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碗趙出雲殺進靖王府
「郡主,這是您大喜之日所戴的鳳冠。」一名俏麗的小丫環捧著鳳冠來到趙出雲的閨房。攝政王的一塊心病,總算就要去除了。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別說是在皇室,就是尋常百姓家,女兒長到十六七歲,也該尋思著找婆家了。可咱們王府這位郡主,在閨中待字,一直等到了三十出頭,當年那個刁蠻任性,汴京一霸的出雲郡主,等成了大姑娘。
其實王府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郡主這是在等相父攝政王,現在好了,兩位攝政王成了親戚,從此以後,王家和趙家就是一家人了。
「拿開,我不想看到這些。」趙出雲坐在梳妝台前,面對著銅境怔怔出神。嫁給那個負心郎,是自己十幾年以來朝思暮想的,從當年的愛之深,等成了現在的恨之切。這應該怪誰?怪他?或是怪自己生在帝王家?
「郡主,王爺吩咐了,讓您這兩天把新裝定好,以免到了日子慌手腳。」小丫環生怕惹這位喜怒無常的郡主生氣,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聽不懂人話?本郡主說了,拿開!」趙出雲果然火了,一巴掌打掉她手中的鳳冠。
趙廣剛踏進女兒的閨房,就瞧見鳳冠落地,踏進閨房的一隻腳下意識的縮了回去。但想到剛才福王說的話,又猶疑不決起來。前思後想,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王爺。」奴婢們退到了一旁,大氣也不敢出,近來,王爺兩父女鬧得很僵,咱們這些作下人的,可千萬小心些,別讓他們當了出氣筒。
「行了。都下去吧。」趙廣偷偷打量了女兒一眼,小聲說道。奴婢們像逃命似的竄出了郡主的閨房,趙廣暗歎了口氣,來到女兒身後。只見她正盯著銅境中的自己,雙目無神,面無表情。
說起來也奇怪,十幾年前,這小丫頭吵著鬧著要嫁給王鈺。絲毫不顧及自己郡主的身份和女兒家應有的矜持。現在讓她嫁了,她反倒堅決不同意了。女兒心,海底針,捉摸不透啊。
不聲不響地坐了下去,趙廣卻不知道話從何起,按說這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的性子,可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從小被自己和徽宗皇帝驕縱慣了,普天之下,只有她一個人敢去揪徽宗皇帝的鬍子。敢到妓院去捉他的奸,而徽宗還得躲得她。
「兒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呵呵。」趙廣像是說給女兒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趙出雲不為所動,沉聲說道:「父王,女兒已經明確表過態了,我不會嫁給他。」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王鈺麼?」趙廣不解的問道。
「喜歡?哼哼,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他,他當年就不該進京,也不該來招我。等到我喜歡上他,他卻腳底下抹油。溜到了幽雲去作官。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京任職,可人家卻娶了那個瞎美人兒。好,我認了,為了他,我甘願當小的。可結果呢?等來等去,人家又娶了遼國公主。我還聽說,他正張羅著要納靖王府的一個丫頭為妾。我在他心裡。連個丫頭也不如……」趙出雲說話時,臉上怨毒的表情讓趙廣不知道該喜該憂。
自己活了這麼大地歲數。對女人不敢說完全瞭解,可也知道一些。女人一旦為感情而恨起一個男人來,那種恨意,簡直可以用怨念滔天來形容。
輕咳了兩聲,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趙廣目光游離的說道:「那個,這事其實也怪不得王鈺,當年派他到幽雲任職,也是出於國家的需要。再者說,你好歹是我的女兒,怎麼能屈居於童貫女兒之下?還有……」
一聲重響,趙出雲竟然在父親面前拍案而起:「父王!我不管你們和他爭權奪利也好,勾心鬥角也好,可你不該拿女兒的終身大事來作賭注!王鈺為什麼不肯娶我?就因為我是趙家的人!」說到此處,她沉痛的搖了搖頭,「我真後悔生在皇室之中,我情願自己是靖王府一個丫頭,至少,也能天天陪在他身邊。」
這種大逆不道地話,若是以前,趙廣怕早就勃然大怒了,可現在,他發不出來火。不錯,自己虧欠了她,可誰叫你生在趙家?誰又叫趙家是這天下之主?
一時無言以對,趙廣沉默了,作為一個父親,應該為女兒著想,可作為趙家的子孫,自己更應該肩負起這個家族振興的希望。王鈺已經權傾朝野,天下臣民,只知有王,而不知有趙,再這樣發展下去,王鈺遲早會廢趙自立。倘若如此,自己九泉之下,有何臉面見大宋諸帝?
目光落在女兒梳妝台上的一個小東西上面,那是兩顆銀鈴,還是在這丫頭六歲生日的時候,自己命人打造地,以保佑她長命百歲。此時此刻,她還能拿出來,很說明問題。
伸手拿起那兩顆銀鈴,輕輕一搖,聽著那清脆的聲音,趙廣歎道:「光陰似箭吶,一轉眼,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大成人了。出雲,父王記得你六歲那年,得了惡疾,險些小命不保,你的母親也憂慮成疾,撒手西去,這麼多年,父王把你撫養成人,不是要圖什麼,天下父母心,不外乎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你如果執意不肯,父王決不為難於你。」
見父親有收回成命地念頭,趙出雲倒是意外了:「您……不讓我嫁了?」
緊緊握住手中兩顆鈴鐺,趙廣苦笑道:「我趙廣子女五人,你年紀最小,最得我寵愛。父王怎麼忍心看著你受苦?罷了,朝廷中的爭鬥,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不嫁就不嫁吧,呆在王府裡,作個老閨女,陪著父王,直到入土。」
說罷。趙廣攤開雙手,仔細看了看那對鈴鐺,輕輕放在桌面上,而後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步向房外而去。
「父王,不能不爭嗎?王鈺有些本事,國家在他手裡,會治理得更好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趙出雲沖父王的背影大聲說道。
趙廣猛然轉過身,鬚髮皆動,滿面怒容。蹭蹭幾個大步走回女兒面前,他咬牙切齒的喝道:「胡說!天下是我們趙家的!祖宗基業,來之不易,豈能拱手送人!他王鈺不過是我趙家的家臣,受徽宗皇帝賞識,手握大權。位極人臣。他不思忠君愛國,反生篡逆之心,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父親地歇斯底里,並沒有嚇退趙出雲,反而更激起她地怒意。寸步不讓的反駁道:「那照您這麼說?當年太祖皇帝也不過是柴家的家臣,而且他與周世宗柴榮是結義兄弟,為什麼一旦陳橋驛黃袍加身,太祖皇帝也不知道忠君愛國了呢?作皇帝的人。一登上寶座,就教導他的臣民要忠君愛國,可他們恰恰就是犯上作亂,才能登上帝位,還談什麼忠君愛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趙出雲粉嫩的臉龐上,印上了幾根鮮紅地指印。
趙廣地手開始顫抖,女兒長這麼大。自己從來沒有打過她。握緊右手,他看了看杏眼圓瞪地趙出雲,嘴唇一動,想說些什麼。可沒等他說出來,趙出雲已經奪門而去。
「蒼天吶,你為什麼偏偏生出一個王鈺來,攪得我們趙家雞犬不寧啊!」趙廣仰天長歎,剛才女兒那番話。豈止是大逆不道。連殺頭也夠了。自己生的女兒,身上流著趙家地血。怎能向著外人?
正心如刀割時,一名丫頭慌慌張張奔進房來:「王爺!不好了!郡主提著刀,騎著刀,殺出王府去了!」一個機靈,趙廣陡然驚覺背後陣陣寒意,出雲這是要上哪兒去?該不會……
「不好!她是要去靖王府!」趙廣猛然一跺腳,臉色劇變!
靖王府
全府上下,都在為迎娶出雲郡主作著準備,喜事連連啊,剛剛打退了金人的進攻,現在咱們王上又要迎娶金枝玉葉的出雲郡主了。不過這倒也不稀奇,王府兩位女主人,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王爺好命啊。
「大總管,高麗國送來了一車高麗參,您看……」
「去去去,隨便找個地兒扔了,王上有旨,不要高麗棒子的東西。」靖王府大總管忙得四腳朝天,正巧一個下人過來問話,他不耐煩地喝道。
「是,大總管,咱們王上為什麼對高麗人這麼不待見?為什麼叫人家高麗棒子?」合著這個下人是個多嘴多舌的傢伙,逮著機會就問個沒完。
「嘿,我說胡三兒,王上的事那就是軍事大事,輪得到你來問?你算他媽哪根蔥?要不趕明兒我在王上面前說說,也調你到中書省當個官兒?」大總管笑罵道。
「那敢情好,咱也讀過幾天聖賢書,略識幾個大字,要是……」
「我呸!你算什麼東西,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大總管笑道,罵過之後,索性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告訴你吧,王上說了,高麗人反覆無常,專抱大腿,你沒見過高麗使臣麼?戴的那官帽,起碼兩尺高,不就像一根棒子似的麼?」
這兩人正說說笑笑,突然王府大門竄進一匹馬來,驚得院子裡面地下人們四散逃竄。定睛一看,那馬上坐著一個女人,二十多歲模樣,生得是花容月貌,可偏偏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上,粉面含霜,殺氣騰騰,再仔細一看,手裡還提著傢伙。
這可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是什麼地方?這是靖王府!跟皇宮一個樣兒!攜帶兵刃,硬闖王府,得,這位姑娘今天得去開封府大堂坐坐了。
「你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趁早下馬受縛,免得遭殃!」大總管抖出了他的威風,有道是宰相門人七品官,他這個大總管,可是給個四品知府也不換的。
趙出雲翻身下馬,誰也不問,直接就往裡闖。王總管一見慌了神,幾個大步竄上去,伸手就要去拉扯。卻不料,趙出雲可是練家子,從小習武,沒等王總管拉到他,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狗奴才,滾到一邊去!」
王總管被這一個耳光給打暈了,等他回過神來,趙出雲已經竄進了內堂。
「壞啦!趕緊地,去開封府,不不不,去衛戍衙門找關勝關大人,讓他帶兵來!」王總管跳著腳大吼,說完之後,一撩衣擺,也竄進內堂。
近仙樓裡,王鈺正和耶律南仙說說笑笑,自己娶親,倒是讓千里之外的耶律大石出血了,送來了黃金五萬兩,還有西域美女數十名。按說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好像整個天下都動了起來。高麗,大理,西夏,吐蕃,西遼,還有那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安南郡王柴桂,都送上了重禮。
「要說這個柴桂,我還真有此佩服他。人家以三萬殘軍,橫掃交趾,據說交趾國李氏皇族,在柴桂進兵的時候,都撤出都城了。哎,我就想不通了,他好歹也是個國家,怎麼就擋不住柴桂三萬殘部呢?」王鈺把玩著耶律南仙的手,笑問道。
一把抽回手,還不輕不重的打了他一下,耶律南仙笑道:「我聽吳大人說,廣西這個地方,朝廷一直不太重視,因為那裡是不毛之地,尚未開化。而廣西又與交趾接壤,柴桂的部隊擅長那種地理環境下作戰,再者說,交趾想來也不大,國力也不強,柴桂地三萬殘部一到,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倒是,柴家除了柴進堂,竟然還有一個……」
一聲劇響,王鈺只感覺到,背後一股寒風。耶律南仙面對著門,此時,她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手裡持著一把明晃晃的寶刀站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王鈺的背影。
王鈺回過頭一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緩緩站起身來,望著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