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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桶 第一百三十五碗 賜封武州郡王 文 / 宋默然

    第一百三十五碗賜封武州郡王

    當日中軍大帳,王鈺與蔡京定下了議和的基本框架後,蔡京返回杭州,向趙構稟報。而王鈺也同時返回廬州帥府向趙桓奏報議和事宜,畢竟名義上,趙桓還是大宋皇帝。出人意料的是,這兩兄弟對議和,以及議和的條件,都沒有表示異議,一口答應下來。

    王鈺知道,趙桓對他的九弟仍舊抱有幻想。而趙構呢,一旦王鈺大軍兵臨城下,他已經嚇破了膽,特別是那天城樓上一炮正打在他身旁,讓他足足後怕到現在。王鈺能答應那三條,已經算是撿到便宜了。這件事情裡面,最鬱悶的是,莫過於王鈺。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大軍在江南久戰不退,取勝當然是有希望,但是一旦大軍被牽制在江南,北方勢必生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王鈺只能作出一定的妥協,只要趙構放棄皇帝尊號,向北稱臣,保持國家的統一,什麼都可以談,畢竟穩定壓倒一切。趙氏兄弟點頭之後,朝廷方面和杭州方面均派出代表,與杭州蘇堤展開談判,在當年蘇東坡主持修建的河堤上,定下了議和細則。

    八月上旬,趙桓正式下詔,冊封趙構為平東王,位在諸王之上,並兼任這兩個衛戍區的指揮使。不是定南王麼?這裡面,蔡京的詭計被王鈺識破。趙構所佔領的兩浙路,江南東路,都處在大宋東部,他卻討要定南王的封號,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為,趙構的轄區應該在東南?他以後是不是就可以藉著這個名義,向東南沿海「發展」?

    正如王鈺所說,這世上沒有誰是傻子,你蔡京精明。我王小寶也不笨。除冊封趙構為平東王外,詔書中還決定,由平東王趙構,代表朝廷鎮守兩浙路,江南東路。也就是日後的浙江全境,安徽南部,和江西北部,朝廷原則上不過問這兩路的軍事。但行政方面,不歸趙構管轄。兩個衛戍區的軍餉,裝備,由中央朝廷統一撥給,趙構不得越權。除了這兩個衛戍區以後,所以被趙構兵馬佔據的地盤,都必須立即撤兵交權。

    詔書一下,江南平定。王鈺為防日後生變,在淮南東路衛戍區設置江南東大營,留有守軍六萬,在荊湖路衛戍區設置江南西大營,除原有駐軍三萬五千外。撥給鄭成風兵馬三萬,共計六萬五千兵力。這兩個大營地最高長官,都由王鈺自己兼任,黃信與鄭成風。除擔任衛戍區的指揮使外,還兼任大營副總管,實際負責監視趙構。

    黃信是年前才歸順的降將,讓他出任衛戍區的長官,王鈺的嫡系們很有意見。認為對黃信提拔得太快,這不合規矩。可王鈺有他自己的考慮,黃信綽號鎮三山,以防守著稱。由他鎮守江寧府,是最合適的人選。另外還有一層原因,黃信與岳飛不和,而王鈺準備重用岳飛,必須把這兩個人給調開。

    諸事完畢,王鈺回稟趙桓之後,班師回朝,要在中秋佳節之前。回到京城。此次出征江南。勢如破竹,斬獲頗豐。可王鈺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情。政治是這個世上最不可捉摸的東西,充滿了妥協和變數,便宜不可能讓他一個人佔了。

    可麾下一班戰將,仍舊歡欣鼓舞,畢竟是打在勝仗。大軍直接開到了偽朝廷地都城,連杭州城牆,都給轟了一個滿目瘡痍。回到京城,免不了會論功行賞,加官進爵。八月十四,大軍趕至陳留,稍事休息,準備明日回京,正好趕上中秋佳節。

    留守京城的尚孟二相,派人至陳留勞軍,恭賀凱旋。並向王鈺通報離京期間的軍國要事。王鈺大軍剛剛南下,幽雲前線就傳來邊報,金將兀朮,派出一部兵馬,一度前進到歸化西南的隱空山一線,也就是當年王鈺與種師中合兵擊敗耶律大石的地方。並同時向金主完顏晟上奏,請求趁王鈺下江南,北方空虛的時機,率軍攻宋。完顏晟遲疑不決,錯失戰機。等到下定決心之時,又收到了王鈺班師回朝的消息,追悔莫及,只得作罷。

    由此證明,年初王鈺不惜一切代價,調動三十多萬兵馬,猛攻上雄的戰略是成功地。這場煙霧,果真迷惑了金國決策層,以為大宋今非昔比,已非往日阿蒙。完顏晟由此作出的對時局的錯誤判斷,直接影響到了金國的國運。如果他在種師中全力攻打上雄的時候,下定決心,打一個反擊戰,再揮師南下,又或者趁王鈺南下平叛地時候出兵,都有可能打大宋一個措手不及。可就因為三十萬宋軍的英勇作戰,讓完顏晟害怕了,顧忌了。

    封建時代,一個領袖的個性,可以決定一支軍隊,甚至一個國家的性格。完顏晟是完顏阿骨打地親弟弟,早年隨完顏阿骨打起兵攻遼,英勇善戰,立下赫赫戰功。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可一旦江山打下來了,當年那種雄心壯志,也就漸漸消退。沒有了當年的銳氣,凡事步步為營,謹慎小心,以為「創業艱難,守成不易」。這在這場宋金較量之中,得到了證明。

    可王鈺不同,他是什麼人呀,他是小混混出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敢冒險。他不怕打爛罈罈罐罐,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就敢跟你玩狠的。本來,在世人眼裡,大宋就像是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的富商,守著祖宗家業,成天地之乎者也。而大金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怕的暴發戶,整日的耀武揚威。可王鈺一上台,情勢來了個大逆轉,大宋成了不怕死的二桿子,金國倒成束手束腳的土財主了。

    不過,王鈺敢這麼作,也多虧了大宋雄厚的經濟實力,沒有殷實的家底,他敢一年之內發動兩場大戰麼?北方調動三十萬大軍,那得花多少銀子?江南平叛,又是二十幾萬兵馬。又得多少錢糧?這還不算今年長江又發大水,各地賑災所需款項。好在,如今大宋總算有點起色,也不用送人歲幣,皇室的驕奢淫逸有所收斂。

    總之,王鈺就認定一個道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崛起,靠地就是兩樣東西。腰包鼓。拳頭硬,其他地,都是虛的。

    尚孟二位副相派來地人,給王鈺帶來一個消息,今年連續兩場大戰,加上長江又發大水,國庫裡面,沒剩多少錢了。大宋最高財政機構。三司的計相們,成天的叫苦叫窮,說這家難當。要上再打上一場仗,他們都得討飯去。

    「呸,他們還討飯!老子才要討飯了!三司總管國家財政。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今年工商業,海外貿易,所徵賦稅。是去年的十倍不止。長江是發了水,我也的確打了兩場大仗,可這至於把國庫掏空麼?回去告訴三司那幫傢伙,再叫窮,我派人查帳去。到時候揪出幾個大耗子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這是王鈺給出的答覆。

    三司那幫子官員聽到這話,一個個叫屈,堂堂一國宰相。手握生殺大權,怎麼跟地痞流氓似的?還講不講理了?

    八月十五,王鈺大軍回到京城,恭送皇帝趙桓回宮。著手準備對此次出征,論功行賞。王鈺督促各部兵馬回營安頓,家沒來得及回,又到中書省處理一些堆積的政務軍務,高麗王子王正。仍舊滯留京城。等著大宋地回復。

    王鈺與中書省各位副相商議之後,決定認下這個附屬國。高麗國雖然兩面三刀。反覆無常,但總比倒向金國要好。當時決議,冊封高麗國國王為大宋朝鮮節度使,高麗王,王鈺還給他加上了一個兵部尚書的頭銜。不要小看王鈺這個小動作,高麗國王加了一個大宋兵部尚書的頭銜,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高麗國王,你是大宋的朝臣,你在那邊當國王,是朝廷派你去鎮守地方的。從前,你是一個附屬國的國王,現在,你就成了大宋治下的一個藩王。而朝鮮節度使這個稱號,對高麗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至於兩百多年後,高麗三軍都制使李成桂廢除高麗第三十四代國王后,為了表明自己才是正宗,特意定國號為「朝鮮」,並翻出了兩百多年前,大宋中央朝廷地冊封詔書,指著王鈺所定的「朝鮮」兩個字,以示天下。這就是朝鮮半島得名的由來。

    「丞相,您府上的丫頭紅秀,在宮外求見。」正當王鈺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一名屬官到中書省政事堂稟報道。

    「紅秀?她來幹什麼?」王鈺滿頭水霧,紅秀不過是自己府上一個丫頭,這皇宮是能隨便進地麼?命人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個又是中秋佳節,自己忙就算了,不能拖著大傢伙一起在這兒耗著,人家也得回家跟親人過節賞月。王鈺當即下令,讓眾官回家過節。

    自己也出了皇宮,準備回家。剛出宮門,就瞧見紅秀那丫頭站在御街之前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急。本來王鈺還以為她是奉了童素顏之命,來叫自己回家過節的,可看這樣子,似乎又不像。

    快步上前,王鈺老遠就笑問道:「紅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紅秀一見王鈺,也顧不得什麼禮制竟然抬腳就踏上御街,直衝上來,急聲說道:「相爺,您快回家吧!姑奶奶她……」

    王鈺臉上的笑容突然凝結,動作也停止下來,一股不祥的預兆充塞胸間。南下之前,自己就曾經想到過這事,不料今日……,見王鈺呆呆地出神,紅秀連叫幾聲,才把他思緒之中給拖了回來。

    「今早,夫人去姑奶奶院裡問安,她一睜眼就問相爺回來了嗎?夫人告訴她,說相爺今日必到京城,她說一定要等到你回來。可剛過晌午,姑奶奶就不行了,夫人命人去宮裡找了御醫來,說是……」紅秀話還沒有說完,猛然一陣勁風撲面,定睛一看,王鈺撩起官袍,發足狂奔,竟然連轎子也不坐了。剛跑出沒多遠,連頭頂上的烏紗官帽也掉落下來。他卻顧不得,一溜煙的向西南方向跑去。紅秀忙撿了他的烏紗,追了上去。

    耳邊儘是呼呼風聲,街上的行人指指點點,有認得王鈺的人都大為驚奇,這小王相爺怎麼在街上狂奔起來了?可王鈺顧不了這些,只是一味的奔跑。師師姐,你可要等著我……

    寶國公府已經在望。王鈺加快腳步,飛奔而去,鄭僮守在門口,老遠就望見相爺回來,王鈺剛奔到府門口,鄭僮攔住,遞上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條白布。

    「嗨!」王鈺猛得一跺腳。扯過白布繫在腰間,鄭僮慌忙領路,朝李師師所住地小院奔去。僕人放聲大喊,相爺回來了!

    剛奔進李師師所住地院落,就撞上了先行一步回府的耶律南仙。兩口子你望我。我望你,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院子裡,突然傳來陣陣哭泣之聲。王鈺心裡陣陣發虛,只感覺兩腿發軟。望著李師師的臥房,鼻翼陣陣輕動,嘴唇顫抖,突然身子一晃,幾乎倒了下去。耶律南仙和鄭僮一左一右趕緊扶住,就向李師師臥房走去。

    臥室之中,童素顏坐於李師師榻前,正小聲抽泣著。王鈺推開身邊兩人。突然撲能一下跪了下去,一步一挪的向臥房爬去。

    「姐,姐,我……」這位大宋的執政者,權傾天下的小王相爺,竟然不顧身份,一步步爬進李師師的臥室。不知道什麼東西充塞在胸間,憋得他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也困難了。臥榻之上。風華絕代,名動天下地李師師。靜靜地躺著,雙手放於胸前。王鈺爬到榻前,嘴巴一張一合,雙眼之中儘是不敢相信地神色,顫抖著伸出手去,握著李師師還帶著體溫的雙手。

    「姐!弟弟回來啦!」一聲驚天動地地悲呼,王鈺積壓在胸間悲痛頓時發洩出來。淚水,如泉湧般落下。房內眾人,也被王鈺的悲傷感染,禁不住哭泣起來。

    「堂姐,你怎麼就不等等我,我,我,我該死,我偏要去處理那什麼狗屁國事,弟弟回來晚了,回來晚了啊!」王鈺悲慟欲絕,一手拉著李師師,一手不住的捶著胸口,號啕大哭,左右莫不感傷。

    童素顏見王鈺回來,抽泣著說道:「剛過晌午,大姑就不行了,宮裡來了御醫把過脈,說是撐不過今天了。我問大姑,要不要請你回來,她怕耽誤你國事,再三不讓。先前,紅秀眼看她不行了,又問要不要叫你回府,她才勉強答應。我差人去打聽你的消息,說是你上午就進了京城,又到政事堂處理政務去了。我一直守在這裡,眼見大姑不行了,這才叫紅秀去宮裡請你回來。估計是你在進門地時候,大姑她就,就去了……」

    王鈺聽完,悔恨交加,仰天大哭道:「堂姐,你是在掙扎著不死也要等我回來啊,可我……」說輕,一頭就朝那榻前撞去。身邊耶律南仙慌了神,一把拉住,可王鈺仍舊撞了一個頭破血流。

    「王鈺能有今日,全仗姐姐周旋,本想泉湧相報,可如今天人永隔,我悔得腸子都青了,姐,姐!」王鈺伏在榻邊,放聲痛哭。當年他隻身穿越過來,一頭扎進李師師澡盆。在汴京城裡,人生地不熟,若不是李師師收留照顧,又從中周旋,他哪裡會有今天這樣的地位。王鈺是個至孝之人,在他眼裡,李師師就像親姐姐一般,如今一朝身死,從此天各一方,怎不叫他悲痛萬分。

    王鈺長跪於李師師遺體之前,哭聲震天,誰也難以想像,當朝丞相,萬軍統帥,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會哭成這般模樣。童素顏,耶律南仙,一妻一妾,任誰也勸不住他。

    「不好!」鄭僮暗叫一聲,慌忙對童素顏說道:「夫人,相爺眼角,他,他哭出血來!」

    童素顏一聽,大驚,伸出雙手摸索,摸到王鈺之後,一把抱住,哀聲求告道:「官人,死者已已,切莫哭傷了身子,你叫為妻……」話剛至此處,猛然驚覺懷中王鈺沒有動靜,童素顏捧住他的臉龐,卻摸了一手的鮮血。

    寶國公府,亂成一團,李師師歸天,王相爺昏迷。身為女主人。童素顏不得不收起悲傷,一邊請御醫替王鈺診治,一面差人準備李師師地身後事。可惜,一代名妓,蓋世才女,竟然也逃不出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詛咒。風流天子趙佶去世不久,李師師也闔然而逝。

    王鈺因悲傷過度,昏死過去。經御醫診治,傍晚時分,便告甦醒。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守護在他床頭,寸步不離,生怕再出什麼事端來。

    「我政和年間進京,投奔堂姐,這些年來,若非堂姐照料。焉有今日?本欲悉心奉養,不料紅顏薄命,堂姐竟然早逝。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何其痛也。堂姐在世時。曾對我言道,她墜入風塵,不能歸葬故里,生前迎來送往。死後亦不能立碑著傳。叫我擇地而葬,我思之再三,堂姐生前,喜好陳拾遺詩作,常言蜀中地靈人傑,我欲將堂姐葬於蜀中梓州射洪,陳子昂故里。素顏,南仙。你們以為如何?」李師師生前留有遺言,讓王鈺擇地而葬,她既然不能歸葬故里,而王鈺又視她為至親之人,便決定安葬在自己的家鄉。至於李師師喜歡陳子昂詩作云云,不過是王鈺掩人耳目的借口。

    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均無異議,只是炎天暑熱,遺體不便停放。如何運抵蜀中?

    李師師去世。京城震動,李師師生前有才情。大宋文人墨客,多賦詩作詞,以作紀念。而王鈺悲痛萬分,一度昏厥地消息,也傳開來,就連皇帝趙桓,也親自過問此事,向王鈺表示哀悼,讓他節哀順便。

    為了使李師師入土為安,王鈺一反常態,從皇宮冰窖之中,運出數量龐大的冰磚,以保持李師師遺體不會腐化。並調動數千兵馬,沿途快馬運送。他自掏家底,給李師師準備了極其奢華的陪葬品,特別是趙佶當年替李師師所作的畫像。

    童素顏坐守府中,耶律南仙陪同王鈺,護送李師師靈柩入川。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歷經一月有餘,李師師的靈柩才送抵梓州射洪縣。地方官員,早就收到消息,按王鈺的命令掘好了墓穴。

    九月中旬,王鈺親自主持李師師下葬儀式,披麻戴孝,痛哭失聲。葬於射洪縣城,涪江之濱的金華山下,毗鄰陳子昂讀書檯。因李師師生前有遺言,不得為她個人立碑,王鈺只得立下「宋寶國公葬姐趙王氏於此」的石碑。李師師雖然一身未曾婚嫁,然與趙佶有情,王鈺也不管什麼禮教,將李師師寄名在趙家門下,而她本姓王,所以用「趙王氏」稱之。

    不防後人盜墓,王鈺在一面陪葬地銅鏡上面,刻下了一行字。入葬已畢,王鈺親自宣讀了出自吳用手筆的祭文。言辭悲切,情深義重,聞者莫不感懷。

    「大宋宣武元年九月,葬堂姐趙王氏於金華山下,而奠以文曰:嗚呼!姐生於北而葬於廝,離吾鄉千里矣。姐少有才情,不讓鬚眉,及成年,誤墜風塵,悲苦一生。雖命之所存,天實為之……政和年間,弟以貧弱而入京師,姐不離不棄,悉心照料,教讀詩書,明聖賢之理,弟受用終生。本欲悉心奉養,奈何天人永隔,摧我心胸,斷我臂膀,何其痛也……姐之疾,吾信醫言無害,遠征江南,汝又慮戚吾心,阻人走報,及至氣若游絲,吾妻問望弟歸否,強應曰「諾」。吾忙於政務,及家婢來報,飛奔回府,果吾以酉時還家,而汝以申時氣絕。四肢猶溫,英靈不遠,蓋猶忍死待弟歸也。嗚呼痛哉!早知決汝,吾豈肯南征!如若拱手河山,可換姐一命,鈺實可棄之!

    嗚呼!身前既不可想,身後又不可知,哭汝既不聞汝言,奠汝又不見汝食。紙灰飛揚,朔風野大,弟且歸矣,猶屢屢回頭望汝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李師師入土為安,王鈺在墳前長跪不起,誓言守孝三年。消息傳出,朝野震動。京城百官,連夜商議之下,督請趙桓下詔,召王鈺回京理政。王鈺推辭不受,趙桓無奈之下,只得命吳用攜詔書親自入川,召王鈺回朝主政。

    這日,王鈺從李師師墓地歸來,正於射洪縣衙歇息,射洪縣令入報。欽差吳用已至縣衙,帶來天子詔書,求見相爺。

    既有天子詔書,王鈺也不便推辭,穿上官服,走上縣衙大堂。吳用立於堂中,兩人四目相對,吳用微微頷首。示意王鈺節哀。他二**福與共,風雨同舟,深交甚厚,一切盡在不言中。

    吳用取出天子詔書,王鈺躬身領旨,只聽吳用宣詔道:「制曰,朕即位以來,以仁義治天下。以孝道立國本。愛卿喪姐之痛,朕感同身受,然國家多事之秋,卿主持朝政,四方歸心。朕一日不能離卿,今聞愛卿欲守孝三年,朕雖感懷卿之孝義,然有一言。不得不實告之。卿執掌相權,主持變法,茲事體大,不容有失。喪姐之痛,乃私情,軍國大事,乃公義,卿深明大義。豈能因公而廢私也?出征江南,迫使逆賊稱臣,蓋世之功,惟卿居首!朕遵神宗遺訓,冊封王鈺為武州郡王,兼任丞相,總領三省,監管六部。審院官。三司,望卿早日還京。以慰朕心,欽此!宣武元年,九月二十六。」

    王鈺聽完聖旨,倒是有些吃驚,上一回趙桓要封自己為郡王,被自己推辭不受。這一回怎麼又封王了?難道又是自己那老岳丈去威脅了皇帝?宋神宗當年的留下了遺訓,「有復幽雲者,疏王爵」,可吳用不是建議說,根基未穩,不宜稱王麼?

    「武州郡王,請領旨吧。」吳用雙手奉上聖旨,交於王鈺面前。

    王鈺伸手接過,奇怪的問道:「這怎麼回事?怎麼又提封王?」

    吳用拱手回答道:「相爺,不,王爺離京之後,樞密相公召集我等到府上,商議此事,言掃平江南,王爺居功至偉,然王爺身為丞相,已然位極人臣,只得督請天子降詔,冊封王爺為武州郡王。樞密相公又使了手段,迫使聖上將審院官交由王爺掌管。」

    王鈺聽罷,未予置評,吳用料想他還有所顧忌,遂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先前陛下欲封王爺為郡王,下官建議不受,只因那時根基未穩,未免授人以口實,不得已而為之。如今王爺平定江南,長江南北,皆在王爺掌握之中,此時封王,正合時宜。」

    王鈺又把那詔書看了一遍,輕笑道:「罷了,郡王就郡王吧,不過是個虛名。哎,武州郡王?武州不是幽雲十六州之一麼?」

    「是的,先前我等建議冊封王爺為幽州郡王,但聖上沒有批准。下官估計,聖上是想到幽州曾為遼國都城,有帝王氣象,是以改封武州郡王。」吳用說道。大宋十二等爵位,郡王以上,尚有嗣王,親王兩等。郡王以上,非趙氏不封,王鈺功高蓋世,是以破格提升,賜封郡王。

    領旨之後,王鈺在射洪上奏謝恩,但並不急於回京。射洪這個地方,是他的家鄉,他倒是很有興趣看看,宋朝的射洪是個什麼樣子。而且新法推行已經有些日子了,他得考察考察,地方官員是否盡心盡責。

    這一日,王鈺與耶律南仙,吳用三人換上便服,不帶隨從,微服出巡。

    這一千多年前的射洪縣城,與王鈺生活地時候相比,自然不可同日可語。但仍舊可以看得出來模糊地輪廓,建築物的修建,也大體與一千多年以後位置相同。王鈺領頭,一直向城西行去,因為穿越來宋朝之前,他地家就在縣城西面。他記得,他家小區旁邊,有一株千年古柏,被當時的縣政府劃定為「國有古樹」,不得砍伐。而且這棵樹長得很奇怪,從樹腰中間,拐了個彎,呈弓形生長。

    來到縣城西邊,王鈺就開始有些激動了,四處張望,耶律南機和吳用兩個,都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你問他,他也不搭理你。

    「是這棵了,就是它!」王鈺在一顆樹前停了下來,不過這棵樹遠沒有當初自己看到那麼高大,最多只有兩層樓那麼高,應該沒有種多久。既然找到了樹,那自己家地方位就好判定了。

    只見王鈺立在那顆柏樹之下,伸出手像指南針似的轉悠著,當指到一個地方後,他停了下來,眉頭緊鎖,面有不悅之色。吳用順著那地方望過去,那裡是一個牲口棚。想是城中百姓開的騾馬市,專門販賣牲口。

    「王大官人,您這是瞧什麼呢?」吳用上前問道。

    「官人,這牲口棚有什麼不對麼?」耶律南仙也覺得王鈺今天有些異樣。

    「不對,當然不對,牲口棚怎麼能弄在這兒?這不是找我地晦氣嗎?」王鈺說完,大步走了過去,身後兩人緊緊跟上。剛走到那騾馬市前。一股子騾馬地屎尿味兒就撲面而來。往前一看,這裡還真是一個騾馬市,方圓十幾丈的地方,拴滿了牛馬騾子,商人們正在市裡討價還價,也不嫌這地方又髒又臭。

    王鈺確定,這地方就是一千多年以後,他家所在的位置。卻沒想到。是個牲口市場。

    穿梭在牛馬之間,王鈺倒也受得了,就是苦了耶律南仙了,她雖說是員女將,可幾時到過這種骯髒地地方?一路上掩著鼻子。真皺眉頭。

    市裡,商販和買主們討價還價,有的托兒還在拚命鼓吹,好不熱鬧。王鈺久居京城。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陡然看到這民間百態,倒勾起了他小時候地回憶來。走到一處賣牛地地方,他停了下來,饒有興致的聽著人家討價還價。耶律南仙和吳用兩個,都熏得實在受不了,可也沒辦法,王爺都處之泰然。他們還能說什麼?

    「你看看我這牛,看這膘,看這牙口,不管啷個說,你肯定還要加點撒。」這可是正宗的川音,王鈺聽著親切。他小時候曾經聽人說,當年新中國要選定官方語言,四川話僅以一票之差落後於北方地普通話。這個消息雖然未經考證。但也說明了四川話地影響。

    這會兒突然聽到家鄉話。王鈺來了興致,插嘴道:「就是就是。你給人家加點撒,這牛一看就是條好牛!」這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知道是什麼好牛?

    鄉音難改,那幾個正在討價還價的商販一聽他的話,認為他是本地人,連連點頭道:「這位官人是內行,再加點嘛,三貫錢,買條豬都買不到。」

    倒是那買牛的老頭斜著眼睛打量了王鈺一番,這騾馬市裡,可很少見到穿著這麼華貴地人,難不成是請地托兒?想到此處,連連搖頭:「就是三貫錢,不添老,賣不賣?」

    那腰裡插根鞭子的商販仍舊不肯讓步:「哎呀,人家這位官人都說老,是條好牛得嘛,你多而不少再添點撒。」

    王鈺又跟著摻和了幾句,拚命幫人家鼓吹,也不想想人家賣了牛會給你提成麼?那牛販子要知道是當朝丞相,武州郡王在幫他推銷,真不知道要樂成什麼樣子。

    「哎,你龜兒子有問題唆?你賣嘛他賣嘛?日媽裡球經不懂,豬子插蔥你裝大象。」那老頭卻是個厲害角色,指桑罵槐。明裡是罵那牛販子,暗地裡卻是罵王鈺。吳用和耶律南仙都是精明人,可他們聽不懂川話,王鈺倒是聽得真切,正要發作。卻不料那牛販子還真是個牛脾氣,把腰間鞭子一抽,作色道:「你龜兒罵哪個?」

    「你要咋子嘛?」老頭也不是個服軟地主兒,把衣擺往腰裡一束,眼看就要開打。附近的顧客和商販一見有熱鬧都圍了上來。

    王鈺一見自己瞎摻和,弄得人家動手打架了,趕緊息事寧人:「哎,莫動手動腳裡,老人家,這牛我買下來送給你,要不要得?」說完,就伸手往身上摸。圍觀的人都瞧著這位貴氣的大官人,可他摸了半天,愣是什麼都摸出來。

    耶律南仙知道王鈺身上沒帶銀子,趕緊掏出一張交鈔遞上前去,王鈺接過,交到那牛販子面前。後者一看,不得了,不得了,一千兩面額的交鈔。交鈔,本來就是起源於四川,大家都認得,可這一千兩面額地交鈔,別說買一頭牛,就是所這騾馬市都買下來也花不完。

    「這位大官人,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麼?一千兩面額,小人也找不開啊。」牛販子作難道。

    倒是吳用身邊帶著碎銀子,挑出幾兩來,替王鈺付了牛資。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了,正要抬腳走人,那牛販子替攔住了他:「大官人,你別著急走,咱們還得去完稅呢。」

    四川人說交銳叫完稅,不過這倒是奇了,就算要交稅,也是賣家去交,哪有買家交稅的道理?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呢?

    「您不曉得,咱們這一方,規矩有些怪。你看到那邊沒得?那裡縣衙門的官差,天天守在這騾馬市,凡是進了這市場的牲口,都在那裡登記,只要賣出去了就得交稅,而且是買家賣家都要交。而且牲口只能在這裡賣,敢私自交易,小心挨板子。」牛販子指著騾馬市西北角一處棚子對王鈺說道。

    嘿,怪事,天下奇聞啊,賣家買家都要交稅,歷朝歷代也沒有聽過這種事情。國家地律法裡,也沒有規定說牲口不能私下買賣啊。只有當初剛收復幽雲的時候,為了積蓄戰馬資源,在幽雲各州不許私自買賣馬匹。

    「天下還有這樣的事?朝廷推行新法,輕徭薄賦,你們這兒的地方官怎麼回事?」王鈺看出了端倪,向那牛販子打聽道。

    「嘿嘿,您不曉得,我們這方有句俗話,叫法令出不了政事堂。上面是制定了國策,可下面有對策,這山高皇帝遠地,那朝廷裡地皇帝和宰相,他總不能跑到這牲口市場來管這閒事吧?」牛販子搖頭笑道。宋朝的政事堂,是中書省地一個機構,宰相都在那裡辦公,與後世地「國務院」是一個屬性。

    見王鈺臉色不好看,吳用上前問道:「哎,你不知道丞相到了射洪麼?」

    「知道,這事全射洪縣都知道,可丞相是什麼人啊,人家那是當朝一品,只管在縣衙門裡面乘涼享福,哪管老百姓的死活,當官的都是這個樣子,別指望他。」買牛那老頭一張嘴可不饒人。

    「說什麼你!」耶律南仙一怒,就要找那老頭子理論。

    王鈺伸出扇子攔住了他,冷笑道:「看到沒有,這叫陽奉陰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朝廷年年減輕老百姓負擔,可到頭來,地方官府還是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咱們國家的吏治,得好好整頓一下了。當官的不為老百姓作主,就該挨罵。」

    老百姓也不是笨蛋,他們有著下層民眾的精明,聽王鈺這番話,再看他這身穿戴,沒人敢再多嘴了。這位官人,非富則貴,搞不好還是戴烏紗的人,小心禍從口出。

    「那牛販子,你拿我這把折扇去給當差的說,打今天起,凡是國家律法以外地稅,都不許收了,敢多問老百姓要一個子兒,小心頭頂上烏紗不保。」王鈺將手中折扇將給那牛販子。領著耶律南仙和吳用步出了騾馬市。

    百姓們圍著那牛販子,盯著那把折房議論紛紛,這位官人是誰啊,這麼大地口氣?莫非真是小王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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