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碗向平川關進軍!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除了王細陽所部被金兵追殺,折損了近八百人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變故。四千餘名漢軍進入平川關,一切都聽從種霸的將令,王細陽本人也馬上被隔離起來,不使其接觸軍隊,也就是說直到現在,宋方仍舊沒地完全相信他。
林沖的八千鐵騎還是不見蹤影,不過種霸相信,王鈺另有安排。不然,林大人這可算是故意貽誤軍機,按律最輕也當革職查辦。王細陽入關之後,王鈺根本沒有打算要召見他,因為他的級別不高,還不夠資格受到攝政王的召見。再加上王鈺此次微服出巡,且回京的日子已經到了,不能再呆在前線。
就在這個時候,種霸手下一名管營的話直接影響了王鈺。是什麼話呢?「王細陽此人,才學過人,因其容貌醜陋,久不得錄用,兀朮召問天下大事,對答如流,兀朮奇之,謂其有經天緯地之才,扭轉乾坤之能,由是而得重用。」
這句話可勾起了王鈺的興趣,要知道「經天緯地之才,扭轉乾坤之能」這句話可是用來形容三國名相諸葛亮的,他隆中定天下三分,輔佐劉備成就王霸之業,這王細陽何德何能,敢當此謬讚?
於是乎,王鈺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下召見了王細陽,初看他時,王鈺見他容貌醜陋異常,極度抽像,心中也是不喜。當問他對時局的看法,以及宋金兩國國運的走勢,沒想到,此人當真對答如流,見解獨到,時常一針見血。王鈺大奇,甚至認為他還在自己之上。可與吳用比肩。這麼一個人才誠心來投,自然是喜從天降,王鈺雖然仍舊沒有表明身份,但再三勉勵,與他把酒言歡,暢敘情懷。
「王先生,請滿飲此杯,我敬先生才學過人。談吐不凡,今回歸大宋,正所謂忠臣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朝廷必不相負。」王鈺舉起酒杯。
「相公過獎了,我觀閣下氣宇軒昂,見識卓越,恐非池中之物。他日前程不可限量也。」王細陽投桃報李,也給王鈺戴足了高帽。
兩人賓主盡歡,酒至半酣時,王細陽偷偷打量王鈺,他已經斷定眼前這人就是大宋領袖。早聞王鈺之名。只是無緣得見,今日見到,方知傳言不虛。此人如此年輕,竟能統率萬軍。威震中原,使得四海臣服,古往今來,能有幾人?
世間懷才不遇之士,正夢寐以求這樣的明主。唉,如今兩國交戰在即,各為其主,大元帥待我王細陽不薄。對王鈺,欣賞歸欣賞,仰慕歸仰慕,該做的事情還是絲毫不能手軟啊。王鈺若身死,大宋國內必亂,河北諸將,定會擁兵自立,從此。金國威脅。可以一舉剪除。
如今,自己已經安然進入平川關。只待明日夜間,大元帥起兵扣關,自己從內相助,一鼓作氣,大事可定矣。
這一夜,王鈺因為高興,以為遇到了知己,於是多飲了幾杯,有七八分醉意,就在平川關歇息下來。哪知道,這一歇,可就歇出天大的禍事來了。
翌日,種霸等守將到王鈺房前問安,卻得知王上宿醉未醒。當下也不多想,自去打理降軍事務,那王細陽已被隔離開來,此事似乎到此為止了。
事實是這樣麼?當然不是!就在平川關七十里以北的大定府,金國大元帥,沈王兀朮正在加緊調兵遣將。他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但盡起大定守軍,更把附近地來州,錦州等地守軍統統抽調過來,組成九萬大軍,不僅如此,兀朮更是孤注一擲,將本來囤積用於防備宋軍北伐的戰略儲備統統用上,誓要置王鈺於死地而後快。
金軍熱火朝天的集結著,大定府內刀光劍影,戰馬嘶鳴,城門一直未開,城中百姓都以為宋軍開始進攻,以致人人自危。為保險起見,兀朮更是於頭一天飛馬傳令塔塔兒部,對大宋寧夏都護府實施不間斷襲擾,企圖轉開平川關的注意力。
大定帥府內,軍事將領正在完善最後的戰術。平川關扼守險要,易守難攻,但也正因為如此,那裡不可能駐守太多的軍隊,僅有七千人馬。以九萬對七千,十比一還要多,就是堆人牆,也要攻進關去。只要能除掉王鈺,就是這九萬人馬全部拼光,也是值得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混進關內地王細陽所部四千餘漢軍,他們才是主角,一旦攻打開始,四千多漢軍就是群起響應,對王鈺發難。可千萬要堵住缺口,不使王鈺有向鹹都搬救兵的機會。
「兄長,弟弟有個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完顏宗僖適才一直沒有發言,盯著作戰地圖發呆。此時,眾將已經定下戰術,他突然開口說道。
對這個弟弟,兀朮一直是很重視的,聽他這麼說,點頭道:「有話直說。」
完顏宗僖手指地圖,那裡是幽雲十六州,地圖上一道黑線,標注著大宋的長城:「兄長請看,這裡是幽州,宋軍幽雲守軍的帥府所在地。如果他們得知王鈺有難,必定全力支援,咱們不得不防。」
兀朮聞言搖了搖頭:「幽州離平川關六百餘里,就是全部動用騎兵,快馬加鞭也要一天的時間才能趕到。再加上平川關地勢極為狹窄,大部隊施展不開。此時王細陽已經混入關內,此地天險,我軍與宋軍共有,等他們撕破防線進入平川關,王鈺只怕早就……」
眾將一陣哄笑,用漢人的話來說,等援軍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完顏宗僖仍舊面有疑色:「兄長,如果幽雲守軍不直接向平川關增援,而是出居庸關,繞過長城,直接打向大定,該當如何?」
眾將聞言一驚,是啊。這可是釜底抽薪之計,圍魏救趙啊。宋軍偏偏不救援王鈺,而是斷我軍的後路,那時即便除掉王鈺,我九萬大軍該退向何處?前面是大宋固若金湯地幽雲防線,後面又被敵人佔領,那可要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哈哈。弟弟,過慮了。本王絲毫懷疑宋軍中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想到這一點。但本王很懷疑,他們能在我們除掉王鈺之前,趕到大定麼?如果宋軍出居庸關,繞過長城,打向大定,最快也要兩天時間。你認為平川關的守軍能扛得住我軍兩天的飽和攻擊?咱們可是有內應的。」兀朮毫不介意地笑道。
完顏宗僖不再說話。大哥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平川關守軍不可能抵抗這麼久。開玩笑,九萬大軍,不對,是九萬四千兵馬對七千。平川關再險要,再沒有援軍的情況下,無論如何堅持不了半天的。此事一旦成功,那可是蓋世奇功!其意義。絲毫不亞於殲滅宋軍數十萬兵馬。
風吼馬嘯,陰雲密佈,一場事關宋金兩國國運的戰役就要打響。
王鈺睜開了眼睛,從榻上坐了起來,搖了搖陣痛地腦袋,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昨晚與王細陽談得盡興,一時心喜,多飲了幾杯。貪杯誤事啊。無論如何,今天也要啟程回京,汴京那裡只怕已經遮掩不住了。
「來人,來人。」王鈺一手撐著腦袋,大聲叫道。
門外守衛的士卒應聲而入,拱手問道:「王上有何吩咐?」
「現在什麼時辰了?」王鈺抹了抹臉問道。
「回王上,現在已到戌時。」那士兵回答道。戌時?王鈺吃了一驚,戌時就是晚間十九點到二十一點。難怪覺得屋間光線這般暗。原來已經快天黑了。是在平川關再呆一晚,明早啟程。還是連夜趕到鹹都再說?
「種霸呢?」王鈺掀開被子,開始穿衣服。那名士兵上前服侍他穿上袍子,一邊回答道:「種將軍忙著安置降軍,再三吩咐小人等,切不可打擾王上安睡。」
王鈺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個人,林沖。壞啦壞啦,八千精兵埋伏了一天多,現在還呆在原地待命,得趕緊叫他們撤回去,酒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啊。穿戴整齊,王鈺匆匆步出房間,去尋種霸。
結果剛踏出院落,就瞧見一身戎裝的種霸大步奔了過來:「王上,您起床了?」
「呵呵,一時貪杯,幾乎誤了大事。種霸,你派出信使,快馬加鞭趕到十里外,林沖領著八千精兵在那裡埋伏了一整天,本王讓他們不要暴露蹤跡,想是連飯也沒有吃,趕緊讓他們撤回去。」王鈺連珠炮似地說道。種霸這時才知道,原來林大人的兵馬是在十里之外埋伏,虧得王上想得如此周到,要是昨天夜間王細陽所部圖謀不軌,林大人這支伏兵,可就要派上大用場了。
「是,臣馬上就去辦。對了,王上,天色已晚,夜路不好走,您還是在關上再呆一晚,明早啟程吧?」種霸問道。
王鈺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幕,搖頭道:「不行,京中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本王今晚就要趕到鹹都,明日快馬加鞭回去。你吩咐下去,安排些飯食,本王吃了就走。」種霸聽後,也不再勸,按王鈺吩咐行事。
就在王鈺狼吞虎嚥吃著晚飯的時候,七十里之外地大定府,終於打開了城門。數不清的兵馬偃旗息鼓,人銜枚,馬摘鈴,悄無聲息的開出城來。天公作美,今夜本是十六,月亮最明之時,卻偏偏一片漆黑,連顆星星也沒有。
大定城在一片平原中,像是一座孤島,魚貫而出的大軍如同一條黑龍,直撲向數十里之外地平川關。為免打草驚蛇,大軍不敢全速開進,兀朮早就傳下將令,隱蔽開進,軍中有敢開口講話者,就地格殺。
是以,九萬大軍開拔,竟然出奇的安靜。金軍紀律之嚴明,可見一斑。若非如此,怎能以摧枯拉朽之勢,滅亡遼國?兀朮親提大軍,以他如此尊貴的身份,本不當以身涉險,但他實在是想親眼見見王鈺,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樣傳奇。
「王鈺,咱們該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