,快步上前說道:「姑娘,屋裡說話。」李清照會意,主僕二人進入房中,掩上門窗。一切都顯得那麼謹慎。

    「姑娘,王爺說,今明兩天之內,要見你一面,讓你準備一下,他會派人來接應。」丫頭說道。

    李清照聽得柳眉一皺,福王一直以來,都如履薄冰。謹慎行事。如果不是事情緊急,他絕對不會出面與自己相見,現在突然如此安排,必有原因。聯想到前些天,前線傳來捷報。金國大敗,亡國之期不遠矣。難道是因為這樣,讓福王感到了威脅?

    「莫不是王鈺要篡……」突然起身,李清照失聲說道。仔細一想。很有可能,現在金國完了,王鈺的勢力,聲望,達到了頂峰,此時若是乘機自立,正是時候。

    想到此處,這位蓋世才女不禁心煩意亂。王鈺若真是稱帝,那該怎麼辦?他地確對國家有功,但這不成其為篡位自立的借口啊。人生於世,當以「忠孝仁義」為安身立命之本,他既為宋臣,受徵宗先帝提攜,食趙氏俸祿,就該忠君愛國。而不是犯上謀逆。可他。也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怎麼辦?

    「姑娘。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正當李清照無所適從之時,丫頭突然說道。

    「說吧。」隨口應了一句,李清照根本沒有當回事。

    丫頭謹慎地看了看她,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在外面,聽到茶館裡面的說書人把王上的事跡編成書來說,從他帶領蹴鞠國隊開始說起,言辭之中,對他十分尊敬。每每說到驚險動情之處,下面掌聲如雷。那茶館的生意極好,連街道上都站著人。」

    「你想說什麼?」李清照猛然抬頭,一雙美目緊盯著丫頭。

    「沒,沒,奴婢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丫頭想辯解,可一時竟找不到說辭。豈止是她,即便李清照自己,有時候也為自己的行為找不到理由,只能一遍遍的想著「忠孝仁義」的聖人古訓。甚至很多時候,她會把父親地含冤而死歸咎在王鈺身上,不然的話,她很明白,仇恨會一點一滴的被那個男人消磨乾淨。

    房間裡落針可聞,主僕二人各懷心事,都不再說話。好一陣沉默之後,李清照開口打破了僵局。

    「你是不是認為我很傻,在幹一些……」

    可惜,她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外面傳來的敲門聲給打斷了。這裡是王鈺安排的,會不會是他來了?

    李清照有些慌亂,看著丫頭,後者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不多時,又折了回來,神色緊張的說道:「姑娘,王爺送來消息,讓你馬上到岳廟去相見。」

    「這麼快?」李清照很是吃驚。福王是一個謹慎的人,這麼著急,不是他的風格,難道事情真地到了萬分緊急的地步?

    那汴京城裡的五嶽廟,歷來是香火鼎盛之地,與大相國寺齊名。王鈺頭一遭遇到林沖時,正是在這座廟裡。這日廟裡作法會,善男信女,如過江之鯽,熱鬧非凡。李清照坐著一頂軟轎,來到廟前。由丫頭攙扶著,低頭往裡走。

    人群之中,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大官人在後堂天王殿中理佛,姑娘安排停當了可自去。」

    李清照也無反應,進了廟裡,和其他信徒一樣,上香拜佛,虔誠禱告。又去搖了簽,請人解過之後,裝作瀏覽佛寺,緩慢的向後堂走去。一路上,不少精壯地漢子或遠或近的跟著她,並警惕的望著四周。

    穿過大殿,後面是供奉四大天王的佛堂。此處極為寬廣,較之前面大殿卻清靜不少,只有少數香客在這裡參拜。

    那廣目天王像前,一名男子正雙手合十,閉著雙眼,似老僧入定一般。他長相倒也清秀,頜下蓄有短鬚。頗有幾分儒雅地味道。穿一領團花錦袍,系一條翠玉腰帶,李清照看了半晌,才發現這人就是福王趙頡。

    對丫頭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自去,李清照跪在持國天王像前,雙手合十,拜了一拜。環顧左右。想必這佛堂裡面的人,都是福王的手下。

    趙頡一直未曾睜眼,待李清照拜過之後,他開口說話,聲音並不大,也聽不出來有什麼焦急,但卻讓李清照大吃一驚。

    「事態緊急,金國被滅。他的爪牙已經開始活動了。」果然不出所料,金國一滅,王鈺篡位的最佳時機到了。

    「我能做什麼?」李清照又拜了下去,低聲問道。

    「朝中已無可與之對抗之人,我決心與之周旋到底。此來。是為通知姑娘,早早離開汴京,不要再淌這渾水,他為人城府極深。日久必生疑心。」出人意料,趙頡竟然讓李清照置身事外。

    「這是何意?」李清照不解的問道。

    「姑娘女流之輩,本不該把你牽扯進來。」趙頡仍舊一副虔誠祈禱地模樣,若不細看,根本很難發現他在說話。

    「人生天地之間,以忠義為本,我雖婦道,也明此理。大官人不必再說。」李清照雖然是個女人,倒也有幾分男兒風骨,所謂巾幗不讓鬚眉也。

    趙頡好一陣沒有說話,良久,忽然歎道:「姑娘真乃女丈夫,宮中若有姑娘這般勇氣,何悉大事不成?」所謂宮中,應該是指皇帝生母蔡太后。

    「大官人有事儘管吩咐便是。」

    「近期之內。他可曾來找過你?」趙頡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還在勸李清照脫身一事。

    「找過。要接我到府中,被我婉拒。」李清照如實回答。

    趙頡忽然睜開眼睛。盯了她一眼,繼而神色恢復平常,喃喃念道:「既如此,罷了。」

    「怎麼?不妥?要不要……」李清照也望了過去。

    「千萬不要,如果出爾反爾,只會惹上麻煩。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講不得什麼策略了……」趙頡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仍舊盡量保持平靜地態度,可他的語氣中,分明透露出不尋常的味道。

    李清照花容失色,福王的意思,似乎是要……

    很可惜,趙頡的話沒有講完,讓人無從知道他那句話最後半句要講的是什麼。因為這時候一個人闖了進來。

    就在他闖進佛堂地同時,門口的兩名香客,幾乎是同時起身,想向他靠過去。若不是趙頡地一聲輕咳制止了他們,這兩人或者已經把闖進來地傢伙撂倒在地了。

    來的是個四十左右地中年男子,作文士打扮,穿一領灰布長杉,頭上戴著巾幘,象徵著他身上有功名。這樣的人,不難讓人聯想到,是個久試不第的舉子。這種人來廟裡拜拜佛,救菩薩保佑早日金榜題名,完全順理成章。

    這人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裡面裝了一些香燭,進來之後,眼光很自然地看了李清照一眼,就再也沒有其他舉動,向增長天王像過去了。這了很正常,李清照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是個男人就會多看一眼。

    那中年文士拜完佛以後,沒有作任何停留,在好幾雙眼睛監視下,直接步出了佛堂。

    趙頡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沒有發現什麼不對,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忽然又聽到外面一陣喧嘩,還有東西被摔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尖叫聲。

    心中生疑,他對一名手下打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出去看看。不多時,手下回報,開封府地公人在外面逮捕了一名慣偷,起了一些爭執,但現在已經捉到了。

    開封府的官差到廟裡捉人?這倒也說得過去,可怎麼就這麼巧,偏偏是今天?

    「大官人,您打算讓我怎麼做?」李清照此時似乎下定了決心。

    趙頡此時,心裡猶疑不決,本來與李清照親自見面,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王鈺的耳目,遍佈京中,自己縱然喬裝改扮,可誰敢保證,絕對不會被人認出來?李清照又曾經在飄香閣作過紅人,京城裡認識她地人也不是沒有。

    如果不是事態緊急,自己也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可現在,這五嶽廟,似乎也不是什麼安全場所了。一旦被人發現自己和李清照在一起,馬上就會有滅頂之災。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正猶豫時,又見一人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仔細一看,正是自己的手下。

    那人奔到趙頡面前,在他耳邊小聲說道:「王爺,小人剛剛看到靖王府童娘娘進廟燒香了。」

    童素顏?王鈺的妻子?趙頡神色微變,但轉念一想,靖王府的童娘娘是個有菩薩心腸的人,整個汴京城誰不知道?她來燒香,也很正常。

    「有人陪她麼?」趙頡問道。

    「有,靖王府二夫人,耶律南仙。」手下回答道。

    趙頡一時如五雷轟頂一般!童娘娘是個女菩薩,可這耶律南仙,卻是阿修羅!這女人是王鈺的左膀右臂,王鈺許多大事,都是這女人出謀劃策!

    「今日到此為止,我先走一步!記住,等我地消息!」趙頡實在不敢再作停留,吩咐完畢之後,起身就從後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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