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碗千桌盛宴犒賞三軍汴京北門王趙暗戰
吳用顧不得身上疼痛,後退兩步,掀開衣擺拜了下去,雙手將那件東西呈過頭頂,激動的說道:「王上,大喜!韓將軍他凱旋歸來!」王鈺聞言,一時錯愕,什麼?韓毅回來了?略一失神之後,他一把接過那道軍報,馬上展開看了起來。
「臣於大宋綏靖四年四月率軍出長城,進攻金國,一戰灤河,二戰大定,賴天子王上洪福,將士忠勇,於四月底攻破金國都城上京,俘虜金帝,金太后,並大臣宗室等六百餘人,現已押在軍中,趕往西夏。如何處置,還請朝廷明令定奪。幽雲衛副指揮使,上將軍韓毅。」
看罷軍報,王鈺突然合上,緊緊攥在手中,目光游離,在原地左右張望,嘴裡喃喃的念道:「好好好,這,這真是國之大喜!本王要重賞出征將士,重賞!」
激動了好大一陣,方才發現吳用還在面前跪著,連忙親手扶起,情難自禁的說道:「先生,本王一時突發奇想,不料韓毅如此神勇,竟然大勝而還,孤一定要重重的賞他!」
吳用也很興奮,連連點頭道:「王上所言極是!中華有史以來,孤軍深入,取得如此戰績者,韓毅是第一人!怎麼封賞也不為過!」
王鈺看來是激動過了頭,展開軍報又仔細看了一次,惟恐漏掉任何一個字,看罷之後,雙手負於背後,仰天長歎:「上蒼啊,如此厚贈,何以為報?哈哈!」說罷,大步走向王府之內,剛上台階,忽然轉身對吳用說道:「先生休辭勞苦,替本王安排如下。立即派出欽差大臣前往西夏。命令韓毅親自押解俘虜進京。回京之日,凡在京官員,不論官銜大小,均出北辰門迎接上將軍凱旋。孤要在城外,設下千桌宴,犒賞三軍!還有,你親自進宮,請聖上也一同出席。還有還有,福王也要到!」
「臣遵命!」吳用笑臉滿面,似乎受了王鈺的感染。
「喜從天降,真可謂喜從天隆啊!今早,喜鵲長鳴,孤左眼直跳,人言這是吉兆,本王還不相信。沒想到啊沒想到,哈哈……」王鈺手握軍報,大笑著進入了王府。左右奴僕無不疑惑,王上這是怎麼了?這大清早的高興成這般模樣,出什麼大事了?
大宋綏靖四年五月上旬。朝廷發佈詔書,向全國公佈了韓毅大軍凱旋歸來的消息,一時舉國沸騰!上至王公大臣,下到販夫走卒。無不為宋軍如此驕人的戰績而奔走呼告!朝廷的慶典還沒有開始,民間已經自發的舉行各種典禮,幾乎所有府以上地大城市,都發生了老百姓舞龍舞師,出外慶祝軍隊大捷的事情。
民間稍有家資者,不但便請親朋好友,大擺宴席。甚至還自掏腰包,賑濟窮人。而在韓毅的家鄉。他的父老鄉親們為本地出了這麼一位傑出的軍事大家而感到慶幸,消息到的當天,當地的父母官親自到韓毅家中拜會他的雙親,執禮甚恭。
全國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惜墨如金地文人騷客們,一時群起為軍隊賦詩作對,大唱讚歌,甚至還有人杜撰出韓毅兒時種種「異事」,就是為了表明這人打小就異於常人。長大必成大器。
大宋海商會的會首周興。聞此喜訊,當即聯絡各大商號。獻金一百萬兩,用於犒賞遠征歸來的將士,以及撫恤為國捐軀的忠魂。五月的大宋,因為這個捷報而陷入了狂喜的大潮之中。
朝廷派出兵部侍郎張浚為欽差大臣,奉嘉獎詔書到西夏迎接韓毅。並命令沿途各個州府,犒賞三軍將士。韓毅在西夏接到朝廷詔書,當即整頓軍隊,出發回京,並同時向幽雲衛戍區報捷。
一路上,經過各個州府,上至行政長官,下到普通百姓,無不出城相迎,百姓們焚香遮道,歡迎大宋勇士凱旋歸來。短短幾天的路程,韓毅竟走了足足半個月才到京城地界。
五月二十六這一天,恰巧是黃道吉日,張浚先行一步,進城交差。王鈺聞聽韓毅歸來,喜不自勝!當即命令所有在京官員出城迎接,並從宮中召集所有廚子,到北辰門外,擺開千桌宴,並紮下花台一百二十二座,民間藝人登台獻藝,普天同慶!
百姓們聽到消息,紛紛扶老攜幼,出城觀禮。剛過辰時,那北門外人山人海,不期而至者達數十萬之眾,甚至還有京城附近的百姓,摸黑進京,準備一睹盛況。這一來,可就忙壞了京師衛和開封府地各位大人們,調兵遣將,維持治安,指揮使關勝不得不派出三千武藝高強的士兵,換上便服,混入人海之中,以保證皇帝,攝政王的安全。
到了上午,汴京城裡,竟然難覓人影,居民們幾乎全都出城去了。汴京人口過百萬,要是全出城去,萬一發生個踩踏事件,那可是人命關天。不得已,在請示王鈺之後,京師衛發佈禁令,每一戶人家,至多去兩人出城觀禮。開封府所有衙役捕快都派得乾乾淨淨,不得已,把牢裡的班頭,獄卒都用上,到各處路口把守,勸退進京的外地人。本來應該參加千桌宴地幾位開封府官員,不得不親自上陣,整個汴京給鬧了一個底朝天。
禮部衙門
新上任禮部尚書陳東,從昨天晚上開始,眼睛都沒有合一下。這次盛宴,由禮部牽頭,七八個衙門協同,大小事務都報到他這裡來。
剛忙過一陣,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又見宮裡的幾位都知太監匆匆奔進大堂。
「哎喲喂,我的陳大人,您怎麼還坐著呀?外面都吵翻天了!」一名老太監急得直跳腳。
陳東有苦說不起,我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好不容易歇一陣,喝口茶,還落一身不是,當即問道:「公公。又出什麼事了?」
「唉,王上要辦千桌宴,宮裡的廚子全去了,可不夠啊!今兒汴京各個市上地瓜果蔬菜,全都高價收了去,這眼看就到晌午,到時候聖上,王上。大臣們一座下,咦,怎麼沒見酒菜呢?你說,誰擔得起這個責任啊!」老太監把雙手拍得啪啪響,一張臉擰成了苦瓜。
陳東聞言,也急了起來,是啊,沒廚子擺什麼宴席?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說道:「這樣,公公,你們帶著人,去京城的各處酒樓,客棧。召集廚子出城支援。要是還不成,去老百姓家裡,凡是會做菜的,通通拉去。工錢照雙倍付給。造成的損失,一律由朝廷補償。到時候記錄在冊,本官親自去戶部找許尚書報銷。」
「這,這能行麼?」公公們一時難以決斷。
「怎麼不行?王上不是說了嗎?各衙門權宜行事,隨機應變,快去吧。」陳東揮手道。說完之後,見幾位公公還沒有回過神來,這位禮部尚書突然大聲說道。「你們倒是快去安排啊!」
「嗯?哦,是是是!」幾位都知太監一愣之後,飛也似地竄出禮部大堂去。
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陳東疲憊至極,一屁股坐在大椅上。多年前,自己血氣方剛,帶領太學生們請願上書,痛斥六賊。後來高中狀元。還曾經對王上多般指責。被下了大理寺的大獄。本以來仕途就此終結,不料王上不計前嫌。重新啟用。一路高昇,到如今作到了禮部尚書,文華殿學士。
看來,王上是對的,如果不是他地領導,國家安能如此強盛?軍隊的將士們豈能如此英勇?自己從小,可是聽著「割地,歲幣,戰敗」這些詞長大的。
與喧囂的京城一樣,靖王府也是忙得團團轉,王府裡地廚子,下人都出城幫忙,靖王府的大總管不得不親自出馬,幹著從前下人們幹的活。
近仙樓裡,耶律南仙正替王鈺整理著裝,一面巨大的銅鏡前,王鈺穿戴得一絲不苟。看著銅鏡裡問道:「行了麼?」
「嗯,行了。王上何必如此興師動眾?軍隊打了勝仗固然可喜,但這陣勢,未免太大了吧?聽說北辰門外聚集了幾十萬人。」耶律南仙一直不解王鈺為何如此大肆鋪張。這不符合他一貫節約地風格。
王鈺早料到她會有如此疑問,自己因為是出身在普通人家,多少知道一些民間地疾苦,所以踏入仕途以來,一直身體力行,帶頭節儉。這次如此鋪張浪費,的確有違一貫地宗旨。
「南仙,這次地確是鋪張了一些,但絕對值得。一百多年來,我們國家積弱難返,屢屢戰敗,舉國上下,心中都有不平之氣。我們歷來自詡為天朝上國,老百姓心裡多少有一些優越感,可這種優越感自大宋開國以後,被矛盾感代替。一方面放不下天朝上國的架子,一方面又為戰敗求和而感到苦惱。本王就是要借助這次盛會,重塑國人不卑不亢的大國心態,一掃百餘年來的沉悶與矛盾心理。」
語至此處,他似乎想起什麼,由衷的感歎道:「坦白說,這次行動雖然本王親自策劃,可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能取得如此驕人地戰績。本王原以來,遠征軍此去,戰略意義大於實際作用,也就是去示示威,讓女真人知道我們的鐵騎也能縱橫草原。可實在沒想到,韓毅居然給本王帶回來如此厚重的禮物。」
「呵呵,王上,這話可不全對。韓毅再能幹,你如果不肯用他,他照樣在京城作著閒官。如果不是你大膽改革軍制,重視騎兵建設,設立造辦局研發新裝備,軍隊的戰鬥力又怎麼能上去?歸根到底,還是王上地功勞。」耶律南仙笑道。
王鈺好像很高興,但片刻之後,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本王不過就是作作決策,大的方向上指點一二,真正干實事的,還是人家韓毅這樣的官員們。如果沒有他們,我不過就是個光桿王爺,什麼事也成不了。唉,感謝上蒼啊,中華從來不缺傑出的人才,每當民族危難之際。數不清的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王鈺這是有感而發,從前,他認為,古人就是很愚昧。很頑固,很保守,木頭一樣。可直到他來到大宋,才發現,中華的先祖們,足以讓後代兒孫感到驕傲和自豪。如今的他,雖然身居高位,大權在握。可有時候,他真地為自己是中華的一分子而感到光榮。
「王上,二夫人,王公公來了。」王府大總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讓他進來吧。」耶律南仙叫道。
門口,宮裡的一把手。內侍省都知王歡快步入內,對二人一拜,口中慇勤叫道:「侄兒給王上請安,給姨娘請安。」
「嗯。起來吧,太后和聖上怎麼說?」耶律南仙問道。
王歡面露難色,偷偷打量了王鈺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王上,姨娘,太后說,聖上年幼,今日又是魚龍混雜。還是不要讓聖上出面的好。還說,她是婦道人家,也不便出席,一切請王上主持就好。」
耶律南仙還有來得及回話,就聽王鈺不滿的問道:「太后什麼意思?誰是魚,誰是龍?不來拉倒!皇叔攝政王怎麼說的?」
「福王倒是已經在準備了,稍後便趕到御街會合。」王歡感覺到了叔父地怒意,說話也倍加小心。
王鈺聽罷。臉色稍稍和緩。點頭道:「行了,王歡。你不用回宮了,隨本王一起出城。」
大內華安宮
大宋皇帝趙允同正坐在地上,大聲地嚎哭,不時的亂踢著腳,洪亮地哭聲,響徹整個宮殿。他的面前,兩位皇太后束手無策,蔡太后盯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就要去!就要去!嗚嗚……朕就是要去!王歡說了,城外幾十萬人呢,嗚嗚……」
朱太后是先帝的正妻,一直本本分分,從不過問朝政,王鈺對她也很尊重。在朝野內外,這個女人廣有賢名。
「皇兒,你是一國之君,可不能耍孩童脾氣,快起來,啊,不哭了。」上前摟著趙允同,朱太后柔聲安慰道。
「讓朕去,朕就不哭,相父在等著朕呢,嗚嗚……」趙允同仍舊不依不饒,一張臉哭得跟大花貓似的。朱太后一時沒有主意,起身看著蔡太后。
「姐姐別管他!讓他哭個夠!」蔡太后餘怒未消,大聲喝道。
就在這時,忽聽外面一聲高喝:「皇叔攝政王到!」話音方落,便見趙頡急步入內,見到朱太后在場,他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上前拜見。
「臣趙頡,拜見兩宮皇太后,拜見陛下。」
「福王不必多禮,怎麼,你沒去城外出席麼?」朱太后問道。
「呃,臣本來已在御街集結,還遲遲不見聖上駕到,是以……」語至此處,他目光落到在地上掙扎嚎哭地皇帝身上。
一時沉默,幾個人都不說話,朱太后微微歎了口氣,對趙頡言道:「勞煩福王向靖王轉達一聲,就說本宮身體不適,就不去了,請他代為向遠征歸來的勇士們致意。」說罷,十分知趣的離開了華安宮。
朱太后前腳一走,趙頡立即幾個大步上前,語氣焦急的問道:「太后,您怎麼能不去呢?」
「本宮為什麼要去?韓毅這賊臣,早年臨陣倒戈,欺君罔上,與王鈺是同路貨!他如今打了勝仗回來,王鈺替他接風洗塵,那是他們的事,我娘倆又何必跑去替人家助威?」蔡太后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趙頡一聽,心頭大急!到底是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竟說出如此愚蠢的話來!
「太后此言差矣!韓毅是什麼人?是宋臣,大宋皇帝姓什麼?姓趙。如今,大將凱旋歸來,皇帝怎能不出面?今日,北辰門外,聚集了所有的文武大臣,以及數十萬百姓!我們趙家若沒有人出面,而只讓王鈺一人主持,那試問,天下人還能記得這天下之主是姓趙的麼?
太后有所不知,韓毅俘虜了金國皇帝之後,現在大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到處都在替軍隊和王鈺歌功頌德。再加上前些日子洞庭湖傳出地奇聞,民間早就議論紛紛了。這麼大的盛會,如果我們趙家再不去彰顯自己的存在,還讓王鈺專美於前,誰也救不了我們!」趙頡一時情急,語氣竟然像是在教訓太后。
一席話,說得蔡太后如夢方醒,恍然大悟。是啊。皇室趙家,已經漸漸在被國人遺忘,如果再不有所舉動,十年之後,或二十年之後,還有誰記得大宋江山是怎麼來的?
「可,本宮已經派人通知了王鈺,說是不去了。現在出爾反爾的話……」蔡太后為難道。
趙頡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此時,那趙允同根本不管身邊母親和叔叔在說些什麼,只顧放聲大哭,越哭越歡,只差沒把地面刨出一個洞來。
「有了!太后可以不出席。由臣陪同陛下前往,就說是聖上思念王鈺,非去不可。」趙頡突然有了主意。
趙允同一聽,馬上不哭了。淚眼汪汪地望著兩位長輩。
蔡太后盯了皇帝一眼,只得點頭答應:「既如此,那就請福王陪同皇帝。他自小長在宮中,那城外幾十萬人馬,你要小心侍奉,千萬不可嚇著他。」此時,他幾人雖遠在深宮之中,但卻彷彿聽得到城外幾十萬人馬的喧囂。
「臣遵旨!」趙頡急忙答道。事不宜遲,他立馬轉向皇帝,正要進言。
不料,趙允同一聽可以出宮,嗖一下竄起來,飛快向宮外跑去。嚇得一大群太監宮女慌慌張張的跟在後面。
「福王,你倒是快追上去啊。」
「哦,臣遵旨。臣告退!」福王一愣之後。立即快步出宮,追皇帝而去。
那趙允同出了華安宮。一路飛奔,撒著歡地跑向皇宮南門。幾十名太監宮娥追在後面,大聲的提醒皇帝,小心摔倒。皇叔攝政王趙頡緊隨於後,一路飛奔。
南門御街之前,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個個神采飛揚,盛裝出席。聖上王上還未到,大臣們互相討論著這場大捷。
坦白得說,事情來得太突然,到現在為止,都還有不少大臣們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因為不太可能啊,沒聽說前線軍隊有什麼動靜,北伐不是還沒開始麼?怎麼突然就把金國皇帝都給捉回來了?但仔細一想,今天鬧得這麼大,肯定錯不了,即便是王上,他也不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喲,老王爺,給您老問安了。」眾官正說著,忽見當今王上的老岳父,汾陽郡王童貫的官轎在御街前停了下來,眾官紛紛上前問安。這童貫,當初可是叱吒風雲,由一個宦官,掌軍數十年,歷史上僅此一人而已。現在雖說被女婿奪了兵權,但卻被封了王,出任朝廷首相,官拜太師,位極人臣。再加上,大臣們都知道,王上對童貫地女兒十分寵愛,夫妻二人伉儷情深,對童貫本人,也是十分敬重,時常親自到汾陽郡王府去請安。這樣一來,普天之下,誰敢對童貫不敬?誰還敢揭他以前的老底?
當初陳東帶領太學生上書,請誅六賊,現在,除了童貫一人外,其他如蔡京,梁師成等輩早就死得乾乾淨淨。不得不佩服啊,當年王鈺還是個小潑皮,他就慧眼識英雄,押對了寶,使自己晚年不至於淒涼。
「好好好,諸位大人不必客氣,哎呀,喜從天降啊。宋軍威武,捷報傳來,舉國振奮!此所謂天祐中華!」童貫看起來似乎都年輕了幾歲。他當初是軍隊的領袖,如今眼看宋軍一步步強大起來,再加上,人到晚年,清心寡慾,早忘了當初地權利鬥爭,心裡自然高興。
正說著,忽聽王歡地聲音響起:「王上駕到!」眾臣一聽,紛紛按步就班,排列整齊,恭迎王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